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如何将“世纪贼王”送上断头台

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广东，同时也是刑事犯罪的高发区，各种严重暴力刑事犯罪较为突出。在那个大案频出的年代，朱明健留下了很多传奇故事。破获“世纪贼王”张子强案，让他被香港媒体称为破案奇才。

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广东，同时也是刑事犯罪的高发区，各种严重暴力刑事犯罪较为突出。在那个大案频出的年代，朱明健留下了很多传奇故事。

77岁的朱明健曾任广东省公安厅原副厅长。从警40年，他先后指挥、带领广东刑侦团队参与侦破了“6·13”东星轮千万港元大劫案、“12·22”番禺持枪抢劫银行1500万元解款车案、“4·15”中山持枪抢劫储蓄所案、“9601”亚洲第一宗贩毒案、“9810”张子强严重暴力犯罪集团案、“9898”特大走私受贿案和“9901”杀害23名远洋船员特大海盗案等一系列曾在境内外引起震动和关注的重特大案件。

奋勇破“番禺大劫案”

1995年12月22日，广东省番禺市区市桥镇北郊储蓄所装有1500万元的运钞车被劫，两名押运员被杀，这是当时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涉案金额最大的一起武装劫钞案。这便是当时震惊全国的“番禺大劫案”。案发后，时任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的朱明健立即率员抵达现场，亲自到前线指挥该案的侦破。

到达现场之前，朱明健就下令对被劫运钞车和武装劫匪进行布控，为防止劫匪出境，甚至还动用了炮艇。

在案发现场，民警提取到了劫匪开枪杀人后留下的弹壳，技术人员马上从中发现线索。“枪弹的痕迹检验，显示这支枪来自清远，我当机立断，连夜就把指挥部搬到清远市公安局。”朱明健回忆，“枪是从清远出来的，肯定就是清远的人干的，结果不出我所料。”

调查发现，枪支来自清远某银行保卫科，银行经警何永新以及和他有密切交往的几个人有重大嫌疑。

1995年12月23日中午，民警找到了被劫持的押款车，车上发现了劫匪来不及带走的近200万元现金。很快，逃到广西的三名案犯相继落网。

1996年1月5日，民警发现了逃到阳山的案犯袁长荣和何冬海的藏身地点，由于两名案犯手里有枪，房间里还有案犯的家属，朱明健要求，智取为上，最终生擒案犯。至此，震惊全国的番禺大劫案终于成功告破，被劫的1500万元，绝大多数被广东警方成功收缴。但是一号嫌犯陈恂敏和另一主犯陈海强跑掉了，这是最大的遗憾。

事后，他反复思索着：“案发在珠江三角洲水网地带，我为什么当时只考虑陆上和珠江口的堵截而忽视了在内河布控？为什么一个重要知情人在我们基层公安机关内部而我却想不到？那个重要知情人恰恰知道关键线索；为什么我对犯罪分子在广西藏匿点的围捕时间没有下死命令锁定？而事实上案犯恰恰是从内河逃窜的，案犯恰恰就是利用我们围捕上的时间差溜走的。这些都是自己指挥决策的失误呀，如果没有这些失误，破案的时间至少可以提前一两天。”

朱明健觉得“冥冥中自有安排”，2017年1月5日，头号嫌犯陈恂敏落网后，得知消息的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落网，圆了我20多年的心愿”。

争分夺秒拿下亡命之徒

在朱明健指挥过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他最关切的就是执行任务的民警的安全。

香港黑社会组织“14K”骨干陳顺添，1992年5月他在香港持枪抢劫著名的周生生珠宝行和瑞兴麻将馆时，与香港警察发生了枪战，致使15名警察和市民伤亡。随后陈犯及其同伙“唐老鸭”潜逃内地，又在韶关市抢劫时杀害一刑警中队长。同案犯“唐老鸭”被抓获后交待陈顺添落脚在广州市海珠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平时总是双枪不离身，这次到内地随身还携带了手雷，并扬言：如与内地警察遭遇就拉响手雷同归于尽……

朱明健在凌晨5点钟悄悄跑到现场，查看地形，战斗中丝毫的闪失就意味着流血和牺牲，他必须拿出万无一失的方案。怎样既保证安全，又能漂亮地拿下这场战斗呢？他反复审问“唐老鸭”，终又审出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陈顺添有个习惯，每晚吸毒后要睡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钟才起床，朱明健决定行动的时间必须在9点之前，因为只有这个时间陈顺添和枪、弹处于分离状态。

经过与屋主的沟通，8点40分，就在屋主打开后门的瞬间，4名侦查员迅猛扑压在正在酣睡的陈顺添身上，强大的冲击力把床板都压断了。

从陈顺添的枕头下搜出两支已上膛的手枪和一枚手雷，当侦查员押着陈顺添向朱明健做出成功的手势时，他的脸上才绽开灿烂的微笑。

将“世纪贼王”送上断头台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广东大案目录中，“世纪贼王”张子强案是不得不提的一笔。该案就是朱明健带队侦破的。

当时，以张子强为首的跨境暴力犯罪集团，长期在粤港澳三地活动，杀人、持枪抢劫巨款、绑架人质勒索赎金16亿港元，罪恶累累。1998年，中央将张子强跨境暴力犯罪集团案交给广东省公安厅侦办，案件代号为9810。

接到任务后次日，朱明健就召集有关部门开会分析情报。“当时我作为指挥官，盒饭吃了半年，一天三顿住在指挥部里面吃盒饭，晚上睡在办公室。”朱明健说，“曾经有人冒充张子强犯罪团伙打电话给我，说要出五百万元买我的人头。”

1998年1月底，张子强持伪造的假护照，以商人陈庆威的名义进入广东。张子强反侦查能力很强，警方为此采取“突破三号、冷却一号”的审讯方针，很快突破了其同伙张志峰。根据张志峰的供述，广东警方迅速展开抓捕行动，先后成功抓获了40多名涉案人员，通过对到案的张子强团伙成员的审讯，掌握了大量的张子强团伙的犯罪事实。

随后，办案人员开始与张子强进行正面交锋。办案人员不动声色地说：“你到底叫什么？”张子强十分傲慢地说：“我叫陈庆威。”办案人员说：“你不叫陈庆威，你叫张子强！按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规定，不讲真实姓名、住址，身份不明的，侦查羁押期限自查清其身份之日起计算。”

张子强听后，长叹一声，说道：“我输了，我败给你们了！”随后坦白交代。朱明健清楚张子强何以如此“老实交代”，一是因为张子强熟悉内地刑法，知道绑架罪是没有死刑的；二是张子强自以为这些案件的犯罪结果在香港，内地管不着。

根据我国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中关于犯制造贩卖运输武器、弹药罪，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判处无期或死刑的规定，朱明健指挥办案人员，紧紧咬住张子强从内地组织偷运800公斤炸药到香港这一犯罪事实，广泛收集证据，彻底查清了张子强和他的同伙密谋在澳门，付款于香港，购货于汕头，最后将炸药偷运到香港的全过程，包括炸药的源头和供货人、运输炸药的船和船主。这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套在张子强脖子上的证据铁链，终于将这个“世纪贼王”推上了历史的审判台。

1998年12月5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张子强犯罪集团案做出终审判决，张子强等5名主犯被判处死刑，“世纪贼王”终于全军覆灭。

朱明健在破获张子强一案中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卓著的指挥才能和足智多谋，赢得了社会各界的普遍赞誉，在共和国的刑侦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

（《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8年7月下半月刊、《南方日报》2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