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蒙：在中国做研究令人振奋

文/张晓 图/倪天勇

2017年，对于尼古拉斯·罗伯特·莱蒙（Nicholas Robert Lemoin）教授来说，是个收获之年。

9月，作为郑州大学医学科学院院长，他所主导的肿瘤防治与转化医学学科进入一流学科建设行列。

9月，作为一名在华工作的外国专家，他荣获了2017年度中国政府友谊奖。

11月，作为英国医学科学院院士，他当选中国工程院外籍院士。

这诸多的成就与荣誉，是他在郑州大学十多年耕耘与付出的结果。

“为什么有些癌症在中国出现的比例如此之高？”

莱蒙教授第一次来中国，还是在1989年，在北京做了几场学术报告。“那时，我已经开始了在癌症方面的研究工作。回想第一次来中国时，飞机缓缓降落在一片绿色的田野之间，机场只是一座一层小楼，取行李的地方就是几排的桌子，这就是北京机场。走出机场，通往市区的路只有一条单车道路。现在大家可能都很难想象这就是近30年前的北京机场。”

再次来中国，已经是2005年，莱蒙教授受邀来到郑州大学访问。此时，他已经是在分子肿瘤学领域的知名学者，并担任巴茨癌症研究所所长。

“当时郑州大学校领导非常积极地拓展国际合作，我随即被聘任为郑州大学的客座教授，并开始探讨在郑州大学建立一个联合癌症研究中心。”

2006年，伦敦玛丽女王大学与郑州大学联合建立中英分子肿瘤学研究中心，莱蒙教授出任英方主任。

莱蒙教授多年来一直研究分子肿瘤学、基因治疗和转化医学。“我个人的研究主要在于癌症的预防与治疗，比如胰腺癌，还有肺癌、肝癌和食道癌。中国的癌症患者也不断增多，一方面因为中国目前老年人口增加很快，另一方面一些癌症也与污染问题有关。癌症给一个家庭带来的伤害和痛苦太大了，我们所做的就是要尽量减少这种悲剧的发生。”

“为什么有些癌症在中国出现的比例如此之高？”这也是莱蒙教授潜心研究的方向，比如食道癌。据有关数据显示，我国是世界上食道癌高发地区之一，我国新发病例占据世界新发病例的一半以上。多数的食道癌集中在太行山两侧区域，其发病率比全世界平均水平高出100倍之多。

“食道癌在西方国家的发病率也在上升，但中国人患食道癌的比例尤其高，而且与西方人所患的食道癌类型完全不一样，病情往往也更凶险。基因遗传肯定是一个重要原因，如果家族中有人患食道癌的话，那么亲属患病的风险也大大增加了，所以基因遗传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环境因素也是肯定的，但我们了解得还不够清楚。当我还是学生时就被告知，这和生活习惯、营养有关，比如吃变霉的食物，还可能因为喝过热的茶、喝白酒。但时至今日，对于这些问题仍有待深入研究。”

近年来，中英分子肿瘤学研究中心在新型溶瘤病毒、肿瘤个体化疫苗及新型疾病动物模型研究上获得重要进展。多项联合研究成果发表于国际一流学术期刊，如《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临床医学研究》（JCI）、《肠胃病学》（Gut）等，已在中国获3项发明专利。

2014年，中英分子肿瘤学研究中心被科技部批准为中国首个国家级细胞与基因治疗国际联合研究中心。“近年来，中心获得30多项国际、国家科研项目，仅2017年度就获得国家‘十三五’重点研发计划战略性国际合作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科研项目9项，累计经费近1000万元。”

“迎接挑战令我年轻”

2015年，莱蒙教授与郑州大学的合作更上层楼。他受聘成为郑州大学医学科学院院长。

“郑州大学校长刘炯天教授非常积极地推动国际化，大刀阔斧地实施国际化战略。他请我做医学科学院的院长，说这是一项非常大的挑战，医学科学院刚刚由基础医学院和临床医学院组建而成，我们不仅要打造一个全新的医学科学院，而且要进行国际化转型。”此外，医学科学院还有8家附属医院，莱蒙教授笑称“这可能是世界最大的医院了”！

“我喜欢这个挑战！来郑州大学担任医学科学院院长意味着，我一年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中国工作。对任何人来说，这都不会是一个轻松容易的决定。但建设一个国际化的高水平医学科学院，这个挑战足够吸引人。我喜欢迎接挑战，迎接挑战让我年轻。”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莱蒙教授接受了这项挑战，加入郑州大学。

莱蒙说：“过去三年时间里，最令我兴奋的是在管理方面的突飞猛进。我眼看着医科院从之前的部门设置向现代研究方向转变。我提交建议和方案，很快机构重设了，围绕着7个研究方向建设实验平台，招聘国际学者。”

为了提高科研和教学的国际化水平，郑州大学赋予了莱蒙院长在人才方面充分的自主权，以保证国际化理念的实施。人才是第一资源，对于科学研究来说，尤为如此。

莱蒙院长也把重心放在了人才引进上。“我们想找的人，有实力加入任何高水平的研究机构。所以我们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提供先进的研究设备、实验室条件。”莱蒙院长说。为此，医学科学院制定了包含人事管理和薪酬管理等制度的医科院国际化“人才特区”政策，明确了院长和中心主任的用人自主权，明确了各类人员的薪资待遇和考核机制。

对于吸引海外人才，莱蒙院长认为郑州大学更有独特优势。“很多国外朋友都知道北上广。但郑州大学地处中原，这里是中国的根，中国是从这里走来的，河南有太多的历史文化遗产，这太吸引人了。”莱蒙说他最爱六朝古都洛阳。

有政策、有平台、有竞争力的薪酬，更有独具特色的中国文化，郑州大学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吸引了多位高端人才。

2016年，诺贝尔奖获得者、澳大利亚西澳大学马歇尔教授加入，在郑州大学第五附属医院成立了河南省、郑州市幽门螺杆菌与医学微生态院士工作站，致力于研究降低胃癌发病率。

德国专家、澳大利亚新西南威尔士大学的Christopher Heeschen来了，担任干细胞与衰老中心主任。德国柏林自由大学终身研究员秦志海教授全职加入，担任感染、炎症和免疫中心主任。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王尧河教授担任细胞与基因治疗中心主任，美国托马斯杰斐逊大学分子致癌机制中心主任、终身教授江秉华担任细胞信号及蛋白质组学中心主任。

通过全球招聘，医学科学院引进了多位学术团队带头人（PI）。莱蒙院长在医学科学院推行学术团队带头人制度（即PI制），PI在本方向或团队内，拥有项目管理、人员聘用、薪酬分配、资源管理、任务分工等方面的自主权。这种国际接轨的科研管理模式，也让海外人才在郑州大学能够大展拳脚。

在教学方面增设了很多新课程，比如研究方法课程、学科前沿课程和一些跨学科的课程，并逐步增加全英文授课。此外，我们不断扩展国际合作网络，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国际联合培养的机会。加强研究生的国际化培养，提升学生国际竞争力和学术创新力。

2016年4月，国家外国专家局批准郑州大学医学科学院为“国际化示范学院推进计划”试点院校。“我们是地方院校第一批入选该计划的学校，而且是唯一的医学院。”莱蒙院长对此尤为自豪。

回望过去忙忙碌碌的三年，莱蒙院长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快速转型，这太令人振奋了。一般来说，这在哪里可能都需要十年，而我们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而今，莱蒙院长在郑州有一套公寓，也享受着有他的“中国特色”生活。他喜欢把他的中国生活称为“全家人的发现之旅”。“我86岁的老母亲和我一起在中国，自从在报纸上看到了秦始皇陵兵马俑，她一直梦想着亲眼看一看兵马俑，她从来没想过能实现这一梦想。当她看到兵马俑时，她激动得泪流满面。”2017年，莱蒙院长的儿子也第一次来到中国，参加了泗洪湿地国际半程马拉松。

大科学研究需要共享合作

作为一名临床医学研究人员，更令莱蒙院长振奋的，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在中国开展研究工作。

“很多医学研究已经不再是某一位学术带头人在某一个研究所领导的，我们需要合作，要有大科学的眼光和战略。比如基因研究，我们目前在做的研究包括了1万人的3万个基因的数据量，这样的数据规模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我在伦敦有一个团队，在中国还有一个团队，主要是与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团队合作，来共同研究食道癌的防治。第一附属医院有上万例的食道癌患者样本和患者家属的样本。”莱蒙教授指出，中国在基因研究方面是非常领先的，“不仅是在学术方面，而且在商业转化方面，中国的基因研究都在世界的前列。所以我们有很先进的技术来开展这方面的研究。”

能够对这么大量的样本进行基因研究，莱蒙院长认为可能只有在中国才能实现。“我曾在英国最大的医院工作，而今天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几乎是那所英国医院的10倍大，大量的患者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样本数据。为了把临床医学和基础医学更好地结合起来，我们在医学科学院设置荣誉PI职位，请附属医院的临床专家也加入研究团队，这样就组建起中外结合、基础和临床结合的优秀团队。我们能够对这么多的患者进行研究，这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改善这么多人的生活。”这就是研究的价值所在。

在莱蒙教授的带领下，医学科学院围绕肿瘤防治的学科方向，按照国际化标准建设了近2万平方米的基础平台和转化平台已经建设完成并且研究团队已经入驻，实验动物平台正在建设中。

莱蒙院长表示，中国在学术领域的开放进展飞快。“中国学者能够快速了解全球其他学者正在做什么，中国学者参与了更多国际合作研究。”他希望，医学科学院下一步能够与国内外相关研究所建立联系网络，共享资源、合作研究。

莱蒙教授曾带领团队在英国建立了国际上第一个胰腺表达数据库PED (Pancreas Expression Database)，该数据库是目前国际上可用于胰腺相关疾病文献数据挖掘的唯一平台，而且该平台对中国是免费开放的。

他说：“病人把他们的患病资料提供给我们，并不是仅仅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支持对疾病的研究。所以我们的数据是为了方便大家，也希望大家都能从中获益，能支持大家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