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剑
带着39度的体温,我来到了阿姆利则。
在新德里开往阿姆利则的火车上,身体就开始不断地打着冷颤,我知道自己中招了。
来之前,曾有朋友告诫我,在印度一定要注意卫生,哪怕刷牙也要用矿泉水。这位朋友的小命差點就丢在这里。
印度的卫生状况其实并没有他形容的那样糟糕,关键看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同样的差。发冷、头晕、闹肚子,几乎一股脑全来了。国内带来的退烧药几乎不起任何作用,看来它也水土不服。
火车到站时已是凌晨1点,比预定时间晚了3个小时。顾不上砍价,更无心夜色,我坐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径直来到了旅馆。这一躺就是三天,第四天身体仍旧虚弱,但总算有了些精神。我这才走出旅馆,认真地感受这座慕名已久的圣城。
阿姆利则是锡克教的中心,最有名的莫过于那座闪闪发光的金庙。那里原是一座乡间水池,如今成了锡克教徒的文化圣地,老城所有建筑几乎都是围绕它而建。
中国人对于印度的锡克教其实并不陌生,“印度阿三”这个略带贬义的称呼便与锡克教有关。“印度阿三”由“红头阿三”演变而来,因为锡克教徒成年男子都缠红色头巾。
走在街头,锡克教徒的头巾五颜六色,甚是显眼,上了年纪的还会蓄有长长的胡须,再配上那高大威猛的身材,难免让人望而生畏,这或许是英国殖民者特别喜欢雇佣锡克人的原因吧。
可与他们洁净整齐的头巾相比,这里的市容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垃圾到处丢弃,气味刺鼻,加上街边香料摊上的浓香,真是味道十足。毫无规矩的交通更是让人头疼,路口几乎看不到红绿灯,即便有,车辆行人大多也是各顾各的,汽车喇叭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老城区里大多是迷宫般的小巷,鲜有柏油路,几乎全是土路,不时经过的摩托车、汽车都裹着一团“烟气”。当地人似乎早习以为常,没人戴口罩,大家从容地走在路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金庙就在老城区的中心,很容易找到,进入金庙前每个人都被要求脱鞋,并要戴上头巾,门口会免费发放头巾。
与外面相比,这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清澈的水池、洁白的建筑、一尘不染的大理石步道……时间似乎也随之静止下来。
阿姆利则一词源于梵语,意为“花蜜池塘”。金庙位于一条长堤的尽头,延伸至池水的中央。整个建筑结合了印度教和伊斯兰建筑的风格,令人沉醉。
院子东南端的大食堂是免费的。食堂大得超乎人们想象,几乎可以容纳近千人同时就餐。每个人先在门口领一个不锈钢餐盘和一把勺子,而后随意找一块竹席坐下,会有工作人员来发放食物。虽然是简单的素食,却很可口。
吃饭不要钱,但欢迎捐款,或是自愿当义工去帮助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来自法国的小伙子,他已经第三次来印度了,每次来都会到这里做上一段时间的志愿者,据说这里还提供免费住宿。
几十英里外的阿塔瑞(印度)-瓦嘎(巴基斯坦)边境,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每天日落之前,两国军队会在这里举行远近闻名的降国旗和关闭口岸仪式。
金庙外,有多个到边境的包车团。我与当地一家七口同坐一辆小面包车。接近边境时,坦克、装甲车和铁丝网渐渐多了起来。 沿路的检查十分严格,外国游客需要出示护照,禁止带包,路边有储物柜出租。
靠近国门的印巴两侧各有一个大的露天观礼台,上面早已坐满了人。外国游客被安排在一个专门区域,视线好,距离国门较近。旁边是贵宾区,看样子多是当地的要人。
看台下的空场正进行艺术表演,有人拿着话筒与台上观众互动,声音震耳欲聋。而从另一侧的巴基斯坦也隐约传来呐喊声,双方在用声音一较高下。
很快音乐声响起,节奏感强劲的宝莱坞式音乐瞬间将全场的气氛推向高潮,有人跳起了印度舞,观众被迅速感染,很多女孩冲到台下,围成一圈,载歌载舞,像在过节。有的老外也按捺不住激动,跟着跑了下去。
音乐声音渐弱,看台下的人群都回到了座位上,气氛渐渐肃穆起来。十几名士兵分列成几排,不紧不慢从远处奋力走来,不时停下来,用力跺脚。他们夸张的步伐、浓密的胡子、鲜艳的军装和头巾上的扇形装饰,都极具观赏性。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与此同时,对面巴基斯坦的士兵同样迈步走向国门,除了衣服颜色不同,双方连步伐节奏都几乎一样。离国门越近,步幅越大,似乎要通过谁的腿抬得更高来分出没能在战场上分出的高下。
没想到,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双方各有一名士兵出列,彼此敬礼、握手,随即,口岸关闭。双方降旗,折叠国旗,整个仪式结束。
印巴冲突由来已久,没想到,难分难解的历史干戈就这样被双方齐心协力,化作了独一无二的旅游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