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晨
清明时节,很多人都千里迢迢回家祭祖,这不禁让人想起了解放前的春运。民国时期,因为交通落后,外地游子的回家之路十分艰辛,也常常是人在“囧”途:如鲁迅从北京到绍兴走了4天,吴虞从北京回成都走了25天……
鲁迅从北京到绍兴走了4天
1919年,在北京教育部工作的鲁迅和二弟周作人在北京八道湾买下一套“豪宅”,前后两进,9个大瓦房,院子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包括房价、中介费、税费等开支,前后总共花了近4000大洋。11月底迁入新居,再回绍兴老家接母亲鲁瑞、夫人朱安、三弟周建人一家到北京的新家生活。但这回家路,鲁迅走了四天三夜。
1月1日凌晨,天还未亮,鲁迅从八道湾雇佣黄包车去北京前门火车站,早上六点坐上火车,经过6个小时行驶,中午十二点,他终于抵达天津火车站。
当日下午,鲁迅换乘到南京的火车。经过火车上一天一夜的折腾,1月2日下午,鲁迅沿着津浦铁路抵达南京市浦口火车站。浦口火车站在长江北岸,当时长江还未修铁路大桥,必须再坐船过江抵达南京火车站。
于是,鲁迅从浦口火车站雇了一辆黄包车,抵达浦口码头,再买了一张船票,乘轮船渡江,抵达长江南岸的南京码头。他从码头雇佣了一辆黄包车,抵达南京火车站。再换乘火车去上海。
1月2日傍晚,鲁迅抵达上海火车站,他立即买好翌日去杭州的火车票。之后,他在火车站周边的旅馆住了一晚。
1月3日凌晨,鲁迅坐上从上海开往杭州的火车。当日下午,抵达杭州,在杭州旅馆住宿。他在旅馆打算通过茶房买一张从杭州去绍兴的船票,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买到一张船票。
1月4日下午,他雇佣了一辆黄包车,抵达钱塘江码头,坐上去绍兴的轮船。经过整整一天的颠簸,当天下午黄昏,轮船终于抵达绍兴。
为了慰劳一下自己奔波的辛劳,衣锦还乡的鲁迅在码头雇了一辆轿子。几个小时后,他终于乘轿抵达绍兴城内新台门里周宅,看到了久别的母亲、朱安和三弟周建人一家。
就这样,从1月1日凌晨出发到1月4日掌灯时分,鲁迅才抵达绍兴老家,走了四天三晚。一路上,他光火车就换了四次:北京至天津、天津至浦口、南京至上海、上海至杭州;轮船换了两次:第一次是从浦口过江;第二次是从杭州去绍兴。
后来,鲁迅携家人同行回北京,路上又走了五天。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花了九天。
吴虞从北京回成都走了25天
1922年,文学家吴虞从北京回四川成都,旅途历时25天,共用200大洋。200大洋在当时是一笔巨款,至少相当于现在4万元人民币。当时上海卷烟厂的女工,每日工作10小时,扣除伙食费,月薪才有5个大洋。
6月8日,吴虞从北京火车站出发,乘火车抵达武汉的汉口站。
然后,从武汉码头乘大轮船抵达宜昌,再从宜昌换乘小轮船经过三峡等地抵达重庆,继而从重庆乘船到嘉定府(今乐山市)。
到了嘉定府,没有铁路、水路去成都,只好走路回家,这段距离为400多里,他走了10天。当他最终抵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7月3日了。
田汉从上海回长沙历时90多天
1924年,田汉接到祖母的病危电报,急需回长沙见其最后一面,此时,妻子也恰好染病,需要人照顾。所以,田汉只好带着母亲、岳母、病妻、儿子和三弟田洪一起离开上海,启程回长沙。
由于妻子无法经受长时间水路颠簸,田汉只好陪同妻子在南通弃船登岸,让母亲、岳母、三弟带着1周岁的儿子先坐船回长沙了。
田汉陪着妻子在南通等了半个多月,后乘船抵达汉口。这时,田汉的盘缠已经几乎用完了,身上只剩下1块钱,他只好四处奔波筹措盘缠。
最终,经朋友无私帮助、慷慨解囊,他们才抵达湖南长沙。田汉还为病妻雇了一辆轿子,走了72里山路,才回到老家花果园田家塅茅坪。
冰心从北平回上海过年花了4天时间
1929年12月14日,在燕京大学任教的冰心打算回上海娘家过阳历新年。当时,南方国民革命军和北方奉系军阀激战,铁路交通被切断,无法通车。
于是,冰心打算先乘坐平津铁路上的火车到天津,再从天津乘坐轮船回上海浦东码头,然后坐船过黄浦江,再换乘电车去上海法租界,最后雇佣黄包车回娘家。冰心向中国旅行社打电话,要求对方为她订一张从天津去上海的船票,业务员答复冰心,因为临近元旦假期,最快也要5天后才能买到从天津到上海的船票。
由于轮船是12月19日出发,冰心必须在12月18日抵达天津。到火车站买票发现二等、三等火车票已经销售一空。丈夫吴文藻打算将她送到天津,所以她只好买了两张平津特快火车票。
12月18日下午四点五十分,冰心和丈夫吴文藻在北京火车站上了火车,晚上七点左右,二人抵达天津,冰心夫婦又乘公交车去了国民饭店住宿,等待翌日出发的轮船。待在旅馆里的冰心,由于内心焦虑,慢性肠炎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上吐下泻,神志模糊。
翌日下午两点半,冰心在天津码头上了轮船,走进自己的舱位。她购买的是“官舱”,相当于火车上的软卧。这种舱位只有高收入者才买得起。
然而,此时“官舱”也不好坐。一个七八平方米的小船舱,居然安排了上下两层4个卧铺,大家或带着小孩,或带了箱篓包裹等各种行李,把空间塞得满满的,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冰心蜷曲在铺位上休息。
轮船在天津码头一直逗留了七个多小时,到晚上十点多才缓缓开动。轮船在大海上又颠簸了三天三夜,一直到12月22日下午六点多抵达目的地———上海浦东码头。
沈从文从北平回故乡花了半个月时间
1934年1月7日,沈从文在北京听说母亲黄素英病重,决定回湘西凤凰县探望她。
他从北平火车站出发,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后抵达长沙,再转车到常德,继而从常德乘车抵达桃源县。到这时,5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从桃源县到凤凰县不通公路,他只好乘船到泸溪县的浦市镇。因为是逆沅水而上,船走得很慢,他在船上度过难熬的七天七夜。从浦市镇到凤凰县,没有水路,他只好再走两天陆路。为了犒劳辛苦的身心,也为了还乡的体面,他坐了两天轿子回到凤凰县。总而言之,沈从文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从北平回到了故乡。
在这几千里的回乡之路中,沈从文给妻子张充和写了很多信,讲述了沿途的所见所闻,这些信件便是1992年出版的《湘行书简》。
他在信件中说:“每一桨下去,我皆希望它去得远一点,每一篙撑去,我皆希望它走得快一点。”除了路途遥远,一路上也是风险颇多,“中间小船在滩上歪了一下……”“又遭遇大滩了,我抱着你同四丫头的相片,若果浪把我卷去,我也得有个伴!”
由于沈从文花在旅途中的时间太多,他不得不推迟回北平的时间,他在信件中吩咐妻子代他向《大公报》编辑部领导请假。
回到北平后,沈从文又致信向大哥解释了自己为何不能回故乡的原因,一是路途太远,不能及时赶回北平上班;二是回家路途不安全,令他心惊肉跳,深感恐惧;三是回家开支太大,要花很多钱。
(朱权利荐自《华人时刊》2018年0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