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2018-05-29 02:10何世平
红豆 2018年6期
关键词:春子姐夫姐姐

何世平,安徽省无为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自由职业者。作品散见于《清明》《安徽文学》《鸭绿江》《山东文学》《文学界》《当代小说》《岁月》等多家文学期刊。部分作品被《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转载,小说多次获得省级奖。

小锣一进门,就见鞋柜上放着一箱牛奶,问玉玲,家里来客了?

玉玲正入神地看肥皂剧,对着电视说,姐夫带来的。

小锣想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在楼下他还在想玉玲肯定会好生欢喜。但玉玲那心不在焉的回话,他的心里像吃了苍蝇,不是滋味。

吃饭的时候,对还在看肥皂剧的玉玲说,姐夫又回来了?玉玲这次把头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说的什么话?

小锣眨巴一下眼,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我到山上去他才走的,我还没回来,他又回来了!

那是姐夫有能耐呗,他上一天班,歇两天。歇着还拿钱,不回白不回!

小锣素性放下筷子,推开碗。他以为这样做,玉玲肯定会转过头来,注意自己。哪知道,玉玲压根儿就没把他的不满当回事,继续看她的肥皂剧。

睡觉的时候,小锣忍不住说,你以后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玉玲转身背对着他说,我说的是事实,姐夫就是有能耐。

小锣母亲在玉玲很小的时候,就认玉玲为干女儿,她对玉玲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好。玉玲十八岁那年,小锣的母亲就到玉玲家提亲,二十歲那年他们就成亲了。那个时候,家里很穷。

小锣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不久,他母亲就和村里打着光棍的本姓三叔一起过日子了,共同支撑起这个破碎的家。他也不上学了。小锣结婚时,母亲和“三叔”给他盖了三间砖墙瓦房,等于是把家里油盐罐子全都给了他。母亲对他说,你以后要是过好了,要顾及几个弟弟。

后来,出嫁的姐姐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玉玲的姐姐家也有好日子过。而自己家因为田地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就和玉玲到城市去谋生。有一年,小锣看到做假酒来钱,就冒险干起了这个行当。几年假酒买卖做下来,也赚到了一笔钱,经不住玉玲天天念叨,素性回家盖起了楼房。小锣家的楼房是村里最好的,亲戚朋友也对小锣夫妇刮目相看了。小锣见到村里人,男人一律递烟,来家串门的一律留茶留饭,好生伺候。

小锣做生意的时候就把家丢给玉玲。玉玲对待村里人特别好,唯独她对婆婆公公没有热情。她心里对他们有想法,说白了,就是有恨。结婚时,公婆扔给她的债,压得她很多年都喘不过气来。现在日子好过了,她也不会忘记。

公公心里虽然有气,可他毕竟是男人,他不能对外人说儿媳妇对他冷淡,不喊他吃饭喝酒。婆婆就不一样了,婆婆本来心里就搁不住话,玉玲对她这样,她心里难受。婆婆心里想,你对我不好,也就算了,但公公自打到这个家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到头来,就这样报答他?婆婆起先告诉儿子,儿子说,对你们不好,你们就少去她面前。你们要是没钱,就跟我说。婆婆越发气愤,见和儿子说不通,就说给村里人听。玉玲发狠,更加不理他们。

中秋节前几天,玉玲忙完家务,准备做午饭,院子外面摩托车喇叭的叫声响个不停。她走出屋外,见小锣的姐夫春子站在摩托车旁按喇叭, 她客气地说,姐夫今个怎么舍得出来玩呀?春子笑着说,我到妈家,她不在家,我就到你家来了。

玉玲沏好绿茶,打开电视给春子看,自己拿着篮子去买来鱼肉,做好后,把酒拿出来,招呼正在看电视的春子喝酒。

春子端详着桌上的菜,又瞅着杯子里的酒,对玉玲说,发财的人家就是不一样,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玉玲笑着说,姐夫,你就踩吧!春子说,我是说心里话。说完,一边自斟自饮,一边与玉玲拉着家长里短。

第三天,小锣回到家里。刚回家时,喜气洋洋。玉玲见男人喜气,心里也跟着高兴。不用问,男人这趟出去,财气肯定不错。吃过中饭,小锣出门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像换了一个人,脸黑得瘆人。玉玲几次找他搭讪,他都不理不睬。玉玲心里蹊跷,怎么才回家好好的,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晚上他径自跑到了儿子的床上,像瘟神一般躺下了。玉玲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她的印象里,小锣每次回家,晚上都像饿狼一般,把自己扑倒,今个太阳从东边落山,怎么回事呢?玉玲头想得痛,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哪地方得罪了小锣。后来她干脆不想了,她安慰自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管他呢?

第二天,小锣起床又到村子里转悠去了。玉玲烧好早饭,等他回来。他回来后,玉玲发现他的脸红得像关公,便问,你大清早去哪喝酒了?小锣说,五爷家。玉玲说,你发哪门子神经?小锣瞪着眼说,我昨晚上都想杀了你!玉玲心里一惊,却不咸不淡地说,那你怎么不杀?小锣问,我走的这几天,家里有没有来客人?玉玲想了半晌说,就姐夫来过。小锣问,姐夫那天晚上在哪住的?玉玲说,在家里住的。他一个人喝酒,醉了,睡在床上起不来,我不能赶人家走吧?小锣说,我不在家,你怎么能留一个男人在家过夜?玉玲半晌接不上话,她心跳得厉害,待平静了一点,她说,你儿子还在家里,我那天晚上跟儿子睡的。小锣说,我要是不相信你,现在就不跟你搭话了。你说,外面的人能相信吗?玉玲说,这是哪个嚼舌头?我没有做那下作的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小锣说,下回我不在家,活老子来,也不要留在家里住了。玉玲的眼泪挂在了脸上,委屈地说,我一点都不晓得,还蒙在鼓里。

后来,玉玲知道这话是从婆婆嘴里说出来的。既然婆婆都敢告诉她儿子,那她就敢告诉她女儿,她女儿知道肯定找春子算账,春子就会出来澄清,玉玲等着这一天。

一直到过年,春子都没有露面,她在心里埋怨春子。

正月十五前,小锣还准备和往年一样,把父母和其他亲戚全部请到家里来吃春酒。玉玲说,请他们我不反对,你叫你妈到村子里把我的名声收一下。

小锣想,一边是老婆,一边是母亲,怎么去调和呢?想了半天,只有作罢。从那年正月开始,玉玲基本跟小锣家里人断绝来往。

儿子上初中时,小锣在县城买了房子,把儿子转到县城上学。他们搬到县城时,玉玲告诉小锣,不许你家里人到新房子里来。

那一年,小锣干了一件大事,他背着玉玲,花七万来块钱买下村里两百多亩的林场。玉玲知道了说,这样买来买去,外面的人,不晓得我家里有好多钱?小锣劝她,我现在买放那里,等假酒做不下去的时候,就到林场种树卖钱。

那时侯,村里的人都说小锣有本事。一会在乡下盖楼,一会到城里买楼,还买村里两百多亩的林场,这不是本事是啥?

第二年小锣出事了。他在仓库里做假酒时,被工商和公安联合逮了个正着。人在看守所没有办法出来,玉玲去又见不到面。她急得嘴巴都起了泡,就是没有办法把小锣捞出来。在她心急火燎、走投无路的时候,春子来了。

玉玲问他,有事?她没有称呼他姐夫,她也没有喊他春子,她觉得这样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春子带有几分羞赧地说,听说小锣出事了,我来问问。玉玲说,他在牢里,就这么个事情。春子听了玉玲的话,点了点头,还没有走的意思。玉玲不耐烦地说,我头有点痛,你回去吧。

春子走后不一会,家里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电话是春子打来的。春子在电话里告诉她,他有一个堂兄在部队当官,他想去找这位堂兄,看他能不能把小锣捞出来。

玉玲起先不敢相信他的话,电话那端的春子告诉她,他这个堂兄平时跟公安打交道比较多,只要他答应帮忙,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把握。

玉玲听出来了,春子的意思,即使去找他的堂兄,也是要花代价的。玉玲說,我拿钱给你,你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春子说,要去还是我俩一起去才好说。玉玲问他现在人在哪里。他说就在她楼下的小卖部里。玉玲让他在下面等着,她这就过来。本来玉玲在心里排斥春子,可人家既然说要救自己的男人,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正要去拿钱,门铃响了,她以为是春子又上来了,她从猫眼里往外瞅,门外站着的是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她连忙打开门,问你俩怎么回来了?姐姐说,听说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和你姐夫能不回来吗?

哗啦一下玉玲满眼泪水。自打小锣出事后,她还没有淌过眼泪,见到姐姐她就不能自已了。她想说话,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姐姐安慰她,眼下救人要紧。玉玲抹了抹眼泪,把刚才春子说的事情对他们说了。姐姐听后说,你不能去,要在家里照顾孩子,就让小货跟春子一道去好了。

两个姐夫连夜打的过去。第二天玉玲得到好消息,春子的堂兄答应帮忙,但至少要二十万元,还要快,不然,就没有办法救人了。

玉玲傻了,二十万元,她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她急得在家里打着转儿。就在玉玲一筹莫展之际,姐姐拿来五万块钱,说,小货已经打电话跟我说过,这个钱是准备今年盖楼的,我们商量,暂时不盖了,借给你救小锣。有了这五万块钱,玉玲有了信心。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亲戚朋友,直言不讳地说小锣出事了,还关在牢里,借钱救他出来。她的坦白,为她借钱打开了通道。

二十万元交出去后,到初冬时节小锣才回家。小锣在家里呆了好多天没有下楼,还当着玉玲的面像娘们一样哭泣过。小锣说,喊姐夫来家里吃一顿饭吧,要不是姐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玉玲说,不喊,要喊你哪天把他带到城里随便哪个饭店,去招待他,不要给我晓得。小锣说,那就不喊了。

到了正月,小锣还想去拜会一下他过去的狐朋狗友,玉玲说,你这个样子还怎么跟人家玩?小锣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说,他们不是也借钱给你了吗?玉玲答非所问地告诉小锣,今天请姐姐姐夫来家吃饭。小锣问,哪个姐姐?玉玲说,当然是我家姐姐!玉玲又说,你在牢里,是我家姐姐一把就送来五万块钱。

过了正月,看林场的老余来找小锣,老余嫌看山的工资低了,要加工资。小锣跟玉玲商量。玉玲说,让他走。老余走后,小锣着急,不知到哪里去请人看山。哪知道玉玲早有安排,玉玲说,就你去。小锣说,我还想去做生意。玉玲说,你还想二进宫?小锣说,我去做别的生意。玉玲说,人家有文化的人都做不到生意,就你这样,打工都没有人要,还做生意?!小锣火了,回她,你有多少文化?玉玲说,你别管我,先把欠的外债还了。

小锣卷着铺盖去了林场,他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惋惜,堂堂一个自产自销高档名酒的万总(小锣姓万),落到眼前这个地步,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才来的时候,一个人睡在看山的小屋里,四周静得叫人难受,他被这寂静惊得心里发慌。

小锣白天做他该做的事,晚上他还要盘算着明天去翻耕还是去施肥。几个月下来,寂寞就是找他,他也全然不觉了。

有时候,玉玲来山上陪他过夜。当她站在他面前时,他眼瞅着她,却不知道说话。玉玲问他,怎么了?他想了半天说,好多天没有说一句话了。玉玲诧异,一个本来成天嘴呱呱的人,怎么转眼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思来想去,觉得并不奇怪,小锣在牢里出来就已经像换了一个人,只是那时没有现在明显罢了。

小锣在山上养了几十只鸡,又开垦山地种菜。几个月下来,他发现他和山上的每一棵外松、每一棵风景树都通了灵性。他走到哪,那些树都在和他打招呼。他甚至能感觉到第二天该到哪一片林区拔草或者施肥,那些树都早早给他安排好了。

几年下来,山上的每一棵外松、每一棵风景树,他都熟悉了。他觉得他与它们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休戚与共的连带关系。这种关系比亲戚、比朋友还要亲切随和。

这几年风景树都卖疯了,那些桂花树,还在山上长着,忽然冒出来一个树贩子,出价他都不敢相信,他以为是人家拿他开玩笑,他不卖。哪知树贩子以为他嫌价格低了,再次抬价,他只有卖了。卖那些桂花树时,他似乎听到了桂花树们的幽怨,他在心里告诉它们,对不起了!实在对不起了!!

有次小锣送蔬菜到县城的家里,在家吃午饭,他提到了小货姐夫。没想到玉玲对姐夫小货赞不绝口,玉玲几乎一顿饭,都在夸姐夫小货。回来的路上,小锣心里有点酸。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鞋柜上那箱牛奶,玉玲说是姐夫带来的。

他又一次回家的时候,没有事先打电话给玉玲,而是直接开门进家。让他意外的是,玉玲正和姐夫小货在桌上吃饭。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俩见他回来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好像他俩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小锣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有意无意地说,姐夫来家里,你怎么不喊我回来陪姐夫拉拉呱?玉玲说,姐夫又不是稀客,还要陪他干什么?小锣心里说,真会说假话,那你怎么在家陪他!

姐夫吃过饭就走了。玉玲也说她要去宾馆打扫卫生,上午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小锣说,你等一下。玉玲问,有么事?小锣说,就你和小货两个人在家,不怕人家说闲话?玉玲说,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成?小锣说,我相信,人家相信吗?

小锣还打算说,上次你和姐夫春子的事。他还没有说出口,玉玲却抢过话说,人家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哪个都没权利管我。小锣说,下次姐夫来,你喊我一声回来陪陪他。玉玲说,为什么要喊你?

小锣非常诧异,她竟然对自己说“为什么”。这是对他公然的蔑视。小锣说,你不喊我,就请你下次不要跟他两个人在这个家里!玉玲凶巴巴地回他,没門,凭什么喊你!

小锣回到山上气得发喘。平心而论,他没有想其他七扯八拉的见不得人的事,因为他对玉玲的为人和性格没有怀疑。他气一对孤男寡女把门关起来在家里,东拉西扯,这到底算哪门子事?他越想越气,简直怒火中烧。不行,还要问她,为什么对小货那样热乎,凭什么对小货那么贴心!他拿起手机拨玉玲的电话,玉玲不接。不接他就不厌其烦地打,他有这个耐心。

玉玲到底还是接了,问他有么事。说有事要和她说。玉玲说,现在在外面玩,等回家再说。玉玲说她在外面玩,小锣就猜到玉玲在小货家。小锣故意问她,在哪里玩?玉玲却示威般地告诉他在姐姐家玩。小锣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们白天谈心还没有谈够,晚上继续谈,是吗?玉玲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小锣嚷,我就是说的这个话,你怎么样?玉玲说,你说的话你要负责,我马上过去和你算账。小锣说,你来呀。

小锣以为玉玲说着玩的,坐在屋里生着闷气。他没想到玉玲真的到山上找他算账来了。

玉玲见面就问,刚才怎么说的?小锣发现玉玲的姐姐和小货也跟着来了。小锣说,我就是那么说的。玉玲就往小锣身上扑,小锣一边躲她一边说,你和姐夫在家里已经出过一次话把子。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玉玲的姐姐就左右开弓,甩了两个耳光。他摸着脸说,你们是商量好了来打架的?玉玲说,就是,能怎么样?

出租车师傅看不过去,把他们拉开了。

第二天回去,见玉玲不在家,他就找到宾馆。他豁出去了,他也顾不得是玉玲在大众场合,就问玉玲,我昨天说了什么?挨你姐姐打脸?玉玲说,你问你自己。他说,好,从今后,你们家的人,不许进我家的门。玉玲对他嗤之以鼻,这不是你说了算。

小锣又一次回家,见楼下停着一辆电瓶车,他认识这辆电瓶车,是小货家的。他打开门,问玉玲,我怎么跟你说的?玉玲说,又怎么了?他说,楼下电瓶车怎么回事?玉玲说,姐姐的女儿来充电,你总不能推脱吧?小锣相信了玉玲的话。当他无意间瞅见鞋柜上放着一箱牛奶时,不声不响地去小货家。玉玲的姐姐打开门时,见小货站在门口。他没有打招呼,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

小锣到山上时,挨个对外松说,我再也不回家,就陪你们;他又对桂花树和白玉兰们说,就我们做伴吧,我再也不回家。

这时候,小锣异常平静,他后悔听了玉玲的话,现在连一个狐朋狗友都没有了。好在他还有这片山片崂的树们。他白天就跟他们做伴,晚上就睡在小屋里,听树们咿咿呀呀地絮语。头发长了,胡子深了,他再也不管它们了。

春天的时候,有时髦男女到林场拍照,当见到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时,都误以为碰到了野人。

玉玲来过山上,见到了似野人一般的小锣,她问他怎么变成这样。小锣说,你走吧,我不认识你。玉玲说,你自作自受。小锣就瞅着她笑,山上的树哗哗直响。玉玲以为起风了,仔细打量,风平浪静,可就见这片山片崂的树叶,像被风吹过一般,哗哗直响。玉玲吓得拔腿就跑。

披头散发的小锣站在那里,哈哈大笑。

责任编辑 李国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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