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务贸易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基于要素结构的分类检验

韩永彩

(梧州学院，广西 梧州 543002)

一、问题的提出

学术界对服务贸易研究多聚焦于消除服务贸易壁垒对世界福利的影响。如Dee & Hauslow ，Francois & Schuknecht他们的研究结果显示，服务贸易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1-2]。此后对细分行业服务贸易与经济增长的研究逐渐增多，George Verikios发现，金融服务和电信服务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作用明显[3]。Mattoo, Rathindran and Subramanian 实证研究证明，开放前述两部门中任何一个部门，都会促使国家平均经济增长率高出其他国家约1%，若同时开放两部门则会高出1.5%[4]。John Whalley 通过对服务贸易开放模型进行综述后认为，当服务贸易开放促进全球要素市场功能如促使更多资本流入发展中国家，更多劳动力从发展中国家流出，服务贸易开放就是发展中国家受益的主要方式[5]。Sherman Robinson, Zhi Wang and Will Martin 通过建立10个地区11个部门包含进口嵌入技术转移一般均衡模型，模拟结果显示，服务部门贸易开放不仅影响世界服务业生产和贸易，对经济中的其他部门也有显著影响[6]。Nielson J., D.Taglioni研究服务贸易开放的收益和机会，一个重要发现是发展中国家服务贸易以自然人流动为主，他们主要服务于全球和区域的商务服务、港口运输、视听、建筑和健康服务业部门[7]。赵景峰、潘爱民的实证研究表明，服务贸易进口、出口是GDP增长的原因，三者之间由短期偏离向长期均衡调整的速度很快，进口短期波动对经济的影响明显[8]。徐光耀和孔庆峰认为新兴服务业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较大[9]。尹忠明、姚星的研究结果认为传统服务贸易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而传统服务贸易进口有抑制作用[10]。也有学者认为，服务贸易进口、出口与我国经济增长之间存在一个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且这种拉动作用带来的正效应抵消了服务贸易进口对经济增长的负效应。服务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短期内具有较强的反向修正机制，说明只有在均衡机制中才能对经济增长做出持续贡献[11]。

中国改革开放继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全球服务贸易急速扩张，为中国服务贸易提供了利好的内部和外部环境，经历近40年迅速增长。自1982-2016年这35年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出口年均增长超过12%，进口平均每年增长速度达14个百分点。除2008年受世界经济动荡影响以外(见图1)，大部分年份保持20%的增幅，经过2008-2009年金融危机后增长趋缓。但整体来看，服务贸易进出口增长与GDP增长的趋势相似，危机后调整同时步入“常态化”。

图1 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及GDP增长率：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7)，中国外汇管理局(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

学术界更多关注服务贸易开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对服务贸易结构的分类研究视角各异，研究对象更多选择生产性服务贸易，研究结论无论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都支持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大于进口。为了检验中国自入世后服务贸易进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以及基于初始要素禀赋分类的服务贸易不同结构类型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是否不同，本文将服务贸易划分为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与知识密集型，验证其40年来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二、实证分析

为了全面分析服务贸易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文中将服务贸易进口(serim)、出口(serex)；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进口(tlsim)、出口(tlsex)；资本密集型服务贸易进口(tcsim)、出口(tcsex)；技术与知识密集型进口(tksim)、出口(tksex)分别进行统计。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如图2所示，tcstot为资本密集型总贸易额，tlstot为劳动密集型总贸易额，tkstot为技术与知识密集型总贸易额。标准差和方差都比较小，不用进行异常值处理。

图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一)模型设定

为了检验线性方程是否合理，做简单的相关性分析，从趋势拟合线可见(见图3)，各自变量与LNGDP呈线性关系，拟定为线性方程。

图3 GDP与所选自变量相关关系拟合图

中国改革开放近40年，市场渐趋成熟，制度渐趋完善。为了同时检验经济增长对中国服务贸易的作用，我们对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两个变量的长期均衡关系进行计量检验和分析。服务贸易进出口结构对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存在本质的不同，通过偏相关系数分析发现，贸易进出口之间具有高度相关性，因此将服务贸易进口、出口总额以及三类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分开设定模型。全面考察服务贸易及其结构在中国经济增长中的不同作用。

1ngdp=α1+β11nsertot+ε

(1)

1ngdp=α2+β21nserim+ε

(2)

1ngdp=α3+β31nserim+ε

(3)

1ngdp=α4+β41ntcstot+δ41ntlstot+γ41ntkstot

+ε

(4)

1nsertot为服务贸易总额(SERVICE TRADE)的自然对数，1ngdp为实际GDP的自然对数，1nserex和1nserim分别为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和进口总额的对数，1ntcstot，1ntlstot及1ntkstot分别为资本密集型、劳动密集型、技术与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的对数。根据联合国统计数据库，结合赵书华和张弓[12]的研究，此处劳动密集型包括旅游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和建筑服务业进出口总额，运输服务业划分为资本密集型，其余各项(包括政府服务)都统计在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范围内。α为常数项，β、δ和γ为估计系数，ε为扰动项，指其他影响因素。

(二)数据处理

GDP数据源自世界银行数据库，取现价美元，服务贸易数据源自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进口取表中以美元统计的绝对值，各分类贸易总额为进出流量的总和，将所有数据取对数，尽可能消除异方差性。所有的时间序列跨度为1982-2016年，科技日新月异带来经济、社会各方面的进步前所未有，最新数据能比较准确地反应现状。

三、参数估计

以上定义的变量序列可能因非平稳而产生估计偏误问题，使用Johansen协整检验方法，基于VAR模型通过极大似然法来估计参数。

(一)ADF平稳性检验

首先通过ADF方法对定义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该方法现已具有普遍适用性，其检验原理包括备择假设均略)，检验结果见表1。从表1可见，变量序列的水平值均存在至少一个单位根，为非平稳时间序列，但这些变量的一阶差分在1%置信区间都是平稳的，除Lngdp和lntkstot在一阶差分时放宽为5%临界值，我们可得出结论：上述方程中所有变量是一阶单整I(1)的时间序列，符合协整分析的前提条件。

表1 ADF单位根检验结果

注：**为5%水平上显著，***为1%水平上显著。

(二)Johansen协整检验

由于上述变量原始水平非平稳，为辨明上述相关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均衡关系，采用Johansen协整检验方法(见表2)。

表2 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续表

变量组H0迹检验Trace5%临界值最大特征值检验MaxEigenvalue5%临界值结论lngdpr=05.588615.49475.439114.2646lnserimr≤10.14943.84150.14953.8415r=1lngdpr=044.469947.856122.383627.5843lntcstotr≤122.086329.797115.264021.1316lntlstotr≤26.822315.49475.489214.2646r=3lntkstotr≤31.33313.84151.33313.8415

从检验结果可知：lnsertot 和lngdp之间存在协整关系，从该实证检验发现中国服务贸易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推动作用。发达国家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较高，有的高达70%，虽然中国这一比重长期较低，但增长较快，危机后2010-2016年平均每年增长高达15%。中国经济规模逐年扩大，服务贸易同步发展。迹统计量检验和最大特征值检验结果(见表2)中，自变量在5%的显著水平下存在1个协整关系。在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迅速扩张，服务贸易竞争优势日渐凸现。在三种服务贸易结构的进出口总额中，技术和知识型服务贸易有助于经济增长。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统计显示，在技术与知识型贸易进口中表现最突出的是专用权利使用费和特许费，借方差额无收敛趋势。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研发、国外专利权使用费高，中国的转型发展对引进技术依存度高。中国专利申请数已然位居世界前列，但自主研发及科技成果转化率有待提高。

(5)

(0.4980)(0.07889)

(6)

(0.5408)(0.0970)

(7)

(0.4269)(0.0754)

lngdp=-0.6898-0.0460lntcstot

(8)

(0.0748)(0.0125)(0.0055)(0.0147)

当建立线性方程后残差项均通过5%一阶差分检验，以变量差分估计模型，短期内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弹性如上述四个估计方程所示(括号里为参数估计值的渐进标准误)。各模型调整R方都高于或约等于95%，p值小于0.01。观察方程(5)可见系数为正，符合理论预期；方程(6)中t值显著，系数为正，服务贸易进口每增长1个百分点，拉动GDP增长约0.75个百分点；方程(7)中各项系数为正，t值显著，其中服务贸易出口(lnserex)对GDP增长的贡献系数为正，服务贸易出口每增长1个百分点拉动GDP增长约0.79个百分点，略高于进口，这与历年经济统计中出口拉动作用相符；在方程(8)中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与GDP呈反向变化，每增加1个百分点，会使GDP下降0.08个百分点。其原因可能在于：一是资本密集型服务贸易与劳动密集型相似，这两类服务贸易进出口与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进出口比较，相对逆差更大，其中运输服务贸易(资本型)逆差直到2014年以后才小幅下降。二是在文中只将交通运输服务业贸易归类于资本密集型，国际贸易统计时出口以FOB计价，进口计价为CIF，亦即，进口包括了运输服务，但出口离岸价不包括运输服务贸易，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了运输服务贸易总额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此外，中国货物贸易顺差增加，加剧了运输服务贸易统计偏差。而劳动密集型服务业(tlstot，此为旅游服务业和建筑业)不属于生产性服务业，上下游产业链短，以自然人流动和境外消费为主要形式，因此不会直接带动国内GDP增长(产品质量效应为间接拉动，不在本研究范围内)。进一步观察中国资产负债表，中国旅游服务贸易逆差逐年扩大，2014年中国旅游服务业逆差占所有服务贸易逆差份额超过56%，这相当于中国的GDP在补充国外GDP，因此，tlstot每增加1个百分点，引致中国GDP下降0.08%也不足为奇。

(三)向量误差修正模型

根据前述协整结果，GDP、服务贸易进口(serim)、服务贸易出口(serex)、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规模(tlstot)、资本密集型服务贸易规模(tkstot)、技术和知识密集型贸易规模(tkstot)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要厘清这种关系在短期内是否有偏离，就需要检验滞后项调整力度，分别建立VEC误差修正模型对其进行调整：

CointEq1=lngdpt-1-0.8953lnsertott-1-3.6799

(0.0701)

(9)

CointEq2=lngdpt-1-1.0435lnsetext-1-3.4220

(0.0881)

(10)

CointEq3=lngdpt-1-0.8167lnsetimt-1-4.7930

(0.0732)

(11)

CointEq3=lngdpt-1+0.0587lntcstott-1

+0.0772lntlstott-1-1.1395lntkstott-1+0.7763

(0.0066)(0.0024)(0.0075)

(12)

在误差修正模型中各变量符号符合反向修正机制。表明lngdp，lnsertot，lnserim，lnserex，lntcstot，lntlstot和lntkstot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的偏离会得以逐步修正，以保持它们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资本密集型服务贸易亦即运输服务业也呈逆差，但是自2009年以后贸易逆差逐年缩小；保险、金融、专有权利使用和特许费由于总额并不高，纵使存在逆差也对反向调整影响甚微。但是lntlstot符号相反，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不但不会促进经济发展，反而对经济增长有反相的影响。这说明中国基于劳动密集型服务业的人口红利已逐渐消失，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质量和效率低下。一国经济越发展，旅游贸易规模越大。中国的特殊性在于中国出境游规模相当于入境游的两倍，因为中国周边(东亚地区)经济发达，产品质量更高，加之国人生活水平提高、区位邻近优势、基础设施通达、贸易便利化等综合因素促进中国近年来出境游“井喷”。“马桶盖”“洋奶粉”事件充分说明国人对国货质量的信任危机，“人肉带货”成了中国消费者出境游的主要目的。据财富品质研究院统计，2017年中国出境旅游人数超过1.3亿人次，总消费超过1.5万亿人民币，中国要客的境外旅游消费(含购物消费)达到破纪录的7000亿人民币，该群体贡献了国人全年出境旅游的1/10，消费支出占国人境外旅游消费总额的近一半。千万资产百万以上的消费人群2017年创造超过1000万次境外出行，人均每年境外出行2.7次，每次境外出行消费额平均7万人民币。“中国要客市场”已然形成，并成为全球高端旅游市场的最大驱动力。Visa预计在2025年中国人在海外消费将达到2554亿美元。这一数额预计将是美国的两倍，比德国、英国、俄罗斯的总量还大。而万事达预计在2016-2021年间，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增长将达51%，且到2021年中国将占到亚太地区旅游总量的40%。可见中国出境游为亚太区域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13]。

四、研究结论和政策含义

从本文的研究结果看，相对而言，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服务贸易出口和进口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正向稳定的关系。长期来看，服务贸易进出口能比较显著地促进经济增长；知识和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的长期弹性很高，影响最大，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仍在增强。近年来，得益于政府宏观调控，服务贸易进出口结构也在调整。运输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容小觑，目前还应加大运输服务业的政策扶持；旅游服务贸易应加快促进入境游，改善总体逆差水平。

世界分工格局中，发达国家人才、资本、技术和知识等生产要素占绝对优势，如保险和金融等行业以及专有权使用和特许。中国在通讯服务、广告宣传以及电影、音像等技术和知识型服务贸易处于从属地位。中国正处于发展“常态化”和“多期叠加”，经济发展对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进口需求在短期内难以改善，中国服务贸易进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潜力很大。现阶段中国应一方面重视培育知识和技术等高级和先进要素，加强人才培养和人力资本储备；另一方面应制定合理的产业政策引导产业发展，优化产业结构提高服务业在经济中的比重，引进精尖技术助推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发展。在扩大服务贸易规模同时，借“常态化”、去“数字化”内涵式发展的东风，规范旅游市场和提高产品质量，改善入境游“非常态”逆差现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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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rancois, J., and Schuknecht, L..International Trade in Financial Services, Competiton, Growth Performance[J].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 Studies, 2000(6).

[3] George Verikios.Global Gains from Liberalizing Trade in Telecommunicaitos and Financial Services[J].Productivity Commission Staff Research Paper No.2456,1683, 200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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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财富品质研究院: 中国要客旅游消费额占中国人出境旅游消费近一半[EB/OL].[2017-03-22]http://www.199it.com/archives/tag/%E8%B4%A2%E5%AF%8C%E5%93%81%E8%B4%A8%E7%A0%94%E7%A9%B6%E9%99%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