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小金人都去哪儿了

胡文利

在一代代电影人眼中，奥斯卡小金人承载的荣耀，远远大过这尊镀金塑像本身的价值。90年来，小金人与它们的主人上演过不少悲欢离合，但无论是被售予他人、“随手乱放”，还是不翼而飞，它们镌刻的一个个名字都有被后世铭记的意义。

在诞生后的第90个年头，2018年度奥斯卡颁奖典礼有些风光不再，收视率创历史新低。跟无甚悬念的大奖相比，一则花边新闻更具吸引力：以《三块广告牌》荣膺影后的弗朗西丝·麦克多蒙德还没来得及把荣誉带回家，刻着她名字的小金人就被偷了。

关于小金人的那些传闻

第一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于1929年在美国洛杉矶举行。米高梅公司艺术总监塞德里克·吉本斯是第一届奥斯卡组委会成员，奥斯卡小金人的设计由他负责。

吉本斯并非声名远播，但这无碍他取得令人景仰的成就：11次获得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奖和38次提名，仅次于华特·迪士尼。评论称“在他之前，好莱坞还处于初级阶段，电影舞台背景类似话剧，简单粗糙。他首次把建筑应用在电影布景中，创造出逼真的效果”。

吉本斯推动了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到来，令他史册留名的不只是艺术成就，还有奥斯卡小金人。坊间传闻，设计金像需要以裸体模特为参照，吉本斯的妻子向他推荐了风华正茂的墨西哥明星埃米利奥·费尔南德斯。费尔南德斯一开始很是抗拒，但后来还是同意为艺术“献身”。吉本斯以他为原型设计了草图，雕塑家乔治·斯坦利根据草图制作出泥模，再用铜铸成雕塑，外镀黄金。由此，第一座小金人诞生了。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从考证。英国广播公司（BBC）认为，小金人造型摩登、轮廓抽象，“任何年轻健壮的男人都可能是它的原型，也可以说，任何人都不是它的模特。”

“奥斯卡”一词的由来同样令人费解。这个奖项的正式名称叫“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但从1939年起，官方开始采用奥斯卡这个称谓。一种流传较广的解释是，学会图书管理员兼执行董事玛格丽特·赫里克认为，小金人长得很像她的叔叔奥斯卡；另一种说法是，当时的明星贝蒂·戴维斯以第一任丈夫的名字为小金人命名。

奥斯卡金像高34.3厘米，重3.6公斤。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开始，不列颠银（锡锑铜合金）取代了铜，成为金像的主要材料。1942年至1945年，战火纷飞、金属短缺，金像一度被改成石膏像，待战争结束，主办方再向获奖者补发小金人。

奥斯卡奖得主忍痛割爱

90载时光流逝，奥斯卡小金人已发出3000余座。它们的命运并不总是那么美满。

在好莱坞这个物欲横流的名利场，能爬到金字塔顶的那一撮人往往不差钱。对他们来说，小金人承载的荣耀远比它的实际价值重要。

哈罗德·拉塞尔是唯一一名变卖小金人的演员。拉塞尔原是一名士兵，在二战中被炸断双手。1946年，导演威廉·惠勒邀他出演《黄金时代》中一名残障的复员水手。拉塞尔因“极其真挚动人的表演”获得最佳男配角奖，又因“为战友带来希望和勇气”而荣获特别奖。由于并非专业演员，他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为给妻子治病，他在上世纪80年代末卖掉了一座小金人。

与活跃在前台的明星比起来，不少获奖的幕后制作者就不那么风光了。《乱世佳人》的艺术指导莱尔·惠勒一共抱走了5座小金人，由他指导的获奖影片还有《国王与我》《安妮日记》等。晚年的他穷困潦倒，连存放荣誉证明的仓库租金都付不起，不得不卖掉了所有小金人，用以偿还债务。令人欣慰的是，《安妮日记》小金人的买家恰好是惠勒的粉丝，他把这座金像作为礼物送给了它原本的主人。

编剧赫尔曼·曼凯维奇凭借《公民凯恩》获得1941年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此后多年，他一直把小金人锁在保险箱里，并作为传家宝留给儿子———时任美国国家公共电台总裁弗兰克·曼凯维奇。弗兰克的儿子告诉BBC，后来家里有亲戚急需用钱，父亲思量再三，最终忍痛割爱，卖掉了小金人，拿出部分所得救济亲戚。“父亲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些年来他时常后悔当时的决定，但他的古道热肠终究占了上风。”

从1950年起，每届奥斯卡奖的获奖者都要在一份协议上签字，协议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售小金人，只能以1美元的价格把它“还”给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后来，还是有人在条款中找到了漏洞，通过第三方以高价出售小金人。

史料记载，小金人的最高拍卖价为154万美元。著名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曾以150万美元买下克拉克·盖博和贝蒂·戴维斯的小金人，随后把它们捐赠给学院。

有些不翼而飞，有些物归原主

迄今为止，有15座奥斯卡金像被盗，失主中包括费雯丽。短暂的一生中，这位传奇女星两度问鼎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人们慨叹：“她有如此的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的演技；她有如此的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为她赢得奥斯卡小金人的电影是《乱世佳人》和《欲望号街车》。上世纪50年代，一伙歹徒闯入她家，一座小金人被夺走，从此下落不明。

《乱世佳人》是影史上的丰碑，当年总共斩获了8个奥斯卡重要奖项。其中，最佳女配角奖的意义不亚于最佳女主角奖———这是黑人演员首次获得奥斯卡奖。不过，那时颁给配角的不是小金人，而是奖牌。获奖者哈蒂·麦克丹尼尔把奖牌捐给了黑人名校霍华德大学。或许是《乱世佳人》名气太大，数十年后，这块奖牌也和费雯丽的小金人一样不翼而飞。

在《码头风云》和《教父》中的倾情演出为马龙·白兰度带来了两座小金人，他本人却在自传中写道，根本记不得这两座小金人身在何处。最荒唐的要数《月色撩人》女配角扮演者奥林匹娅·杜卡基斯的遭遇———盗贼窃走小金人后竟然索要巨额赎金，杜卡基斯一怒之下要求奥斯卡委员会重新制作了一座小金人，只花了78美元手续费。

有时，小金人和主人也会上演“破镜重圆”的剧情。20世纪70年代，窃贼偷走了平·克劳斯贝放在母校贡扎加大学的奥斯卡最佳男演员金像，在原处摆了一只米老鼠玩偶。一周后，有人在学校教堂内发现了失窃的金像。20世纪50年代，童星玛格丽特·奥布赖恩以《火树银花》获得奥斯卡少儿奖，这座小金人很快被她的佣人盗走。40多年后，两名男青年在跳蚤市场上发现了它，当即买下，交还给已近古稀之年的奥布赖恩。

每个电影人心中都有“圣杯”

影迷们大概很难忘记，屡获提名却无数次与奥斯卡失之交臂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那茫然而失落的眼神。对那些多次被拒之门外的人来说，小金人是他们穷极一生想要攀登的巅峰。那些越过山巅的人，是怎样看待小金人的？

“把它摆在壁炉上当装饰，再适合不过。”奥斯卡奖得主乔安娜·伍德沃德、安东尼·奎恩和唐娜·里德一致认为。

跟老友“小李子”比起来，凯特·温斯莱特对待小金人的态度显得漫不经心。她告诉英国GMTV，自己把《朗读者》最佳女主角的金像摆在卫生间里。“这样一来，客人们如厕时就能偷偷摸几下，再把它放回去……省得老有人问我，‘你的小金人在哪儿。”朱迪·福斯特也告诉英国《卫报》，“小金人跟卫生间的水龙头很般配”。

或许，对这些颁奖典礼上的常客来说，小金人承載的荣耀比这尊镀金塑像本身更重要。正如英国广播公司所言，奥斯卡金像是无价的，它是电影人心中的圣杯。

90度春秋更替，银幕上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许多小金人几经易手，见证了人间沧桑。肉身终将化为枯骨，那耀眼的金色光芒却会长久闪烁；后人定将铭记镌刻在小金人上的名字，记住那一个个经典的银幕形象，记住他们带来的欢笑、泪水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