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喵
七年前,当我离开重庆外出求学时,完全没料到有一天会如此陌生地站在它面前。目光越过解放碑重重高楼的五彩霓虹,能看见氤氲雾气中的千厮门大桥,却始终无法说出,重庆到底是什么。成都人中庸平和,待人接物总是“留一手”。重庆人耿直豪爽,我在路边迷茫地查地图时,路过的大叔关切地凑过来说:“莫看导航,你要去哪,我给你指路”……重庆是一口烧沸了的火锅,浓重的牛油和辣椒香,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可当我离开它,才觉得这股味道不仅进了胃,更入了心,伴随着我往后的日子。像朝天门前弥漫的大雾一样,湿润着每一次呼吸,但怎样都无法看清。
重庆的内核是“赛博朋克”
重庆的各种建筑或许在别处都能找到同款,但如此紧凑而无规章地组合在一起的,只有重庆。这座搭建在山峦脊背上的城市,红砖房和摩天楼嵌套,工地和CBD比邻,轻轨和游轮交织,从地平线到天际线,加上雾雨朦胧,每一个科幻爱好者对“赛博朋克”的寄托似乎都可以放到这里,潮湿、立体、无序、新旧共生。
长江北岸,24层高的白象居是现实版的“纪念碑谷”,没有电梯,凭本事爬楼。让人晕头转向的楼梯把误入者带向三个出口:滨江路的一楼门前煮着火锅;停靠在14楼马路边的摩托车上晒着衣物;等到四肢无力,爬上24层,看长江索道从鼻尖划过,脑子里只剩下三大哲学疑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距白象居1.5公里的地方是重庆的市中心,一栋超现实建筑扎根高楼间,国泰艺术中心的正红色在阳光下出挑夺目,打成行人脸上的腮红,住进游客的朋友圈。再往北两公里是重庆的中央商务区江北嘴,站在62层的重庆尼依格罗酒店,凭栏俯瞰渝中半岛在眼前若隐若现。越过科技感十足的干厮门大桥,那一头的洪崖洞成了夜晚冰冷灯光中最温暖的地方,人们迷醉在这一汪金色中,油脂的香气和跳跃的音律冲击着肾上腺素。
独特的地形赋予了公共交通的“朋克”内核:穿梭长江两岸的“空中巴士”無视脚底滚滚江水,沿江的轻轨穿楼而过,百米长的扶梯下一秒似乎就带人深入地下迷宫。建筑与交通的排列组合带着人们在真实和科幻中无缝交错着生活。
鲁祖庙:解放碑背后的“奠比乌斯环”
重庆颠覆常识的地形给街道发展带来了更多可能。当整座城市飞奔在经济发展的路上时,也留下了迷宫般的老房子和市井气的游摊散店,宿醉后,还能坐在路边吃一碗小面,城市最迷人的地方不正是这种冲突美吗?
解放碑是从重庆最粗粝的土地上生长起来的,一街之隔的鲁祖庙就是证据。鲁祖庙街区位于较场口日月光到民生路国贸酒店之间。在土著眼里,“鲁祖庙”还包括了附近的石灰市、四贤巷、新民街、大同路。白天,这里是花市、菜市,老手艺人在这儿裁剪缝补:入夜后,一众深夜老食堂上场,承包了嗅觉和味觉的充实。
这一片区附近拥有重庆近乎最大的商超,但鲁祖庙的重庆人还是喜欢去逛石灰市菜市。楼里是五颜六色、新鲜水嫩的蔬果,楼外是香气缠绕的熟食和花店。往来的除了钱,还有人情。是谁说过: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这个菜贩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你去找他买过几次菜,每次都会给冬瓜削皮;那个大姐会递给你处理好的鸭子,顺便告诉你夏天炖酸萝卜最开胃;你买了排骨和西红柿,老板顺手抓了几棵小葱;隔壁火锅店的牛油熬成的香气越过马路……
跨出高耸的CBD,蹿入低矮的鲁祖庙,等到黑暗开始笼罩,它才开始喧闹,刚谈完百万生意的David,转身就光着膀子喝夜啤酒,返璞归真在这里轻而易举。
把交通茶馆藏进嘻哈的说唱里
和地理界限不同,在被“袍哥文化”影响多年的重庆,文化分界很模糊,各种城市元素在这里共生,茶客和Homie能共享一方沃土。
在黄桷坪四川美院旁边的一扇小门内,小茶馆营业了三十多年。破败的木棚顶、泛青的墙体砖,夏天乘凉靠心静,冬天取暖靠抖腿。头顶的吊扇转了十几年,搅匀了潮湿的空气和叶子烟的香气。正在直播的游客对着镜头说:“这才是重庆最有味道的老茶馆!”茶馆分上、下两层,六级台阶相连,原来上面的戏台还有川剧表演,后来成本渐高,老板又不想涨价,十几二十年的老茶客们就没戏看了。12年前,导演宁浩在这间茶馆里泡了七天,每天只要一杯一块五的沱茶。后来,他决定来这里拍电影,于是,老板收到了150元场地费,我们看到了《疯狂的石头》。
如今,很多Rapper来这里取景。在GOSH的MV里,交通茶馆被打上了新的滤镜,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梳着浮夸的头,唱着怪异的曲,和穿旧西服的老头儿们一起,在房顶下另类又和谐。在茶馆两个里间的墙上,挂着四川美术学院陈安健教授的系列作品《茶馆》,老茶客们成了陈教授笔下的“野生模特”,茶馆也在陈教授的“保护”下,安然至今——十多年前,交通茶馆濒临倒闭,即将被改成网吧,陈安健教授每月支付1,500元租金,才保住了它。为了这帮“野模”,他提了一个延续十余年的要求:“茶馆坏了就修补,但原貌不要变。”
现在,画中的很多茶客已不再出现,跨入门槛的年轻人多了起来,28张八仙桌被茶客的胳膊肘磨得光亮,付款可以扫码。听说,不久之后,黄桷坪将迎来大规模拆迁,老茶馆或许也在其中……
传统与潮流、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像茶和水一般,在同一个碗里酿成了最浓的醒神良剂。在这儿啥也不用干、啥也不用看,你只需要给眼睛找一个搁置处,竖着耳朵听重庆人聊天就够了。从鸡毛蒜皮到国家大事,从给长城铺瓷砖到给航母抛光,摆不完的闲龙门阵里面是乐观幽默。
喝完茶、嗑完瓜子,步出茶馆才发现正是阳光最刺眼的时候。小门里的交通茶馆悄无声息,刚才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是梦。十八梯已被彻底拆除,下浩老街也打围谢客,之后的日子里,“老重庆”会不可避免地逝去,好在我们还有机会喊一嗓子:“老板儿,看茶!”
黄桷坪的青年都是艺术家
当别处的涂鸦党只能在深夜悄悄释放创作欲时,黄桷坪的一整条街都献身艺术,干奇百怪的涂鸦爬满了每一面墙。这一股子豪气让原本破旧的老街道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涂鸦作品群。黄桷坪的涂鸦行动,前后有八百多人参加,耗费1.25万公斤颜料,画笔、笔刷用了三万多支,用一面面鲜艳的墙复活了老城里一颗颗砰砰跳的心脏。
涂鸦在黄桷坪是最普通的一部分,先锋艺术家和市井居民和谐共存于一条街,碰撞出重庆的江湖气质。这一片曾是重庆艺术家们最喜欢的生活区,那些从川美走出来的艺术青年,在最初没有固定收入的日子里,用微薄的生活费在这里落脚,他们成了第一批“黄漂”。白天的黄桷坪是居民的,夜晚的黄桷坪是“黄漂”的,两个群体互不打扰地构成了这一方天地的日与夜。
黄桷坪是一个充满了惊喜的地方,可能是入夜灯光下的光怪陆离,可能是艺术精英和庸俗小民的同桌饮食,这种相生共存用最平和的方式展示着重庆无限的包容。
去年,黄桷坪被列入了拆迁名单,很久之后,重庆腾飞起航,我仍然会怀念这条街上沸腾人间的模样。在这一公里多的街道中,不只涂鸦和交通茶馆,还有“脚杆打闪闪”的爬坡上坎、在树下打瞌睡的棒棒儿、带大了两个孙儿的婆婆、每天等到最后一班公交车才收摊的麻辣烫老板,以及曾在川美艺考的学生们,青春年少时梦想的味道……
夏天,在防空洞里辣到头疼
重庆的夏天太热了,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待烤的五花,冒着油。而重庆的防空洞又是凉的,凉过前任的心。
城市的上层建筑和交通奇迹被太多人瞩目,地下的空心部分狡猾地躲过了游客的镜头。重庆的深度,除了皇冠大扶梯的纵向,还有防空洞的横向,谁能想到,这黑漆漆的洞子在重庆玩出了花儿。它的功能早已不止于避难乘凉,被改造成餐厅、茶馆、洗车场、干杂店,打穿山体,成了步行捷径。
在洞亭火锅的门口,游客把人行道几近匝断,从洞子里冒出来的一点点凉气被堵在门口等位的光膀子大汉吸收得干干净净。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是洞子太小才装不下这些“嗷嗷待哺”的人类,却不知转过弯,里面未完待续,还带着分叉。
对于重庆人来说,向外地朋友展示最大的善意,莫过于一句:“好嘛,鸳鸯就鸳鸯嘛!”洞亭火锅就是这样的存在,没有大麻大辣的狂轰滥炸,全靠一锅香气扑鼻、味道清冽的锅底,勾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馋猫”。两条通道摆满了桌子,一口味道卖了快三十年。
重庆人吃火锅,一定要点毛肚、肠肠儿和腰片:毛肚要当天的,要够大,趁汤底还没有煮过其他东西,味道最纯正的时候,拈起一块,“七上八下”烫个十来秒,眼见毛肚鼓起了泡,这时放进油碟里,趁着烫嘴吃下,又香又脆,还有爽口的汁水。吃够了毛肚,才轮到其他荤菜下锅。肠肠儿可以是鸭肠,也可以是鹅肠,豪放的嗜肠者一大盆肠肠儿煮面一样倒进去,搅和搅和,一卷就捞起来,几口吃完鹅肠是给精致者准备的,一根根慢慢烫,烫久一点儿也不会老。至于腰片,重庆人都大刀横切,筷子一夹,气势恢宏一大片。腰子够不够鲜,看的是店家的良心:烫出来好不好吃,靠的是食客的手法,少一秒生,多一秒老。腰子口感扎实,拈起来还能夹带着一层牛油,别着急放进油碟里,吹两口赶紧尝尝,是过瘾的味道。
格外喜欢吃辣的,可以再来一份鸭胗。胖胖的鸭胗打上密密的花刀,放在锅的四周,慢慢滚熟,口感最佳。把开了花儿的鸭胗夹起来,难免会有躲不开的花椒和辣椒,裹上香油,嚼到满口辣香。
等吃到防空洞的凉都透不过你的心时,就可以收摊了。进去时还阳光灿烂的城市,走出来已经是灯火点点。你的目光重新扫过每一个山脚,那里藏着的防空洞里,又有什么宝藏?
灵魂和人情都汇聚于一份烤脑花
重庆的夜宵数不尽,永远避不开的是一份烤脑花。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心情,只要你循着白炽灯光走去,总能找到一个烧烤摊,也一定能在烧烤摊上觅得一份烤脑花。烧烤似乎是所有食物中,叫人最没有抵抗力的一种,它凌驾于所有菜系之上,又能把所有菜系归为己用。在重庆,没有不能烧烤的食物,如果有,那一定是碳火还没烧旺。
都说广州人吃得广,但论疯狂,重庆人不会让出第一名。脑花在重庆的出路不多,腥味太重注定了要在烹制中下狠手,要么是火锅店里的牛油辣椒,要么是烧烤摊老板那一手秘制香料。都是脑花,火锅煮的无论如何都没法和烤脑花相比,被汤汁浸泡过,始终带有“水汽”,口味偏淡。一旦进入了用锡箔纸折的小盒子里,垫上几片藕,用对付敌人的心情码上料,哪家老板舍得用料,哪家的脑花口碑就不会差。浇上油,再适时“动动脑子”,给脑花翻个身,那味道不说是绕梁三日,至少也是入木三分。
若不知它是脑花,吹弹可破,肤如凝脂,爱者爱到命里,怕者缩进尘埃。在重庆,不吃脑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谁要敢大声说出来,必定会被赶下烧烤桌。曾经,每个人都在追逐九村烤脑花。资深的食客知道,去九村烤脑花的路上,一个字都不要多说,说多了,就显得一惊一乍。九村两层楼的阵势,流水线一般,不过流的是食客,C位永远是脑花。如今的九村连锁遍地,虽说有统一的配方,但做不成统一的味道,忍不了老店那动辄两三个小时的等位,就钻进小巷子,在熏得头昏脑胀的时候,啖一口脑花,外地朋友问“这是什么”,你就说,是豆腐吧。盛放过灵魂的大脑,注定美味。
他们把野心种在南山上
“南山坡上高高的树,风景已换了面目,童年上学崎岖的路,已变成了坦途”。李波和重庆孩子乐队白第一张专辑《重庆时间》以来,唱完了洪崖洞、解放碑、中山四路、涂山路、南山……李波也想过要不要去北京发展,面对经纪人的多次邀约,放不下故土情节的他都放弃了。这个三十多年不曾离开过重庆的大男孩腼腆地说:“一想到巡演要两个月看不到老婆孩子,心里受不了。”
“我相信,重庆的文化就要爆发了。”
十年前,南山是重庆人很喜欢的农家乐聚集地,火锅和泉水鸡占满了一条条街,繁华之后一地鸡毛,山上的住户搬到了山下,空余的许多老房子在风吹日晒中岌岌可危。偏有这么一群人,把理想生活搬到了南山上,让陡峭的山路来阻挡外来的烦扰。
2016年秋天,湖南人魏杰和朋友們开车上南山,在涳濛云雾中,想到了屈原笔下的《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那一刻,他们便决定要在这座城市的制高点搞点儿事。南山植物园旁一栋废弃开裂、裹满爬山虎的老房,站在屋顶,面前是扑面而来的山景。房主早已搬走,也不知要拿这房子干嘛,于是魏杰他们果断签下几十年的租约,在这儿造下了“悬崖上的玻璃屋”。
整栋房子几乎全部是钢架结构和透明玻璃的组合。1,500平方米玻璃,五层建筑,六间客房,空旷的大厅和咖啡厅,每当饭点,藏身负一楼的私房餐厅会升起饭菜香,小小的露台花园更是将万千山景尽收眼底。这间民宿花掉了年轻人们的积蓄,三个人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设计,大到房间的规划,小到花盆的摆放,都是心血。南山的地形决定了大型建筑机械通通无法使用,所有的材料全靠人力搬运。魏杰说:重庆人就像生活在大山里的精灵。
当这座悬崖上的玻璃房子尘埃落定时,他们就像《山鬼》里等待晴朗的多情女神般充满期待,于是将房子命名为“山鬼”,成为自己“山野中的理想国”。置身其中,近触南山薄雾,远眺长江东去,抬头星光满目,低头层林涌动。
“山鬼”的亮相不仅实现了他们的梦想,更打开了南山的任意门,越来越多的文艺青年将目光放到这里……在距离“山鬼”不远的地方,竹影绰约中露出白色的Logo“南之山·小森林”。
“南之山”的女主人车韵曾经最害怕的就是带外地朋友在重庆玩,用拙劣的景点拼凑成并不是重庆的印象。终于,在一番考虑之后,她和老公双双辞掉了年薪百万的工作,来到重庆,上了南山。这个近两干平方米的空间,一部分是书店,一部分是民宿。书店里有很多小角落、隔间供人阅读,落地窗前设置了很多单人座位,放好了耳机和音响,选一本书,挑一首BGM,就不再被打扰。
在天气不错的夜晚,可以爬上顶楼露台,在闪烁的星光下发呆;下雨的时候,窝在被子里,捧一杯热茶,听着雨点敲打,把自己藏进书里。每个房间里都有宽阔的阅读走廊,放满了车韵亲自挑选的书,只希望每一个住进这里的人都能在自己心爱的故事陪伴下睡去。
“南之山”书店加民宿的奇特组合曾一度被人诟病,车韵毫不避讳自己的商业计划,让书店在良性状态中经营下去,“开书店不一定就要喊穷”。有了餐厅、酒吧、民宿的加持,“南之山”进入了一个很好的循环,自给自足,小有盈余。这笔资金被车韵投入下一间书店的打造中,“我希望在提到重庆时,有一间可以被大家知晓的书店”。
在很多文化人眼里,重庆是一片“文化荒漠”。这座直辖21年的城市在经济上一路向前,却少了一味调剂—书店。台湾的减品、北京的三联、南京的先锋……一座城市就是一本书,没有书店,旅行变成了旅游,回头只记得囫囵吞下的只言片语。
曾经被誉为山城版“深夜食堂”的刀锋书酒馆最近正在琢磨搬到其他地方。老板江凌是地道的重庆人,在循规蹈矩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想要换一种生活状态,便开了这么一家书酒馆,名字就来源于毛姆的《刀锋》。这间书店更像是江凌给自己的礼物,从江边捡来石头,亲手打磨书架,每一本书都亲自过目上架,每本书只有两本。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书架上空空的缝隙里错过了谁的世界。
进入其间,除了顶天的书架外,有一个长长的吧台,吧台尽头是料理区,只在晚上十点之后开业,最多只接待十位食客。江凌曾经请来了资深的日料师傅,为读客提供暖心料理和酒。这么有情怀的设定却不得不败给了没有客流的现实,无奈停掉“深夜食堂”,也让江凌开始认真思考书店的选址。
江凌对读书认真,甚至把Wi-Fi密码也藏进了书里……
“老板,Wi-Fi密码是多少?”
“Wi-Fi密码藏在书里,有大概三百本书里夹着密码。给你个提示,有的放在2000年之前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的作品里,有的放在被拍成过电影的作品里。”这是初来的客人和江凌间发生的对话。最开始,Wi-Fi密码只藏在一百多本书里,后来发现很多人甚至连马尔克斯都不知道,对诺贝尔奖的记忆只有莫言,无奈之下,他扩大了藏密码的书籍范围,加上了“拍成过电影的著作”。江凌说,有了“刀锋”之后,自己仿佛进入了最自然的生活状态,不再焦虑,不再烦恼,每天认识几个朋友,收藏几个别人的故事。聊到最后,江凌笑眯眯地说,等到新店开业,会更好的。
在山城的夜里,再走一遭
太阳告别山城,将大地交给黑暗,重庆人用璀璨模糊了日与夜的界限。很多人初到重庆,一定要去洪崖洞打卡,殊不知,置身其中只能感受到眩晕,观赏这片土地最美的夜景,得移步江对岸。临江门附近的Flavor Lounge是年轻人消磨时光、宣泄情绪的好去处,和洪崖洞的夜景遥相呼应。老板称这里为“浪迹吧”,夜越深,音浪越强,“不浪会被撞到地上”。这间酒吧和附近张狂的招牌相比,低调内敛,几乎没有亮光的门面,内部却“妖艳儿”上了天。雞尾酒的名字也让人好奇心炸裂:骚霍霍、重庆玛丽、重庆女孩、火锅宾治、苦涩的青春……
极具特色的火锅宾治以传统九宫格为器,从煮沸的火锅底料里提取香气,加入醇和浓烈的威士忌,配上酸甜的柠檬、清香薄荷,以及其他正儿八经的火锅里会用到的花椒、辣椒,个中滋味,任由你放飞想象……“重庆女孩”杯沿扎着两颗朝天椒,“苦涩的青春”缀着刺激的青花椒,“解放碑”的出场方式伴随着一阵浓烟,不愧是城市CBD……酒虽好,也适可而止,晚上11点开始供应的老鸡汤用四小时慢慢炖成,暖胃,也给人力量。
Flavor Lounge的“重庆系列”鸡尾酒汲取了这个城市最直观的感受,辣过、暖过、哭过、笑过,再回头看看墙上那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及时行乐? 如果觉得岸边的夜景配酒不过瘾,位于江北嘴IFS顶层的天际酒店尼依格罗包揽了重庆最高的天际线,360°观赏重庆错落有致的山景和绚烂的江河夜景。去到酒店62层的Bar 62,叫一杯尼格罗尼,舒服地窝进沙发里,听乌克兰驻场歌手在身后唱曲,一眼望尽山城江岸线上斑驳的光影。
这里醉人的不是手中的酒,而是目之所及……
你会看见跨越江北嘴和洪崖洞的干厮门大桥,仿佛单点支撑起两边的往来,通体闪亮的大剧院变换着颜色。你会看到吊脚楼上的氤氲灯光和层叠大楼的流光溢彩相映成趣,朝天门前两江交汇,往来的游轮上载满了好奇的眼睛。
食无定味,适口者珍。
这或许就是重庆日与夜里的另一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