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破除阿喀琉斯之踵

陈家兴

读《草原帝国》一书，不禁为马背上的民族之兴衰而慨叹。那些草原上的马上弓箭手们，纵横驰骋欧亚达13个世纪之久，却最终在科技革命的伟力面前不得不臣服。

他们的崛起依赖于一个小小的马镫，他们最终所臣服的则是大炮。该书作者法国人勒内·格鲁塞写道：“伊凡雷帝用炮声驱散了金帐汗国的最后一批继承者；中国的康熙皇帝用炮声吓倒了卡尔梅克人。大炮的隆隆声标志着一个世界历史时期的结束。”

而在马镫发明之前，人们衡量一国军事力量，往往是以战车的数量计，如“千乘之国”“万乘之国”。当马镫发明之后，历史便开始进入骑兵时代。英国人李约瑟认为：“就像中国的火药在封建社会的最后阶段帮助摧毁了欧洲封建社会一样，中国的马镫在最初帮助了欧洲封建制度的建立。”纵观人类发展史，终结一个历史时期的，又何止是这一次？在某一个历史时段，一个革命性的发明，往往就会改变世界发展的格局。从马镫、大炮，到蒸汽技术、电力技术，再到电子技术，乃至今天的前沿量子技术，每一次重大科技发明、每一轮科技革命，都清晰地标注了历史发展时段，镌刻了一个国家的发展进程。

自古而今，正是创新不断改写人类文明的行程，成为主导人类发展的一个深刻历史命题。谁不拿创新当回事，世界就不拿他当回事。我们如此赋予创新的要义：“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也是中华民族最深沉的民族禀赋。”诚非虚言。

从本质上说，没有卓越的文化创新，中华文明这一遗世独存的古代文明不可能走到今天而更加葳蕤生辉。而一旦背离了文化创新，中华文明便遭遇深重危机。这是历史一再证明了的史实。而于当下中国而言，创新更是一个峻切的时代命题。

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把创新能力不强比喻为“我国这个经济大个头的‘阿喀琉斯之踵”。比喻之贴切、严峻，发人深思。从发展全局和大势看，这个“阿喀琉斯之踵”，正是我们的命门。

综合国力竞争说到底是创新的竞争。倘不以非常之举、不揽非常之人、不建非常之功，把创新能力搞上去、把科技水平搞上去，我们就很难赢得综合国力的竞争，13亿人民的美好梦想就可能成空想。

不是说今天的中国，没有什么像样的科技，且不说神舟飞天、天宫对接、嫦娥奔月、“蛟龙”入海、航母入水、高铁飞驰、量子卫星发射，即便是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微信，都足以给国人以骄傲和自豪。

但也必须正视，我國科技发展水平总体不高，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能力不足。科技进步贡献率刚刚超过50%，还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许多核心技术仍然受制于人，被人“卡脖子”。在全球产业价值链中，我们的不少产业还处于低端。

从全球发展大势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蓄势待发。各国正抓紧布局，试图抢占先机，抢占制高点。“如果科技创新搞不上去，发展动力就不可能实现转换，我们在全球经济竞争中就会处于下风。”习近平总书记的忧虑，发人深省。

从国家发展阶段看，过去经济快速增长和规模扩张，更多依靠的是资源、资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今天，既没有当初那样的条件，资源环境也难以承受。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我国现代化涉及十几亿人，走全靠要素驱动的老路难以为继。”“必须及早转入创新驱动发展轨道，把科技创新潜力更好释放出来。”

未来中国，是“欧美”还是“拉美”，“奇点”正在于我们的创新能力与水平。

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党中央要吹响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号角，把创新放在五大发展理念之首，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为什么习近平总书记如此看重创新，视创新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强调抓创新就是抓发展，谋创新就是谋未来。

前不久，美国制裁中兴达成和解，中兴不得不向美国政府支付8.92亿美元罚金。这一事件，折射的正是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隐痛。

近年来，机器人被视为“制造业皇冠顶端的明珠”，很多地方把发展机器人产业作为“风口”，却再次跌入低端产能过剩的魔咒，90%的关键零部件靠进口。

曾经，不少人梦想通过购买、通过市场能换来技术，实现跨越发展。但实践表明，核心技术、关键技术，根本买不来。不靠自主创新，不走出自己的新路，就总是会跟在别人后面，处处受到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