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
修 辞
总想从身体里搬出一些修辞
就像不断从伤口流出的血,或结痂
总想清楚表达那些暗藏的部分
比如荒野,陌生人,霾
以及灯光,床,和落葉
有一些与身体无关,甚至不包括一支谣曲
或一杯茶,那些不断被剥离的表达
越来越支离破碎,一些词语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变成肢体,或动作,那个放下苦难的人
一定是血液里词语太多
无法搬出。他像树一样站立,默默地
看着尘世,看着离他很远的另一些树
他很想用树的修辞,守望一生
七个耳光
为什么是七个耳光,我不知道
为什么是耳光,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七的隐喻,就像我不知道
耳光要扇给谁?七个耳光一定很响
是手掌触碰了皮肤,是风抵达皮肤时的声音
这说明,恨往往很响亮,而爱总会无声
也许第七个被隐喻掉了,手掌感觉到了风的沧桑
那些即将到达的声音,被中止在途中
还有陆续而来的疼痛。很多被搁置的惊愕
找到不源头,就像第七只羊角上的隐喻
用足七这个数字,用足眼睛里的鲜花和阳光
取柔软的床,或坚果,下午茶
已搅乱风的从容,手掌的坚硬
逼出风声的暧昧。七这个隐喻,被丢弃的部分
更像一个传说:蛇,或者苹果
烟 囱
我坐在窗前,烟囱也坐在窗前
我和烟囱只隔着一层玻璃
一个死去的烟囱,像活着一样站着
是不合时宜的,每天趴窗看我
更加不合时宜
我每天要看阳光,要看阳光里的楼群
每次它都像一柄刀,从楼房里伸出
高于楼房,把属于我的阳光劈开
被劈开的阳光,更像一个伤口
阳光隔着刀锋一样的烟囱
相互打量自己,看看被割开的部分
是否藏了一些秘密,那些光明后边的隐痛
就像我和烟囱,就像存在
就像玻璃的两面,就像
对视时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