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进军北极路线图

○ 文/本刊记者 郑 丹

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日前发表了中国首份北极政策文件——《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白皮书指出，中国将参与北极油气和矿产等非生物资源的开发利用，依法合理利用北极资源，涵盖北极航道、油气和矿产等非生物资源、渔业等生物资源和旅游资源的开发、养护、利用等。

参与北极油气资源的开发利用有利于国内能源安全。但脆弱的生态环境、极地气候和恶劣的地质条件使北极的能源开采必需以保障生态环境为底线，同时统筹考虑开采的经济性和技术可行性等各方面因素。

供图/CFP

资源丰富待开发

白雪皑皑，冰川耸立的北极地区不仅有北极熊、爱斯基摩人、极光，还有在地下沉睡了亿万年的宝贵资源。美国地质调查局2008年对北极的评价显示，北极地区目前待开发的油气资源总量占全球油气资源总量的22%左右。其中，石油待开发量约占全球石油待开发量的15%，天然气待开发量约占全球天然气待开发量的30%。

北极地区蕴藏的丰富的油气资源，吸引俄罗斯、美国、北欧等北极国家纷至沓来。据悉，俄罗斯已经将油气生产重心由西伯利亚西部的传统地区转移至包括亚马尔半岛和北冰洋的西伯利亚西部新地区。北极已被俄罗斯列入21世纪油气资源战略发展的核心区域，俄罗斯政府为此还制定了一系列能源战略规划指导油气开发。

中国石油大学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主任庞昌伟教授指出：“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对气候变暖的预测以及资源价格周期性上涨，北极地区的战略价值迅速提升。北极大陆架和深海油气资源开发成为俄罗斯海洋大国复兴战略的关键组成部分。”

美国也制定了开发北极的计划和路线图。但在低油价时期，美国政府一度暂停了出售北极油气开发经营权。2018年1月，特朗普上台后宣布了2019～2024年外大陆架油气发展计划，建议向油气开采行业开放美国超过90%的外大陆架区域。根据该计划，美国将出租阿拉斯加沿岸、墨西哥湾、太平洋、大西洋等水域的47处潜在油气区域。

在非北极国家中，日本、韩国、印度、德国、法国、英国等均在我国之前发布了北极政策文件。作为北极开发的新入局者，我国在白皮书中声明：“中国尊重北极国家根据国际法对其国家管辖范围内油气和矿产资源享有的主权权利，尊重北极地区居民的利益和关切”。同时，将“致力于加强与北极国家的清洁能源合作。”

全球化下的能源安全

在经济贸易全球化背景下，北极的经济价值和战略价值突显。中国石油大学(北京)工商管理学院MBA教育中心执行副主任金镭副教授表示：“总体来说，北极地区资源的潜在价值非常大。”

在经济价值之外，我国入局北极资源开发的战略价值也广受关注。当前有一种“中国威胁论”的论调。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能源研究室主任、全球能源安全智库论坛秘书长刘强认为：“要重视北极的战略利益，但也不能再宣传上把战略利益提得过高。北极地区是人类的共同资产，从全球经济利益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来看，中国要为北极开发做出自己的贡献。”在他看来，参与北极油气资源开采，可以加强我国国内的能源安全保障，增加国内供给，这是十分必要的。”

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年初发布的《2017年国内外油气行业发展报告》预测，2018年，中国石油表观消费量将首次突破6亿吨，对外依存度将逼近70%。

金镭指出：“在目前我国能源对外依存度过高的严峻形势下，积极参与北极地区资源开发，开辟一个新的资源领域或者资源开发区域，都将有助于保障我国的能源安全。”

据本刊记者了解，目前我国正在进行北极运输航线的研发，这条航线对我国的能源运输安全具有相当意义。在金镭看来：“开通我国到北极的航线，能够降低我国对一些非安全区国家能源的依赖度。从运输角度看，能源运输绕开马六甲海峡等一些欧美国家重点控制区域，对我国整体的能源安全都是有利的。”

在中国经济和企业拥抱全球化的过程中，入局北极油气开发也是中国石油企业“走出去”步伐的重要延伸。在刘强看来：“全球化意味着一国的经济要和世界经济充分融合；企业必须在全球领域配置资源，增强全球竞争力。北极油气开采对企业的研发、技术和油气开采产业化等提出了较高要求，对‘走出去’的中国石油企业而言，参与开发是提升自身技术能力的机会，有助于企业走向国际化和高端化。”

极地开发的诸多挑战

北极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后发现自然资源的地方。在这个终年积雪覆盖的极寒地带，油气资源开发面临着生态脆弱、开采条件恶劣和成本高的挑战，以及如何处理原住民和管辖权争议等问题。

首先，由于环保组织的反对，北极开采的环保影响一直是争论的焦点。在刘强看来，北极开采要打开冻土层，难免会对环境造成影响。一旦环境被污染，可能导致某些物种的灭绝。而且，环境污染赔偿额会极其昂贵，可能会导致项目破产。不过，他同时表示：“这也不意味着绝对不能开采。开采前要把对北极环境、生态、生物多样性和极地气候可能造成的潜在影响进行全面考虑，制定可信的环境污染应对预案。”

金镭则指出，石油企业正在通过技术研发，以期降低开采对北极环境造成的影响。他说：“如果还是按照传统破坏性方式进行北极油气开采，可能很难得到北极国家和当地居民的认可，也很难做到可持续开采。此外，要加强对北极地区清洁能源的开发。”

保护北极生态环境和应对气候变化是我国北极政策白皮书的五点政策主张之一。白皮书要求我国企业要遵守相关国家的法律并开展资源开发风险评估，在保护北极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参与北极油气和矿产资源开发。

其次，由于北极的油气处于永久冻土带之下，开采难度大，成本相对较高。刘强指出：“北极油气开发要考量开采的经济性。”在金镭看来：“国际油价已有起色，未来可能在50美元～70美元/桶波动，在这一油价水平下进行北极油气开采应该具有一定经济价值。

鉴于北极油气开发的种种风险，专家指出，可行的模式是由企业组成联合体参与开发。刘强认为：“联合体开发模式首先要有银团提供金融支持；其次，具有不同强项的企业要能提供勘探、开采、安全和环境处理、油气运输等方面专业化的技术方案。”

亚马尔LNG是全球第一个北极圈内的 LNG项目，由中国石油和俄罗斯诺瓦泰克合作的这一项目被誉为“一带一路”建设，特别是“冰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支点。庞昌伟告诉本刊记者，中国企业承揽了该项目全部模块建设的85%，7艘运输船的建造，15艘LNG运输船中14艘船的运营等。在他看来，“未来中俄可以在北极地区及大陆架资源勘探开发、港口及破冰船建设、水文和通讯导航服务、极地旅游等方面展开密切合作。中俄政府间应在遵守《国际海洋法公约》的前提下，密切磋商如何保护和加强两国金融机构和企业间的共建蓝色‘冰上丝绸之路’经济通道体系。”

至于开发出的北极油气资源如何处理，金镭指出：“可以在当地进行交易，或者按照一定比例分成后，通过北极航线运回我国国内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