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的一个下着蒙 蒙细雨的星期天早晨,肯尼斯· 普根特在温哥华岛的一处全程 12公里长跑比赛起跑区做着热 身运动。他的目标:超过自己以 往的跑步纪录一分钟。
64岁的管道工普根特,来自 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苏克市,是 约350名参赛的跑步者之一,近 来,在他的年龄组跑步者中,普 根特已跻身了前10名之列。身材瘦削、肌 肉健美的他,每个星期至少花3天时间进 行跑步锻炼,而且每次都跑到8公里以上。 与此同时,他还尽可能参加一些娱乐性的 跑步活动。
在做了一会儿肢体伸展运动之后,普 根特朝嘴里喷了一口哮喘吸入剂,防止可 能会出现的气喘症状。这几年他偶尔有过 轻微的哮喘。对此,他认为是过敏引起 的。
上午11点,当发令枪响过之后,普根 特便以稳健的步伐汇入了前进的人流。他 感觉良好。然而他并不知道 ——與许多看起来似乎很健 康的中老年人一样——他也 有心血管疾病。由于高胆固醇 以及其他原因引起的动脉粥 样硬化,使得给他心脏供血的 5根血管变得相当狭窄。当他 跑在起伏不平的乡村道路上 时,他的心脏愈来愈需要含有 富氧的血液来提供给紧张的 肌肉,而狭窄的血管却阻碍了 血液流动。
对于不少有心脏疾病的 人来说,他们的心血管狭窄, 却进行高强度的锻炼,很可能 会导致心室纤颤和心脏停止 跳动。如果现场没有医务人员 及时抢救,其结果常常会造成 死亡。
莱格·沃尔特斯和雷切 尔·曼里克那天上午差点就想 放弃跑步。原因是前一天晚上 为了庆祝曼里克的生日,她们 与友人聚会到很晚,感到有些 疲劳,此外比赛现场气候也较 为潮湿。她们从维多利亚市驱 车90分钟到达长跑现场之 后,原准备弃赛,结果偶遇从 沙尔特斯普林岛乘渡轮来的 朋友多米妮卡·斯维特,于是 便决定留下来参赛。
38岁的沃尔斯特和37 岁的斯维特都是呼吸专科治 疗师,两人都在维多利亚皇家 朱比丽医院工作,而曼里克则是该院呼吸 科病房的护士。她们仨人是同事。
发令枪响时,沃尔斯特和曼里克仍在 穿跑鞋。由于一时没有发现斯维特,她们俩 就一起向前跑去。
普根特在队伍中跑得很正常,他没有 感到任何疼痛感,呼吸也没有感到有不寻 常的气短。鉴于没有家族心脏病史,他一点 不知道自己有潜在的心脏病发作的危险。 但是年龄,他是无能为力的。可他感觉自己 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认为经常跑步锻炼 使自己消耗掉了多余的卡路里,体重从未 增加一磅。普根特喜欢吃冰淇淋、薯片和椒 盐卷饼,而看电视时,他有时会吃点巧克力 条和其他甜点。
62岁时,普根特曾做过一次身体检 查,发现胆固醇偏高。于是他没有再吃冰淇 淋和巧克力,使他的胆固醇在第二年下降 了一些。不过从那以后,他没有再去检查这 一指标。
跑了约40分钟,赛程达到了7公里, 普根特的朋友莫拉妮·肯宁哈姆看到普根 特正在前面跑着。54岁的肯宁哈姆是一名 家庭护士,家住苏克市,与普根特相识已有 20年,经常与他一起跑步。此刻,她跑在普 根特后面约25米的地方,发现普根特跑得 很稳健。
当跑到离终点还有一公里,即11公里 标志的地点,普根特突然一头朝地上栽去, 头倒在一条沟边长满黑草莓丛的陡沟中。 在此之前,普根特没有任何典型的心脏病 发作的前兆——胸痛、恶心、眩晕和突发性 气急。
跑在后面的肯宁哈姆尖叫一声,冲到 他身边,并触摸他的脉搏。跑在后面不远的 沃尔特斯和曼里克也看到了前面发生的一 幕,也立刻来到普根特身旁。
“这是我的朋友肯尼斯”,肯宁哈姆说 道。“他的脉搏已不跳了。”沃尔特斯将普根 特的身体翻过来。他的鼻子在摔倒后被撞 破,脸上都是血,眼眶里呈现出眼白,嘴巴 张开着,仿佛挣扎着要吸气。沃尔特斯摸了 摸普根特的手腕,也找不到脉搏。
普根特的头朝下靠在沟中——这有 助于使血液循环到他的脑部——沃尔特 斯在普根特身旁选择好位置,开始为他进 行胸部人工呼吸。曼里克则跪在普根特的 脚边,从他的腹股沟部位寻找股动脉。如果 沃尔特斯做的人工呼吸能使普根特的心脏 重新开始跳动,血液重新循环的话,她从这 一部位就可以感觉到。
沃尔特斯的个子不高,但身体健壮。她 双手合掌,手掌朝下,胳膊伸直,开始用尽 全力按压普根特的胸骨,由于挤压动作十 分强劲,普根特的某处胸骨竟被折断。
几分钟之后,曼里克突然感到普根特 的血液有了涌动的迹象。“有效果了,”她叫 道。
“苏醒过来吧,肯尼斯,别离开这个世 界!”沃尔特斯说。这时她听到曼里克叫了 一声,“多米!”只见多米妮卡·斯维特跑了 过来。沃尔特斯顿时感到一丝欣慰。她与多 米妮卡曾经在一起共同救活了不少病人。
“你需要什么帮助?”斯维特问道。
“处理一下他的呼吸通道。”沃尔特斯 说道。于是,斯维特跪在沟中,用双手托住 普根特的下颚,然后向上、向前运动,推他 的下颚,这种方法可使他的气道保持敞开, 促使挤压时产生的负压能抽到空气进入其 肺部。
在三个女性共同努力抢救一个濒I缶死 亡的人时,她们之间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只 是以眼神相互交流。当时三个人的目光都 传递着一个信息:即普根特已经死去了。即 使在抢救设备齐全情况下,也只有不到五 分之一的突发患者能抢救过来。而在野外, 仅仅只有5%-10%的救活率。
“一辆救护车正在路上,”有人在一旁 说道。一条毯子递了过来。曼里克立刻用它 衬在普根特身旁,以保持他的体温。
抢救仍在持续。沃尔斯特不顾自己背 部的酸痛和双臂的疲劳,不停地按压普根 特的胸部。每隔几分钟,她就会停顿一下, 让曼里克摸一下是否有脉搏。“还是没有脉 搏,”曼里克说。于是沃尔特斯继续进行按 压。
“需要歇一下吗?”斯维特隔一会儿就 会关心地问道;
“我能坚持,”沃尔斯特总是这么回 答。
10分钟之后,第一辆救护车开到了现 场,救护人员跳下了车。“我是呼吸治疗 师,”沃尔特斯告诉他们。“他处于心室纤颤 状态。我们需要有去纤颤器”。
“我们这辆车上没有,”一个急救人员 答道。于是只能等待另一辆带有先进生命 支持系统的救护车到来。
普根特的心臟处于纤颤状态,他生还 的机会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在一 点点减少。而且,即使他被抢救过来,可能 会由于缺氧时间过长而导致脑部永久性损 害。
“我们不能放弃,”沃尔特斯说。
医院来的急救人员递给她们一只输氧 袋,以便让普根特吸入更多的氧气。斯维特 将一根呼吸道管插入普根特的喉咙,并给 他戴上面罩,然后把空气挤入肺部。有人拿 来更多的毯子将普根特裹起来,使他能更 温暖一些。
又持续了10分钟,三位妇女一直不停 地与死神战斗着。第二辆救护车终于赶到 了。此时,普根特倒地的时间至少已持续了 25分钟。
救护人员给普根特安上心脏监视器 ——它显示出一条颤动而紊乱的横波。然 后,他们又在他的胸部安上去纤颤器。“完 毕!”救护人员的话音刚落,一道强有力的 电流穿过胸腔直击普根特的心脏。
奇迹发生了。随着这第一次冲击,普根 特的心脏开始自主地跳动起来,并且节奏 很正常。
“我们摸到脉搏了,”曼里克叫了起 来。
令大家更为惊奇的是,普根特开始作 呕,甚至试图坐起来。在沃尔斯特等人多年 的抢救经历中,还从未遇到像普根特这样, 在没有了脉搏这么长的时间情况下做出如 此反应的病人。普根特此时自主地呼吸着, 意识也恢复了。他极力想说点什么。
救护人员将普根特抬到一副担架上。 “你感觉怎样,肯尼斯?”当普根特被送上救 护车时,肯宁哈姆在后面高声问道。
“有点可怕,”普根特说道。不过这句话 在几名妇女听起来却是如此悦耳。
救护车鸣笛疾驰而去。“我们现在该干 什么?”沃尔斯特问道。
“完成这次长跑比赛。”斯维特说。于是 几位妇女一起向前跑去。
在朱比丽皇家医院的心血管病房,肯 尼斯后来再次见到了将他从死神手中拯救 回来的三名女性。“她们是我的救星。”他满 怀谢意地告诉护理人员。10天之后,普根特 做了5旁路心脏搭桥手术。当然,发生在他 身上的最大奇迹是,他的大脑并没有遭受 永久损害,尽管曾经历了25分钟的脉搏停 跳。这在医学界是极其罕见的。
2007年9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普根特 参加了心脏病发作后的第一次跑步。这是 加拿大乳腺癌基金会举办的5公里长跑。 “我跑得不快,但我感觉好极了。”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