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文化资本对5～6岁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研究

郭芙蓉 郑荔 Li Sheng

【摘要】采用测验法、问卷法，对家庭文化资本与5～6岁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进行的调查表明：（1）总体而言，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影响。家庭文化资本越丰富，越有利于儿童词汇水平的提高。（2）在家庭文化资本各维度中，家庭文化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影响最大，其次是家庭语言教育观念、家庭教养方式，相较而言，父母教育程度对儿童词汇水平影响最小。（3）在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中，家庭文化活动、“情感溫暖与理解”因子、建构语言教育观、家庭语言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拒绝”因子和传统语言教育观具有负向影响。研究者据此提出相关教育建议。

【关键词】5～6岁儿童；家庭文化资本；词汇水平；家庭语言教育

【中图分类号】G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8）01/02-0077-05

一、问题提出

语言是由词汇和语法构成的系统，〔1〕儿童的语言学习首先依靠词汇。词汇水平指个体对词汇的掌握和熟悉程度，〔2〕包含广度（量）和深度（质）两个维度，这两个维度被视为语言发展水平的重要衡量指标。近年来，相关研究表明，儿童的词汇水平对其阅读能力、叙事能力、会话能力、智力发展等方面具有显著影响，〔3-5〕早期的词汇水平一定程度上能预测成年后的阅读能力。〔6〕《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也指出，幼儿期是语言发展，特别是口语发展的重要时期，词汇作为语言的建筑材料，更加不容忽视。

“家庭文化资本”这一概念源于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指家庭成员通过时间积累和代际传递在社会场域中所积累、转换与传承的资源。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包含制度的资本、客观的资本和具体的资本三种形式，对子代的发展均具有影响。〔7〕儿童从出生伊始就受到父母、家庭环境和家庭教养方式等的熏陶感染，在无形中“惯习”了父母的修养、习性、举止、语言风格等。家庭拥有的文化资本越丰富，儿童拥有的文化资本也越丰富，儿童的发展就越具优势；反之，儿童的发展就越受限制。〔8-10〕近年来，这一理论越来越多地被应用于儿童教育研究中。〔11-15〕Hart和Risley以42个不同家庭背景的儿童为研究对象，通过摄像记录他们7～9个月至36个月的词汇发展状况，结果发现低社会经济地位家庭的儿童在4岁时累计听到1300万个词汇，而高社会经济地位家庭的儿童听到约4500万个词汇，即两种家庭背景的儿童在4岁时已经存在3200万个词汇的差异。这种词汇差异表面上是因为词汇输入量的不同，实则是因为父母教育程度、家庭文化活动、家庭教养方式等家庭文化资本的不同，使得儿童在家庭中获得的词汇经验具有显著差异。〔16〕这就是著名的“三千万词汇鸿沟”研究。

通过梳理相关研究文献发现，国内这方面的研究尚较少。已有研究较多探讨家庭文化资本的某一个方面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17，18〕或侧重讨论家庭文化资本与儿童教育、〔19〕学业发展〔20〕的关系，很少单独讨论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鉴于此，本研究拟深入探讨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以了解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作用，并据此为儿童的词汇发展和家庭的语言教育提供建议。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目的性取样方法，选取Y市252名不同家庭文化资本的5～6岁儿童作为研究对象，其中男童137名，女童115名，年龄范围为5岁6个月至6岁4个月，平均年龄为5岁10个月。所有被试智力及身体发育均正常。

（二）研究工具

1.汉语儿童词汇水平测试工具

该工具包含词汇命名、词汇指认、词汇创造和词汇联想四项子测试，前两项得分合计为词汇广度，后两项得分合计为词汇深度，四项测试得分之和即为儿童词汇水平总分，共计204分。该工具各部分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3、0.88、0.83和0.85，信效度符合统计要求。

2.家庭文化资本问卷

自编的《家庭文化资本问卷》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考察体制的文化资本，即父母教育程度；第二部分考察客观的文化资本，包括家庭文化资源、家庭文化活动和家庭语言环境三个方面；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分别从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考察具体的文化资本，其中家庭教养方式包括情感温暖与理解、过度干涉与保护和拒绝三个因子，家庭语言教育观念包括建构语言教育观和传统语言教育观。各部分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76～0.80、0.77～0.86、0.84～0.88和0.72～0.88。问卷采用5点计分，按频次或符合程度由低到高依次赋1～5分；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家庭文化资本越丰富。本研究共发放问卷273份，回收有效问卷252份，有效回收率为92.3%。数据采用SPSS19.0软件和AMOS17.0软件进行统计与分析。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家庭文化资本问卷》调查情况

家庭文化资本的调查情况详见表1。

（二）家庭文化资本总体上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

本研究中的家庭文化资本包含父母教育程度、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四个维度。为便于分析，研究者将父母双方教育程度的总得分作为父母教育程度得分，并以家庭文化资本各维度为自变量、儿童词汇水平为因变量进行Spearma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家庭文化资本四个维度与儿童词汇水平之间的相关性分别为0.367、0.795、0.641、0.664（p<0.001），表明较高的父母教育程度、丰富的家庭文化环境、良好的家庭教养方式和科学的家庭语言教育观念都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促进作用；其中家庭文化环境与儿童词汇水平之间的相关性最强（r=0.759）。

研究者进一步以家庭文化资本各维度为自变量，儿童词汇水平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该线性模型具有统计学意义（F=166.704，p<0.001），能够解释66.8%的变异量，拟合度较高，说明家庭文化资本总体上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较为显著。D-W值和VIF值表明，各变量不存在自相关和多重共线性。家庭文化资本各维度引入回归方程后，父母教育程度的影响作用被剔除，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均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结合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结果看，家庭文化资本总体上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影响，其中，家庭文化环境这一维度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最大。

（三）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

路径

研究者认为，父母教育程度与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之间可能具有一定的关系，父母教育程度可能会通过这三个方面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为验证这一猜测，同时也为了解家庭文化资本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路径，研究者通过AMOS17.0软件进行探究。

研究者首先提出假设路径，假設父母教育程度会通过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两两之间相互影响，并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通过AMOS模型拟合发现该路径模型的显著性p值为0.238（p>0.05），表示该路径与数据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说明路径与数据相吻合。卡方自由度比值（2/df）小于3，RMSEA值小于0.08，另外五个模型适配指标均大于0.9，说明修正后的模型整体拟合较好，与数据契合度较佳，〔21〕详见表3。

由上图可知，家庭文化资本各维度对儿童词汇水平的作用方式和影响程度不尽相同。在作用方式上，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父母教育程度则以这三个方面为中介，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其中父母教育程度对家庭文化环境的影响较大。在影响程度上，家庭文化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最大，家庭语言教育观念的影响次之，家庭教养方式的影响相对较小，这与回归分析的结果一致。

（四）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

通过上述分析发现，父母教育程度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影响，而家庭文化环境、家庭教养方式和家庭语言教育观念均具有显著的直接影响。由于家庭文化资本较为复杂，为深入了解家庭文化资本具体如何影响儿童词汇水平，研究者采用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做进一步探讨。

1.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与儿童词汇水平的相关分析

研究者对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得分与儿童词汇水平进行了Spearman相关分析后发现，父母教育程度与儿童词汇水平之间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其中，儿童词汇水平与母亲教育程度的相关性较强（r=0.355），与父亲教育程度的相关性较弱（r=0.266）。在家庭文化环境中，家庭文化资源、家庭文化活动和家庭语言环境与儿童词汇水平之间均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其中，儿童词汇水平与家庭文化活动之间的相关性最强（r=0.709），与家庭文化资源的相关性较弱（r=0.384），见表4。

在家庭教养方式上，儿童词汇水平与情感温暖与理解因素具有显著正相关，与拒绝因素具有显著负相关，与过度干涉与保护因素并无显著相关性，表明父母越倾向于积极温暖的教养方式，儿童的词汇水平越高；父母越倾向于消极冷漠的教养方式，儿童的词汇水平越低。在家庭语言教育观念上，儿童词汇水平与建构语言教育观具有显著的正相关，与传统语言教育观具有显著的负相关，表明父母越倾向于建构语言教育观，儿童的词汇水平越高；越倾向于传统语言教育观，儿童的词汇水平越低。

2.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回归分析

研究者以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为自变量，儿童词汇水平为因变量所进行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发现，该线性模型具有统计学意义（F=108.618，p<0.001），能够解释72.7%的变异量，拟合度较高。D-W值接近2，VIF值小于10，表示变量不存在自相关和多重共线性。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都进入回归方程后，父母教育程度、家庭文化资源、过度干涉与保护因素的影响作用被剔除，家庭文化活动、家庭语言环境、情感温暖与理解、拒绝、建构语言教育观和传统语言教育观等因素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详见表5。

从β值和显著性来看，在家庭文化资本各因素中，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由大到小依次是家庭文化活动、情感温暖与理解、建构语言教育观、拒绝、传统语言教育观和家庭语言环境。其中，家庭文化活动、情感温暖与理解、建构语言教育观和家庭语言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拒绝和传统语言教育观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四、结论与建议

基于以上发现，研究者提出以下教育建议。第一，丰富家庭文化活动，引导儿童多谈论自己的活动经历。儿童在参与文化活动的过程中会接触到很多与活动有关的词汇，可在无形中拓展词汇经验。父母应鼓励儿童谈论参与活动的经过、想法或体验，促使儿童结合具体情境加深对词汇的理解，或巩固所习得的词汇。第二，创设普通话语言环境，提高自身语言质量。使用普通话有助于儿童获得学业语言词汇。父母是儿童成长过程中的重要他人，儿童会主动模仿父母的语言及习惯，父母高质量的语言是儿童词汇学习的范本，所以，父母要努力提高自己的语言质量。第三，改善家庭教养方式，营造积极的应答环境。儿童的语言发展需要宽松自由的环境，这种环境的创设与家庭教养方式密不可分。在积极温暖的家庭教养方式下，父母能够尊重儿童的想法，会经常通过拥抱、亲吻等肢体动作表达爱意，积极回应儿童的谈话，使得亲子间的交流互动更多，语言刺激更丰富，儿童的词汇水平也得以良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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