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艺术与哲学的乐章

邵宏轩

【摘 要】《纽伦堡的名歌手》在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首演，博得众多瓦格纳音乐爱好者的关注，本文主要是通过三幕歌剧《纽伦堡的名歌手》来分析“瓦格纳音乐”的内涵意义以及具体的表现形式，通过分析人物关系、场景预言、角色表现来解析本作品，[1]不仅涉及瓦格纳的人生纵旅，而且从瓦格纳辐射至整个欧洲音乐，瓦格纳的音乐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通过《纽伦堡的名歌手》更好地解析瓦格纳的音乐哲学内涵，聆听瓦格纳富有哲学与戏剧性的乐章，让我们感受到“瓦格纳音乐”的美学符号。

【关键词】瓦格纳音乐；艺术与哲学；探索；美学符号

中图分类号：J6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編号：1007-0125（2018）05-0014-03

第十八届北京国际音乐节迎来又一里程碑式的时刻，奥地利蒂罗尔音乐节呈现的瓦格纳恢弘之作《纽伦堡的名歌手》在保利剧院首次亮相中国舞台。作为瓦格纳的代表作也是欧洲19世纪的巅峰之作，首次在北京隆重上演，并由古斯塔夫库恩大师亲自指挥， 其中能独当一面的歌手至少要求有15位，演出阵容空前强大。《纽伦堡的名歌手》的中国首演，为北京国际音乐节舞台书写新的“瓦格纳歌剧”传奇。

一、故事背景及其人物“隐喻性”

《纽伦堡的名歌手》讲述的是16世纪中叶，德国纽伦堡市的工匠歌手博格纳许诺要将自己的女儿爱娃嫁于一位歌唱比赛的获胜者， 因此爱娃的恋人，一个放荡不羁的骑士，并没有遵循世俗的通识性技巧歌唱，其推陈出新的演唱方法被以贝克迈赛为代表的所谓的“师傅们”唾弃，但是在萨克斯的帮助和鼓励下，骑士化悲愤为力量，突破重重阻碍，用新颖的演唱方式，沁人心脾的歌声，获得了来自“正义”的胜利，同时又赢得爱娃的爱情。

《纽伦堡的名歌手》作为瓦格纳音乐创作成熟阶段唯一具有代表性的喜歌剧，并直接在情节内容上诠释个人对歌剧的改革理念。《纽伦堡的名歌手》可谓是瓦格纳艺术生涯中创作技法（台本、乐曲）汇总的成果。瓦格纳的歌剧一向以悲怆的风格为主，而《纽伦堡的名歌手》独有的轻松笔调，让人体会到了瓦格纳歌剧创作的娴熟技艺，也感叹其本身对音乐的探究精神，还让人们感受到瓦格纳在处理悲、喜不同歌剧题材时的多样性。每一个角色其实都是瓦格纳设置的一个哲学理想，映射着自己和社会的符号缩影。[2] 爱娃是一种艺术理想的化身，萨克斯代表着艺术追求中的精神理想，贝克迈赛则是对当时社会意识形态下“小人物”的一种映射[3]，他有意折射了那些阻碍他在音乐上进行改革的人们，而纵观瓦格纳创作生涯以及对歌剧的改革历程，他将自己比拟为萨克斯这一角色。

二、角色的设置与场景的“寓言”属性

《纽伦堡的名歌手》就像是瓦格纳的一张名片，一种有别以往的“革新”气息伴着音符夺目而出，虽然当时的瓦格纳已经是德国乃至欧洲卓越的音乐王者，但是质疑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歌剧中的萨克斯是一种革新的象征，而瓦尔特是并不了解传统规则的创新骑士，对瓦格纳来说，这两个角色对于其歌剧改革是不可缺少的，用矛盾冲突展示音乐理念，瓦格纳所树立的两个角色刚劲而又沉稳，二者表现出了瓦格纳在当时社会下的“双重身份”，一重是遵循着艺术传统领域创作的音乐大师；另外一重是站在时代前沿的“革新者”，萨克斯更是对瓦格纳自身的一个映照，我们看不出这个人物的性格缺陷，他集勇敢、温暖、睿智、干练、幽默于一身，瓦格纳也是将此人物设置成自己音乐美学中的格陵兰塔，像一个标志伫立在时代的潮涌之上。[4]

贝克迈赛是《纽伦堡的名歌手》中的一个悲剧角色，他看中的并不是爱情，也不是对歌唱技巧的追求，而是希望通过婚姻获得财富。瓦格纳通过这个人物的描写，将人性的贪欲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种被设计的人物，仿佛就是每天和自己擦肩而过那般熟悉又让人异常寒冷，这种刺骨的寒冷并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师傅级别的人物或者是歌唱技巧而变得温暖，反而更加突出。其实萨克斯将迈科贝尔击败也是一种独特的隐喻，预示着革新音乐的崛起，并讽刺古板的音乐家墨守成规的艺术创作方式，可以理解为对传统艺术创作方式的一个回击，耻笑那些拒绝创新理念的古板意识和行为。

在《纽伦堡的名歌手》中，人民的抉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而更加讽刺那些古板的传统艺术创作者，墨守成规、缺乏创新能力、落入俗套等终将会使艺术创作失去生命力，变得乏然无味。瓦格纳通过歌剧的情节设置，表达现实中的思想情感，即人民的欣赏才是艺术作品的评判标准，才是推动革新事物发展的最主要的核心。[5]

《纽伦堡的名歌手》在许多场景中都表现了作曲家关于创作理念的表现形式和其自身的意识形态。我们在聆听三幕歌剧的过程中，不得不将每一幕进行比较分析。第一幕中瓦尔特的新颖唱法折服了师傅萨克斯，唱法轻巧又新意，井然有序，虽然没有遵循墨守成规的唱法，但是将人物的坚毅性格和对胜利的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第二幕中的小夜曲是整篇歌剧中的符号之作，贝克迈赛流畅的旋律与序曲中的爱情寓意交相呼应，但是表现出的高傲气息让人不爽，与优美的小夜曲旋律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第三幕中的歌唱比赛是整个乐章的高潮，贝克迈赛一味注重展示歌唱技巧忽略了歌唱的表达，其语句也表达得含糊不清，其实这也是瓦格纳的高明之处，借此讽刺那些只注重艺术创作附和规则而失去艺术表现力的创作者，瓦格纳认为，只有圆满的内容与真挚的情感，才能让艺术作品的表现力灵活优美。

三、独特的“瓦格纳音乐符号”

符号一： 瓦格纳的“主导动机”。[6]用简短的唱段或者是乐句来预示一种“含意”，并在序曲中显现出来作为一种预先的导向，就像一种符号烙印在瓦格纳的音乐中，对于情节、情感、性格、音乐意识都是以“主导动机”作为中枢， 展开“塑造”该主导动机所象征的对象。当代表瓦格纳音乐美学符号的音乐响起时，我们意识到人物的情感和事件的转化即将发生变化，从而有一种音乐性和戏剧性结合的哲学美感。

符号二：“无终旋律”是瓦格纳音乐不得不提到的一个特有的音乐符号。作品的连贯性是我们判断作品好坏的一个标志，而“无终”可以一气呵成地将歌剧作品表现出来，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和拖沓，摒弃了以往重复、啰嗦的架构模式，观众体验的是一气呵成、流畅、动人的音乐美感和戏剧美感。传统的分曲形式被众多歌剧所利用，但是瓦格纳为了体现歌剧的戏剧性和完整性，将整幕歌剧音乐完整呈现出来，在管弦乐的演奏上，“无终旋律”更加突出了音乐在歌剧中的完整性和连续性，使情节与音乐完美结合。

四、悠扬的序曲对剧目主题的总结与诠释

《纽伦堡的名歌手》在序曲创作上可谓独具匠心，一首10分钟的乐符，是可以独立来演奏的管弦乐品，从始至终没有远离歌剧的主题，每一个乐段都是和故事的情节相呼应，代表着其中的一种意识、一种人物、一种表现。瓦格纳通过具有戏剧性的构思，通过序曲主题的比拟、延续、变幻、聚集，为观众展现出一幅富有哲学美感的生动图画。

序曲伊始，三部分主题交相辉映，第一部分主题庄重华丽、节奏匀称；第二部分主题乐感节奏强烈，音乐充满活力，富有动感；第三部分主题最富有特点，用进行曲的方式来演绎，仿佛是萨克斯的专属乐段，充满活力和希望。纵观这三个主题，虽然乐段节奏对比强烈、哲学美感隐含意义不同，但是统一的核心表现得淋漓尽致，起到宣泄情感的作用，相当于“说明书”的作用[7]；并且序曲的结尾辉煌灿烂，对主题进行有力呈现，乐器合奏的声音辉煌绚丽，全曲在雄壮喷薄的气势中结束。

《纽伦堡的名歌手》在瓦格纳的音乐生涯中占有无可替代的美学价值。其一，这部歌剧是瓦格纳少有的喜歌剧，也是瓦格纳真正意义上的转型之作，瓦格纳的其他歌剧题材几乎都是神话故事，观众在观看时处于一种“仰视”状态，而《纽伦堡的名歌手》则取材于生活，人物设置也是市民阶层，观众心里毫无违和感，并且全篇乐章轻松欢快，是瓦格纳歌剧中少有的浪漫主义写实题材的喜歌剧，让人耳目一新；相对于瓦格纳以往的歌剧题材，更贴切并且客观反映了19世纪社会意识以及德国艺术生活。

其二，在音乐的表现基础上，瓦格纳以往的作品都具有华丽辉煌的色彩，其创作成熟期的作品尤为突出，但是《纽伦堡的名歌手》以淳朴的德国民间音乐为基调，采用传统音乐作为最主要表现手段，其曲式、歌唱、合唱以及和管弦乐队配合的手法，都显示出了瓦格纳音乐的符号——主导动机，并由始至终用“爱”作为主题延续不断，从而凸显民族意识和改革精神。

五、《纽伦堡的名歌手》——瓦格纳对歌剧改革理念的呈现

瓦格纳曾经说过，歌剧作为一个单一的艺术种类存在是一种错误的表现。他认为，“乐剧”是最为合适的称谓，音乐是表现主题的一种作用力，而戏剧则是通过音乐所表现的目的，如果问音乐与戏剧表现孰轻孰重时，毫无疑问，音乐才是表现的第一要义。

在瓦格纳看来，虽然音乐家对歌剧的表现力和作曲方式进行了多次改革尝试，但是只限制了演唱者对技巧的运用，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歌剧古板的格式。瓦格纳则是要摒弃墨守成规的表现模式，在原有的改革上表现出完整的乐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目效果。许多艺术评论家都说《纽伦堡的名歌手》是歌剧改革的一个精神标杆，但是毫无违和感的音乐和戏剧表现则是作者独具匠心的产物，“无终旋律”仿佛就是这样一个符号，为了延续戏剧的完整性，打破了以往分曲的歌剧形式。所以说瓦格纳选用这种连续式的表现形式，是非常恰当的，其中的优美唱段不再是音乐炫技，而是和戏剧的完整性相结合，与传统歌剧相比，是充满细腻情感的优美朴素的歌唱。

突出器乐是“瓦格纳音乐”作品的美学符号，《纽伦堡的名歌手》也不例外。在与序曲的呼应中，第一幕和第三幕长篇幅的前奏曲都是一种合理化的配合，这种合理化的感觉也延伸至演唱和演奏部分，对于瓦格纳来说是一种整体的情绪表达，让观众来品鉴属于瓦格纳的音乐美学。瓦格纳的改革不是杂乱无章的乐器堆积，而是符合情绪化的乐段，从整体效果来说，是“瓦格纳音乐”的表现，而“主导动机”也是从序曲开始贯穿于整个乐章之中，瓦格纳也自始至终利用“主导动机”与剧情的发展交相辉映，这从一个侧面渗透出瓦格纳对自己这部改革力作的极大珍视。

《纽伦堡的名歌手》是瓦格纳运用喜歌剧手法，描绘在社会稳定的情况下普通群众对艺术追求的作品，音乐上刻意保持轻快、饱满，也没有特意夹杂着焦虑以及不安的音乐情绪，这也是改革的一部分，用音乐来为戏剧的完整性服务，虽然音乐风格淳朴自然，但是其戏剧性和转折性让人耳目一新，引人入胜，从感官上就可以感觉到有别于传统风格的美学色彩。

时至今日，这部欢快、淳朴的艺术作品得到了全世界歌剧迷的追捧，大部分歌剧听众提起《纽伦堡的名歌手》最大的感触就是“感动”，一个从内而外透露着改革气息的代表之作，一个融合了多种文化元素的优秀作品，一种夹杂着哲学与艺术理念的精神作品，更加突出了利用瓦格纳音乐的美学来体验“人”的情感，我们体会到了恋情、友情、师徒情，使人们充满了情感上的满足与期待。《纽伦堡的名歌手》正是这样一部充满特有瓦格纳音乐的美学符号的优秀作品。

六、结语

瓦格纳创作了大量的音乐作品，体现了19世纪音乐艺术的最高成就，虽然他的歌剧改革并没有获得较多的成功经验，但是其毕生追求将音乐与戏剧合二为一的艺术形式。瓦格纳的“主导动机”手法在表现心理上的发展，被现代文学流派吸取和借鉴，可以说他是一位勇于开拓新路的勇士，他的艺术作品在欧洲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他那不同凡响的音乐在欧洲回响了半个世纪， 造就了音乐史上的“瓦格纳热”。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无论是戏剧界还是音乐界，许多优秀的作品都打上了“瓦格纳音乐”的鲜明印记， 让我们感受到“瓦格纳音乐”美学符号的魅力。[8]

参考文献：

[1]刘雪枫.神界的黄昏—瓦格纳音乐戏剧[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6，39.

[2]周国平.尼采与形而上学[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8，64.

[3]瓦格纳.我的生涯[M].柏林出版社，1923，32.

[4]甘树兵.浅析瓦格纳歌剧之音乐美学思想[J].文教资料，2008（12）.

[5]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文化与价值[A].阿伦·瑞德莱.音乐哲学[M].王德峰，夏巍，李宏昀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30.

[6]张爱民.瓦格納歌剧改革之音乐美学论[J].电影文学，2007（9）.

[7]鲍元恺.瓦格纳的艺术道路—纪念理查·瓦格纳逝世一百周年[J].人民音乐，1983 （2）.

[8]季欣.瓦格纳浪漫主义音乐美学思想新论[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