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学术研究上,《史记》、《汉书》常常被学者做对比,二者都对民族传记的书写做出重大贡献。本文将对这两部书在民族传记的篇目、民族风情的叙事风格、对民族人物的刻画、呈现出的民族思想以及民族史传对后世的影响方面进行比较研究,梳理其异同之处。
关键词:《史记》;《汉书》;民族史传;比较
一、《史记》、《汉书》民族史传篇目比较
《史记》为司马迁所著,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司马迁曾游历多地,对各地的民族及其历史、民风民俗均有领略,这使得《史记》中的民族史传大放异彩。《史记》中民族史传的篇目有:《匈奴列传》、《东越列传》、《南越列传》、《朝鲜列传》、《西南夷列传》、《大宛列传》。《匈奴列传》里记载了匈奴的起源、风俗、官制,详细记载了匈奴与汉朝的交往与冲突,其中着重记载了冒顿单于的事迹;《东越列传》记载了东越的发展历史,着重写汉朝征服东越的过程,并突出刻画了东越王馀善这个人物形象;《南越列传》主要记载南越王朝的浮浮沉沉;《朝鲜列传》记载了朝鲜的建国及与汉朝的战争;《西南夷列传》记录了古代中国西南地区各部的风貌;《大宛列传》中写张骞出使西域,并发现大宛,及后来与汉朝的纠葛。这里的六个民族列传基本囊括了汉朝对外交往的少数民族。《史记》里除了这六篇列传,还有其他67篇也涉及了这些少数民族的民族史。[1]
《汉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东汉班固编著。历代以来,人们倾向“抑班扬马”,认为《汉书》有因袭《史记》的嫌疑。但比较来看,《汉书》也有其自身特点。就史料而言,《汉书》史料的详尽程度大于史记,为读者呈现出了更加丰富的少数民族史。《汉书》中的民族史传有《匈奴传》、《西南夷两粤朝鲜传》、《 西域传》。在司马迁的基础上,《汉书》将《史记》六篇列传浓缩为三篇并再次基础上做了增添与修改。
二、《史记》、《汉书》民族风情的叙事风格比较
《史记》与《汉书》均体现出作者高超的叙事艺术,二者既有相同之处,亦各有特色。在叙事体例上,司马迁和班固均对史传文学做出了重大贡献,《史记》开创了纪传体体例,而《汉书》则是断代史的肇端。“研究文学作品的叙事艺术最开始是从西方兴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中国兴起。”[2]我国古代很多作品中也存在叙事艺术,如《诗经》、《左传》等。《史记》和《汉书》中的叙事艺术更为突出,民族史传作为两部史书里的特色所在,其叙事艺术也各有异同。如:
“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3](《史记·匈奴列传》)
“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字。”[4](《汉书·匈奴传》)
匈奴的习俗是惜年轻有力之人,厌年老身弱之人。父亲死了,儿子娶后母,兄弟死了,娶他的妻子作为妻子,在姓名方面有名却不避讳。然而《史记》里说匈奴人没有姓和字,《汉书》里却仅说他们没有字,其意思便是匈奴人有姓。又如:《汉书·霍光金日磾传》里:“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东汉时匈奴休屠部并无姓氏,但降汉后,该部王室被赐予金姓,金日磾就是其部首领。在《史记·西南夷列传》里:“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至楪榆,名为巂、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司马迁用精简通俗的语言将西南夷部落的风俗概况阐述出来,也很注重语言结构的对称,而班固则在司马迁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思想,统筹全局,更注重考证,细微谨慎。值得一提的是在叙事语言上二者都运用了《诗经》的内容为自己的作品增色,如《汉书·匈奴传》里:“出舆彭彭,城彼朔方”“靡室靡家,猃允之故”“岂不日戒,猃允孔棘”等。
三、《史记》、《汉书》对少数民族人物刻画的比较
对人物的刻画通常用肖像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表现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要表现出人物的性格。而在纪传体类史书中人物刻画一般是作为主体存在的。虽然在两部书中少数民族的记叙是以民族作为标题,但是人物却是最重要的部分。《史记》和《汉书》中的少数民族传记不仅刻画了少数民族人物,还描写了很多汉族人物,如霍去病、苏武、贰师将军李广利等,这体现了司马迁、班固民族观念的相似之处。
司马迁的《史记》中,对少数民族人物的刻画最主要是从人物出身、生平事迹、对该人物评价出发,有直接描写,也有间接描写。如在《大宛列传》中,借张骞之口记叙了乌孙国的故事,里面对乌孙王昆莫的描述先是从他的出身开始,“匈奴攻杀其父,而昆莫生弃於野。乌嗛肉蜚其上,狼往乳之。单于怪以为神,而收长之。”[3]这样的描写为人物镀上了一层传奇色彩。但在《汉书·西域传》里却没有对昆莫身世的奇幻记载,只是描写了他建立乌孙、与汉朝交往的片段。此外,《汉书·西域传》大部分内容虽因袭《史记》,但是也增加了新的记载,如乌孙王昆莫:“昆莫,王号也,名猎骄靡。后书‘昆弥云。”也就是说在后面的史书中对昆莫的记载都用“昆弥”。除此之外,《汉书·西域传》还有对昆莫儿子、孙子等的记载。
四、司马迁、班固民族观念比较
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它们的民族传记都体现了司马迁和班固对少数民族的重视,反映了中国多民族历史发展的积极一面。中华民族是由汉族和少数民族共同构建的多民族大家庭,司马迁和班固在编写史书时没有忽略少数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贡献,民族传记中不仅详细地记载了少数民族发展的历史,而且还通过民族传记的书写体现出较为先进的民族统一思想。汉朝的民族问题是比较突出的问题,这和历史的发展有关。汉朝是以儒家思想为正统的朝代,而孔子主张华夏夷狄之辨,有明显的重华夏轻夷狄的倾向。在司马迁与班固的民族史传中同样体现出来了华夷有别的观念。不同的是司马迁的气度更为博大,对少数民族抱有同情和宽容,而班固则对少数民族带有歧视的色彩。
《史记·南越传》里记载:“陆贾至南越,王甚恐,为书谢。”[3]汉文帝即位时,南越国赵佗也称帝,于是汉文帝派陆贾前往南越国示威。南越王感到恐惧,马上上书谢罪。而在《汉书·西南夷两粤朝鲜传》记载:“陆贾至,南粤王恐,乃顿首谢。”[4]对于这件事的记载略有不同,《史记》里的南越王“为书谢”,而《汉书》里的南越王“顿首谢”。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司马迁在此处表现的便是种大一统思想,以华夏民族为主,但没有贬低少数民族。叩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无限的敬意与臣服,班固的此举却是对南越王有歧视的嫌疑。另外,古代对少数民族采取较为平和的手段是和亲,司马迁在《匈奴列传》中表现了对和亲政策的肯定,而班固却贬低和親政策,但即便如此,《汉书》中大一统的思想仍占主流。
五、《史记》和《汉书》民族传记对后世的影响
《史记》和《汉书》中的民族传记对为后世文学作品的书写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文学方面,先秦时期记载少数民族的文献资料大多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而《史记》将几个少数民族的概况作了丰富翔实的描写,在文体上它直接开启了纪传体通史的先河。《史记》也直接影响了《汉书》的产生,可以说没有《史记》就没有《汉书》,在《史记》的基础上,班固为少数民族传记增添了更为丰富的资料。后来的《宋书》、《新唐书》、《晋书》中的民族传记都不难看出有《史记》与《汉书》的影子。在史学上,《史记》的民族史传中对人物的记载,民族风情的描写,少数民族的起源、发展、与中原民族战争、交往等的介绍都为后世研究少数民族历史提供了丰富的民族史料。另外,在司马迁的笔下追溯到了他们的源头,完整的为我们呈现了一个中华谱系。
虽然在编写民族传记时,司马迁和班固难免有些偏颇,但总体而言都是立足实际的,在民族征战融合的大环境下做到了客观看待问题,这种秉笔直书的精神对后世文学和史学作品的创作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文学发展史上,《史记》、《汉书》中的民族传记是后世民族传记效法的重点对象,也是历史散文的楷模,但值得注意的是,汉代之后史传文学的大多侧重对史料的收集和史实的考辨,而不是辞藻的华丽与感情的充沛,文学性逐渐降低,这是历史著作发展的必然结果。
参考文献
[1] 王鹏.《史记》、《汉书》民族史料比较研究[D].西南大学,2010.
[2] 刘艳.中国九十年代以来的小说叙事批评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07.
[3] 司马迁(著)、韩兆琦(译注).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0.
[4] 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0.
[5] 韩兆琦.司马迁的民族思想[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
[6] 张新科.《史记》民族列传的价值[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
[7] 次照辉.《汉书》的民族史撰述与民族思想研究[D].河北师范大学,2011.
[8] 郎华芳.《史记》《汉书》民族史的撰述及意义[J].温州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0.
[9] 张亚玲.《史记》文学研究[D],陕西师范大学,2013.
[10] 夏明程.新中国《史记》《汉书》民族思想比较研究综述[J].贵州民族研究,2006.
作者简介
赵慧娟(1993——),女,汉族,北方民族大学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两汉文学。
(作者单位:北方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