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和协同创新

2018-05-25 02:47吴洪富谢泽银
河南教育·高教 2018年4期
关键词:文化冲突协同创新

吴洪富 谢泽银

摘要:随着社会进程的推进。传统上彼此区隔的高校精英文化和社会大众文化间的互动日渐增多,冲突也随之增多。为了促进文化的传承与创新,高校与社会必须采取协同创新的方略,而这不仅需要高校坚守传承传统和精英文化的使命,而且高校要成为文化协商交流的中心。此外,政府也应发挥积极的引导作用。

关键词: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文化冲突;协同创新

高校是一种文化机构,依靠高深知识来传承、传播和创生文化。但由于与社会的联系不够深入,加之主要关注精英文化,传统高校对地方及更大范围的社会文化塑造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而区域文化对传统高校这一精英文化机构和知识殿堂的影响就更弱了。随着社会进程的推进,其他社会机构与高校一样,也开始拥有了附着文化的“高深知识”。在此背景下,高校与社会(尤其是区域社会)间的文化互动势必日益增多。当然,二者的文化冲突也会随之增多。如何看待这种互动和冲突,如何促进二者协同创新,便成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重要课题。

一、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

根据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的程度,可把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划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可称为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的“冰河期”,双方处于区隔状态,此时高校并未步入社会中心,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甚微。第二个时期,高校逐渐走进社会的中心,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的“恋爱期”也随之而来,二者的文化互动日益增多且相互影响。

(一)区隔时代: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的“冰河期”

在高校步入社会中心之前,它对社会各方面的影响都不深入,对社会文化的塑造自然也比较弱。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高校所从事的是精英教育,仅为社会培养少数的精英人才,与社会大众没有多大关系,另一方面在于高校活动的基础是高深知识,而这距大众的生活就更遥远了。

在1950年之前,世界上鲜有国家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5%。1970年,只有少数国家的毛入学率在15%以上。那个时代的高校都是精英教育的场所,只接纳那些禀赋优于平均水平的学生。而这些学生毕业后,多成为社会上的政治人才,与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没有直接的联系,对高校所处的区域文化更无太大联系与影响。更为关键的是,传统高校开展活动所基于的高深知识,与社会公众的距离甚是遥远。高校掌握的是高级知识、精英知识,而民众掌握的则是日常知识、一般知识。前者主要是存在于著述中的经典思想,它们主要在精英之间通过互相阅读、书信往来、共同讨论等方式传播;而后者指最普遍的、也能被有一定知识的人所接受、掌握和使用的对宇宙现象与事物的解释,其传播途径是诸如观看娱乐性演出过程中的潜移默化、一般性教育中的直接指示和大众阅读等。在柏拉图的洞穴隐喻中,高校里都是些拥有真理的智者,而民众就是处于黑暗洞穴中的囚徒。囚徒所能见到的、感受到的只是虛幻的假象。在这种知识区隔的时代,以高校为中心的精英知识及其文化与公众所代表的市民文化是格格不入的。高校与地方社会间少有文化的互动,即使有互动的表现,也基本上是高校对社会大众单向的教化。

(二)交融时代:高校与社会文化互动的“恋爱期”

随着高校日益走入社会的中心,高校与社会的联系日渐增多.甚至大有界限模糊的趋势。同时,随着知识分散化生产的推进,高校不再是垄断知识的机构,社会其他机构都有了知识生产的功能和活动。在这种情况下,高校与社会逐渐从区隔、对立到融合、互动。一方面,高校逐渐放下姿态,将其高深知识转换成大众能接受的知识,开展文化传播,另一方面,大众文化也登堂入室,不断进入高校。

近年,高校通过服务社会的方式,越来越多地把精英知识加以转换,并向民众推广,其典型代表是《百家讲坛》的热播。《百家讲坛》创立于2001年,其最初的定位是“学术”,意在把学者的学术成果加以推广,其面向的受众当然也是小众、文化层次较高的人。可是,开播收视率很不理想。2004年后,节目有了较大调整,通过推出“学术明星”,把学术“戏剧化”“故事化”等,实现寓教于乐,把娱乐性和知识性相结合,通过普及从前与百姓颇有距离的国学、国粹等小众知识,实现了精英文化大众化——具有商品性、流行性、娱乐性等特点的俗文化。

反过来,大众文化也正逐渐进入高校,并体现到了高校课程与教学、教师言行和学生活动等各个方面。在课程方面,高校课程日渐世俗化,职业技能、创业能力训练等成为高校课程的一个重心,这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对学科经典的重视。2017年9月,重庆某高校甚至开设了网红学院,虽然只是一个与企业合作培养人才的虚拟学院和教学形式,但无疑透露出市场、大众文化对高校的深刻影响。高校一些教学也显现娱乐化特征,有些教师的课件越来越动漫化,教学词语越来越时髦,教学过程越来越欢乐。一些教师因大侃特侃与主要内容无多大关系的刺激性话题而无法完成正常的教学计划,如讽刺与丑化现实、戏谑名人等。

连高校教师和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赠言也“草根化”了。近年,“根叔”“霞姐”成为一种普遍现象。2010年,时任华中科技大学校长的李培根在学生毕业典礼上,做了16分钟演讲,使用了不少那两年的网络流行语,受到热捧。之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暨南大学等毕业典礼上校长们也大量使用“潮词”。在校长的带动下,一些教师发言也颇新潮。武汉某高校教师在毕业典礼上的一番演讲,受到学生热捧,被称为“霞姐语录”。而浙江大学某教师在学生毕业典礼上,则发表了1100字的“甄嬛体”讲话。

学生的活动甚至价值观也深受大众文化的影响。一份调查显示,“大学生用于大众文化的消费时间的比例高达72.5%,而在闲暇时间用于学习的只占13.7%,用于参加社会实践的占7%”,以至于“大学生的生活价值观念呈现出市场化和消费化的特点……图书馆的《哈姆雷特》等经典总是少有学生借阅,但是网络小说和武侠小说的借阅率却非常高。”对偶像剧、明星异常关注,而对社会公共领域的重大问题漠不关心成为当下大学生的一种普遍状况。这些都与身处象牙塔之中,浸染经典,与伟大心灵对话的传统大学生形象有不小差异。

二、高校与社会的文化冲突

当前,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日渐增多,但由于二者长期区隔所带来的彼此鄙视,使得二者在互动过程中的磨合和冲突日渐增加。高校与社会的文化冲突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学界对高校品味与精神堕落的批判

高校与社会的文化冲突的一个重要体现,是学界对高校品味和精神堕落的批评。学者吴刚认为,作为社会的子系统和时代的参与者.大学与中国社会一样.也正浮现“秀选(show)”时代的面相,如重视排行榜、强调学科齐全、注重建筑等外部形象、以“显示度”为标准衡量研究成果等。布鲁姆在《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一书中,更是批判所谓的“民主”“开放”所带来的相对主义价值的影响,“大学已经放弃了研究价值并向社会提供价值标准的责任,这损害了大学教育所倡导的价值观念,同时把价值标准的决定权拱手交给了群众、时代精神和与此相关的人”。在他看来,大学本应是对那些永恒的问题进行安静沉思,对最为重要的事情进行理性探究的伟大机构,可是,如今的年轻一代已经无意于聆听伟大作品的教诲,越来越无缘窥见人类社会的真、善、美。

一些具体事例也反映了学界对高校趋向大众文化的担忧。几年前,北京师范大学教师于丹在《百家讲坛》开讲,大受民众热捧,却遭到“十博士联名抵制”,有人甚至说不能让这样的所谓学习心得扭曲了经典,不能允许“文盲”玷污经典,不允许“无知的人”传播错误甚至有害的思想。他们认为,经典是需要严谨对待的,而不能被庸俗化、大众化。这是一次激烈的两种文化的冲突。此外,清华大学的“真维斯楼”事件,也是对大学文化堕落担忧和批判的表现。总之,诸多的批评可以用《人民日报》的评论文章加以概括,那就是“谁都可以媚俗,但大学不能”。

对高校文化堕落的批判,体现了传统学者和精英文化对大众文化的不屑和敌视。英国学者弗兰克·富里迪指出,精英文化日渐遭受公众侵蚀,人们越来越从民主的角度看待知识文化,“问题不是一个特定的机构或文化产品是好是坏,是美是丑,是鼓舞人心还是单调乏味;而是它是否联系现实,是否向公众开放,或是否包容。无论它的内容如何,只要承诺联系公众,就能指望得到我們的文化经营的支持或肯定”。法兰克福学派更是集中地批判了大众文化。他们认为:大众文化异化了作为审美和艺术形式的文化,使文化本应具有的自由性、超越性和创新性消解了:大众文化使得文化的精神价值逐渐被商业利益所绑架,其社会效益大打折扣:大众文化使得文化与政治、商业、技术等融合,把文化转化为了一种意识形态,堕落为维护社会秩序的工具。

(二)大众对高校文化的批判与鄙夷

反过来,高校与社会文化冲突的另一个体现则是大众对高校所谓的精英文化的批判、鄙夷。著名学者李银河在南京曾发表过一场争议颇大的演讲。当时《金陵晚报》曾以《李银河憧憬“多边恋”前卫性观念南京惹众怒》为题进行了报道。我们姑且不论报道是否完全属实,但一些人对李银河的演讲不认同甚至鄙夷确是真的。这是大众文化对学者学术、精英文化的抵制,是一种冲突的表现。无独有偶,更为激烈的冲突发生在中国人民大学李玫瑾教授身上。几年前,李玫瑾试图用其专业的犯罪心理学理论解释犯罪者的心理,却遭遇到公众的非议甚至谩骂。从马加爵案、邱兴华案到杨佳案,李玫瑾教授在点评时遭到很大争议,在药家鑫案点评中以“弹钢琴强迫性杀人说”遭遇前所未有的公众敌视。作为一名学者,笃信自己的专业,却让她陷入了专家与民众的纠结之中,或者说是深陷高校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旋涡之中。

总之,当高校垄断高深知识及文化时,高校与社会之间存在着等级上的差异,二者之间的互动和冲突都很少。可是,随着知识大众化的推进,高校之外的社会机构普遍获得了知识生产能力,知识之间的高深与肤浅日渐模糊化,“草根”知识和文化获得了更大的合法性,大众文化取得了与高校精英文化同等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下,高校与社会间的文化互动增多,但冲突也随之增多。为了更好地协调这种冲突,促进文化的繁荣发展,高校与社会间文化的协同创新成为必要选择。

三、高校与社会文化的协同创新

要促进高校与社会间文化的协同创新,可以走三条道路:强化高校传统和精英文化阵地的角色,把高校建成文化协商交流的中心,发挥政府在文化发展创新中的引导作用。以此可以形成一个高校与社会文化的协同创新体系。

(一)强化高校传统和精英文化阵地的角色

随着社会进程的推进,高校对知识和文化的垄断地位将一去不复返。但是,高校必须承担其坚守传统和精英文化的使命。当前,传统文化对国人的影响已经很弱了。一项调查显示,在对传统文化的现实影响力的认识上,只有17.4%的大学生认为传统文化仍很强大,相比之下,有40.0%的学生认为传统文化只不过是“还有些影响”罢了,而39.7%的被调查者认为传统文化的影响正在逐渐消失,甚至还有2.9%的学生认为传统文化“已荡然无存”了。而韩国金京一教授在《孔子死,国家兴》一书中提到,在韩、中、日三国曾有一份民意调查,问“东方的儒教文明,能成为现代世界普遍指导理念吗?”在被调查者中,回答说儒学文明是现代指导理念的,韩国占90%,中国占22%,日本占63%。这份民意调查,意味深长。高校应在文化的坚守和传承方面做更大的努力:既要做更多的研究和宣传,也应该引导学生学习和阅读经典。在强调走出象牙塔的今天,高校会有庸俗化、大众化与精英文化、经典知识的冲突,这警醒我们,高校要“在合适的领域、以合适的方式抵御”,而不是“自鸣得意地随波逐流”,要更自觉地保持和传承人类历史上的经典和传统。

(二)把高校建成文化协商交流的中心

作为社会文化的中心机构,高校应成为文化协商的中心。大学应是交流与交往的中心,是一个公共的各抒己见的共同体空间,是公共领域的关键参与者。在文化创新方面,高校应发挥领导作用。但这种领导并不是霸权式的规则制定,而是做共同治理的倡导者和推动者。作为极具批判精神的文化机构,高校应主动引领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协商。在这一层面,高校可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在审视经典和精英文化的基础上,引领大众提高审美层次和水平,并以恰当的方式使传统普及,免因公众误解而抵触经典、鄙视精英。也就是说,高校应有意识地研究和创新经典,很好地解读经典,然后传播给社会,而不是在小圈子中“自说自话”。二是高校应更积极地看待大众文化,而不是采取敌对性的“道德审判”。作为与公众日常紧密联系的产物,大众文化具有合法性。当今,一些民间文化甚至成为高深知识文化。当然,高校要激发社会公众对大众文化的积极审视,反抗其中消极的成分,克服市场、技术、庸俗等对民众的束缚,用经典帮助他们实现自我超越和精神自由。

(三)发挥政府在文化发展创新中的引导作用

在高校与社会的文化协同创新中,政府应发挥一定的引导作用。文化不仅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灵魂,也是一个国家兴盛发达的基本内涵和最持久的力量。文化在国家和区域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而文化创新则是增强文化软实力建设文化强国的关键,“文化创新”体现了新时期国家文化体制改革的方向,代表了新时期我国文化发展的新阶段和新的发展模式。因此,在建设文化强国、推动文化创新的过程中,政府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政府应发挥全局性作用,积极引导国家文化创新战略的实施与发展。政府可通过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以及文化资源的配置发挥全局性的导向作用,为文化创新以及高校与社会的文化互动创造条件保障,并不断健全文化创新体制机制。其次,政府应转变理念,发挥服务型政府的作用,积极引导社会公众及高校参与到文化创新中来。这既增强了公众及高校参与文化创新的凝聚力与向心力,又通过聚合社会力量打造了联动的文化创新机制。再次,政府应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积极推动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友好合作,在中央政府的全局指导下,充分发挥地方政府的作用,推动区域文化创新的发展,并以此鼓励社会公众及高校积极参与到区域文化的发展及创新浪潮中。

责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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