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 吴雪
我是从西班牙的电视上看到汶川地震消息的,当时我正在那里参加学术会议。2008年5月13日,我从回国的飞机上下来,就接到了援川命令,带着对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朦胧印象和恐惧感 ,便匆匆奔赴救灾一线。
2008年地震后赶赴四川的仁济医院救援队。
四川省人民医院是仁济医院医疗队援川的第一站。医院收治的800多名伤员中有400多名骨科病人需要手术,连续工作超48小时的四川医生急需接替换班,让他们可以休整一下。时间就是生命,超负荷的手术量,不允许我们有半点迟疑。医疗队迅速成立临时党支部,分析情况,将医院里的儿科、内科、眼科医生全部变成外科医生,集中围绕骨科配置救援力量。
第一天到成都,医疗队就连夜干到凌晨4点,完成了3台重症手术。至此,上海医疗队成为了接棒四川医生的“中坚力量”。
虽然队员们抽调自不同科室,从未有过合作经验,但在最短时间内形成了强大合力与救治力。事实上,一到成都,队员们就不约而同请战到最危险的震中去。但因当地气候条件复杂,空降茂县、映秀的任务相继取消,大家情绪难以平复。我作为队长给大家鼓劲儿:“有伤员的地方就是前线,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就是战场。”据统计,援川期间,仁济医院医疗救援队全队共诊治了3000余名患者,其中重病人500余名;做了70余台骨科手术,其他手术12台。
我们从上海带了一顶医疗帐篷到成都,如何把这顶帐篷从成都送到更需要的一线去,成为当时一个难题。后来,我們联系到一辆卡车,我跟着车,一路颠簸把帐篷送到绵阳。这个医疗帐篷本来是为上海世博会医疗保障而设计研发的,是一个先进无菌的野战手术室。到达灾区后,医疗队在这个帐篷里做了将近20台手术。
在灾区特殊的环境下,科学救治,降低死亡率、伤残率,是医疗队的主要工作目标。医疗队宁愿多承担一些风险,也始终坚持“病人利益高于一切”。在救灾过程中,我们曾收治一位17岁的少年,他的四肢都受到了严重挤压,血色素只有1g,生命垂危。此时,截肢对医生而言是最简便的选择,保肢意味着风险、技术难度以及大量的护理工作,但经过会诊,我们还是为孩子选择了保肢的治疗方案。为什么?因为我们考虑到了孩子的未来,在生命安全可以保障的前提下,我们更希望为孩子留下完整的肢体。
如果不去第一线,会留下遗憾。援川16天,每一位“战友”身上的光芒,令我至今铭记。我还记得,急诊科徐欣辉医生被分到重症感染病区,救治18位重症病人,伴随着震后五天6.1级余震的撤离命令,徐医生说:“我是医生,不会扔下病人独自离开”;麻醉科邓羽霄医生空降汶川县银杏乡,那是一个医疗救援队最后进入的乡村。在那里,他克服缺粮、缺水、缺睡眠的恶劣条件,坚守到最后一刻。
2008年5月24日,援川进入后续救治阶段,时任总理的温家宝来到四川省人民医院慰问,握着我的手说道,感谢你们,感谢上海。虽只有八个字,对于医疗队来说,却是莫大的鼓舞。那一天,恰逢我39岁生日,这份意义非凡的生日礼物,值得我一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