《这就是卡拉瓦乔》
作者:[英]安娜贝尔·霍华德著
[意]伊克尔·斯珀齐奥插图
译者:吴啸雷
出版社:湖南美术出版社
出版年:2018年6月
定价:60.00元
卡拉瓦乔的艺术打破了几个世纪以来艺术家把现实转化为理想化版本的旧式传统。他常常在画中注入戏剧性的元素,从不羞于表现情感、丑陋、贫穷、绝望等人生百态。
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卡拉瓦乔一直都在与病痛做斗争。他一定是在康斯坦扎的府邸中受到精心照料,因此,很可能在那里完成了最后的几幅画作。也正是在那里,他开始实施重返罗马的计划,此时距离他逃出罗马已有三年了。关于这一计划的缘由有各种奇怪的猜测,但最重要的催化剂可能是,康斯坦扎·科隆纳和西皮奥内·博尔盖塞已经着手从教皇那里获取赦免令了。
1610年7月9日,卡拉瓦乔动身前往罗马。他乘坐的是一艘传统的木制三桅小帆船,名叫圣母玛利亚号,他认识和信任该船船长,在船舱里存放了三幅珍贵的画作。显然,这些画作将要献给西皮奥内·博尔盖塞,是获取赦免的交易筹码。卡拉瓦乔的作品不仅是他的财富,也是他祈求蒙恩的筹码。不幸的是,几天后,一切都变成了可怕的错误。
该船按照既定线路停泊在名为帕罗(Palo)的要塞港,突然发生了骚乱,卡拉瓦乔不幸被拘留。港口的卫戍士兵不了解此人是教皇答应赦免的对象,而卡拉瓦乔又故态复萌,拿出一贯的好战态度,开始无理取闹。不管什么原因,士兵们逮捕了卡拉瓦乔,而船长竟然因为害怕惹麻烦,径自离港出海。卡拉瓦乔被羁留了很长时间,等到他连哄带骗外加贿赂地走出监狱时,那艘载着他那些珍贵画作——能给他带来自由的唯一希望——的船早已远去。
卡拉瓦乔的身体尚未从那不勒斯人那次袭击中康复过来,但他仍然坚持认为自己唯一的选择是追上那条船。巴廖内在传记中说,精神错乱的卡拉瓦乔绝望地沿着海岸追赶着那艘船。但这极不可信,卡拉瓦乔根本不可能靠徒步——他本来身体状况就很差,还必须在两天内赶50公里的路。最有可能的是,他在7月中旬的烈日下骑马出发,他骑的是那种在军事岗哨间穿行的驿马。他径直赶往埃尔科莱港(Porto Ercole),这是罗马北部的另一个要塞,他一定知道这是那艘船最终的目的地。我们可以假设,因为卡拉瓦乔不在船上,那艘船也就无须停经罗马。他要做的,就是在它返回那不勒斯之前尽快赶上那艘船,找回那些珍贵的画作。
卡拉瓦乔及时赶到了埃尔科莱港。他或许成功地找到了船,但他筋疲力尽,竟然发起了高烧。他一无所有,在一处陌生的海淀孤独地死去。当地牧师此时正在罢工,他被草草葬在一处无名墓地,连最简单的仪式都没有。
听到卡拉瓦乔如此突然的死讯,连西皮奥内·博尔盖塞也不禁吹嘘不已。人生的最后时刻竟有如此戏剧性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也确立了卡拉瓦乔的声誉,至少在现代人眼中,这是天才最极端的殉道方式。很快人们就开始讨论,谁有资格得到他那些最终的、未被出售的作品。
关于卡拉瓦乔最后时光的各种版本迅速在坊间流传开来。卡拉瓦乔在海岸边疯跑的意象最能激发流言蜚语,也最能令传记作家们大做文章。他刚刚躺进坟墓不久,自己的生平传奇就被人用一种其他的方式讲述成一件最大的艺术品。
在这幅卡拉瓦乔最后的自画像中,他把自己黝黑蓄须的形象演绎成画中被斩首的歌利亚的头颅,令人充满了无尽的遐想。人们曾错把它当成1610年的作品——即生命的最后一年—但实际上从1606年或1607年他被流放时起就开始创作了。这是最终落入西皮奥内·博尔盖塞之手的几幅画作之一,当时卡拉瓦乔可能在墨西拿,正在设法寻求教皇的赦免。卡拉瓦乔在画中倾注了所有的人类体验:暴力、激情、纯真、忧伤、残忍以及失败。大卫柔和而又厌恶地低头看着歌利亚的头颅,脖子处还往外流血。歌利亚眼中流露着惊恐的神情,就像当年美杜莎一样,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与之前的作品不同,这幅画中的一切,包括情感都被简化到最本质的层面。在如此戏剧化的光影布置下,人们很难忽视画中的这两个人物,而这或许恰恰代表了卡拉瓦乔对于自身个性两方面斗争的某种决断。
如今,许多人将卡拉瓦乔称为首个“现代”艺术家。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的艺术打破了几个世纪以来艺术家把现实转化为理想化版本的旧式传统。他常常在画中注入戏剧性的元素,也从不羞于表现情感、丑陋、贫穷、绝望等人生百态。正因如此,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人们对他的评价都分为对立的两派。17世纪法国伟大的学院派画家尼古拉·普桑曾说,卡拉瓦乔“生来就是为了摧毁绘画的”。他的意思可能是,卡拉瓦乔的影响力遍及整个欧洲,从罗马到巴黎到阿姆斯特丹,到处都是他的模仿者。他们人数众多,被称为“卡拉瓦乔派”(Caravaggisti)。他们推崇卡拉瓦喬的戏剧化的直接性、他的光影效果和坚韧勇敢。他直接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艺术大师:鲁本斯、伦勃朗、委拉斯凯兹、维米尔等。受他启发者更是数不胜数:从新古典主义大师大卫和浪漫主义初期的基里柯到电影导演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和马丁·斯科塞斯等。卡拉瓦乔在当代依然焕发着魅力——他是一面永恒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