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屁股

阿紫

人住进了医院，有时隐私权就不得不让位于生命权了。这不，在女护士面前，病房里一个个大老爷们不得不脱了裤子，屁股、生殖器都暴露于异性眼前。在给父亲肛门加压通肠道时，护士小姐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父亲的屁股问我。我一看，是牛皮癣。父亲在印染厂负责调配染料30多年，很可能因此患上了这种恶疾，这病没法根治。

“真的是牛皮癣？怎么看着这么像褥疮？”护士很紧张，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急匆匆走了。

不一会儿，护士长领着好几个护士赶来，集体参观了父亲的屁股。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消化内科的护士们都没把握分清牛皮癣和褥疮。叽叽喳喳商议一番，决定打印一份说明，让父亲签个字，证明屁股上这些病理特征是入院前就存在的，并非护理责任事故。

后来父亲被转入普外病区，交接时，普外护士也高度重视父亲的屁股，又是一番拍照取证，也做了书面注明。后来做了手术，转入ICU病房，ICU护士同样费了一些工夫研究牛皮癣还是褥疮，同样又是拍照又是记录、签字。

常有人说中国人做事马虎，“差不多”就得了，没有德国人、日本人的认真精神。但到医院看看，涉及责任划分，医生护士那可是高度认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马虎。牛皮癣还是褥疮？这样的小事都反复“取证”，手术前后更是会向家属极力强调风险，各种各样的法律文书签到位了，才会一步步进行治疗。父亲癌症动手术，如此倒也罢了。母亲去年切除痔疮，不过属于微创手术，医生事先也大谈对于老人麻醉存在很大风险，要做好“万一”的思想准备，然后推过来好几份打印好的文件，要家属签字按手印……

有人说这是被医闹吓怕了，即便如此，也不是坏事。丑话说在前头，有利于减少医患纠纷。而医院内部各部门交接时格外注意“细节”，看似各掃门前雪，怕背黑锅。其实也没错，免得万一发生了事故，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恐怕只能稀里糊涂了事。怕出错，才能竭力将工作做好。

常常在想，如果医护人员那些“认真”劲能推广到其他领域，比如制造业、金融业……定能极大提高工作质量。“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没什么事会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