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
摘 要:文化嬗变中不可忽视文化自信,这已经成为传统文化走向现代、民族文化走向世界的一个重要命题。基于《“她”字的文化史》的解读不难有的启示是:民族性需要在现代性中得到延伸、得到彰显、实现内生化。
关键词:文化;文化嬗变;文化自信;民族性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21X(2017)02-0134-03
传统文化的现代化、民族文化的世界化,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反复争论的焦点越来越集中于文化嬗变中不可忽略的文化自信问题。而就此问题的回应,黄兴涛教授所著《“她”字的文化史》,不乏为一本很有启示的著述。
一、民族性需要在现代性中得到延伸
综观《“她”字的文化史》一书,黄兴涛教授细致梳理了新文化运动期间及其后20余年中国知识分子关于解决女性第三人称称谓的历史,集中反映出在这一历史过程中中国文人经过反复激辩和实践,最终将“她”字推向汉语言的宫殿,以新造字的方式弥补了汉语言的历史缺陷。这一看起来无非是文人骚客们精彩论战后造一个字的玩字行动,实则却是从文化史的角度以小见大地论述了中国民族性和现代性的互动,尤其是这种互动使得民族性得到了可贵的延伸。在黄教授看来,“她”字是民族文化迎合自身现代化诉求的互动产物,这更集中体现在该书的后几章比较深入地探讨了“她”字胜利出笼中民族性和现代性的互动本质,深层揭示的是这种互动中,西方性是刺激因子而非覆盖或替代因子。由此不难得到的启示是,在民族性与现代性的交汇碰撞中,民族性以自身特有的生存定力,不仅不该认命消亡,而且应该也需要迎取生命的延续和升华。这应该是文化嬗变中,文化自信必须的首要基础。
二、民族性需要在现代性中得到彰显
其所谓越是民族的越是现代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形象化反映的是主体色彩呈现上的底色承载问题。而这种底色承载,不是简单的单一底色衬托,而是在和丰富的多元底色的交相辉映中独树一帜,进而更显其共识性的珍贵。正是在这个形象表述的意义上,“她”字的文化史的梳理和论证逻辑,足以体现出民族性需要在现代性中锤炼得到立体化的彰显。
该书调用了大量民国时期的文学作品,这些文学作品直接反映了当时“她”字的使用境况;同时,作者深度挖掘了当时文化界的主流人士们有关讨论女性第三人称称谓的评论、口头记录等文献,从报刊、政府文件、会议记录和人物回忆等处抓取材料。不仅如此,作者在材料加工上,尽量做到保护完整性基础上的精准,对于精辟的论断不吝啬篇章直接呈现,对于繁杂的零碎材料则主动梳理建构,书不厚却含有大量的有效信息。通过大量的事实,几乎将当时的中国文化大格局展现出来。同时这种展现的精彩更在于各种观点的论争沉淀出共识性的精华。正如书中生动反映出当中国文人开始讨论女性第三人称称谓时,各路文人相当一段时间处于激烈论战的混战之中,混战中各类方案想法层出不穷。而“伊”作为女性第三人称称谓最开始被认为是头号种子,随着论战的不断进行,“她”字浴火重生,从复活赛中脱颖而出,迎来和“伊”的决战,最终登上宝座。正是在这场反复拉锯的比赛中,“她”从个别分散化认可沉淀为大众共识,进而彰显出超越原本的崭新形象。由此不难有的启示是,在民族性与现代性的交汇碰撞中,民族性以自己特有的个性魅力不仅不该认命于被同质化,而且应该也需要在异彩纷呈的世界绽放中,迎取自己生命的更高价值。这应该是文化嬗变中,文化自信的核心要领。
三、民族性需要在现代性中实现内生化
诚然,民族性既需要在现代性中得到延伸,更需要在现代性中得到彰显,这从《“她”字的文化史》一书,已经可以得到较充分的启示。但不容忽视的是,这种延伸和彰显的过程,必然是一种传统本源的内生化过程,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的优化“普世”过程。这从该书的一个隐含的、值得深究的问题的探究中,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启示。
该书在以“她”字的微观视角,竭力展现中国文化的大格局时,主要集中于对上层人士文化行为的描述和揭示,而对作为当时中国人口最重要组成部分的下层群众的语言文化考察则严重不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笔者尝试填补这个缺憾,进而完善这段文化史的分析,探索“她”字出笼并“普世”的内生化过程,以期获得更深层的启示。
按照施密特的波浪说,一种语言的渗透和传播是由该语言使用最强的中心地区向四周扩散的,这个过程中不同语言的波浪扩散能量不同,强者最终将覆盖弱者,取而代之。基于此说不难推导,“她”字的普遍使用应该是从作者集中探讨的上层人士的使用而向下层群众居多的农村扩展的。这便不同于“伊”字有源生的语言使用地区,作为重新构造的“她”在字形上不存在现实的使用基础,起初也就成为了属于知识分子阶层的专门产物,而随后浴火重生中能走向大众,体现的正是传统走向现代的内生化过程。值得明确的是,这个过程显然不会是一个短暂和平坦的过程。原因不仅在于文化傳播的延时性和原有习惯的抵触,还在于民国时期的农村教育过于封闭的问题导致文化更新大大迟滞[1]。略带阳春白雪色彩的“她”字在与基层文化的最初互动中极可能处于下风而难以被普通百姓完全接受,同时农村群众以农事活动为主,只需满足口语交际即可,读写能力非常欠缺,也成为“她”字传播中因无需与“他”字区别而成为其传播受阻的习惯障碍。
从当时的整体识字率和人口结构看,这个内生化的“普世”过程的艰辛,可以得到相当的印证。多数学者认为,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40 000万人口中,识字率大约为20%,另有学者认为仅5%。1930年,吴稚晖在南京召开的第二次全国教育会议上称中国当时识字率只有 35 %。傅葆琛估计全国乡民有 32 000 万, 已受教育者占 10%;市民有8 000 万, 已受教育者占40%。所以根据傅氏所估计的数据计算, 则当时全民识字率应当为 16%。20 世纪 30 年代的乡村识字率随着新学教育将城市作为教育的重心, 乡村精英日渐向城市聚集 ,城市社区的人才密集程度远远高于乡村社会。因此,若仅就乡村而言 ,识字率肯定低于 26 %[2]。而当时的人口结构依然是乡村人口远高于城市人口,有数据显示1929-1933年,城市和市镇人口合计占总人口比的21%,而乡村的高达79%(见表1),到抗战结束时,乡村人口占比估计值仍到达66%(见表2)。由于近代以来中国城镇化率保持线性增长态势,故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前后,乡村人口占比至少不会低于六七成。上述现象综合起来造成了上层文化和下层文化的严重分裂,即在国语使用人口最多的农村地区由于本身文化落后而使得“她”字难在相对短的时期内成为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