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豌豆（外一首）

王琪

太阳晒了很久，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吹着

父亲耕种过的田地里

一行豌豆，无需谁陪伴

笑脸就径直完全裂开

且不要责怪它们，此刻，果皮因何向内蜷缩

那是为了履行自己重生的使命

没有离开过大地怀抱

叶片苍绿着，无论晨昏

偶有杂草丛生，但故乡的豆苗，從未稀疏

夕阳的露水沾湿过衣襟

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样的日子

即使饥寒交迫，也是平淡醇美的

在这绿色的植物面前

我一贯卑微、多情

我要向豌豆致敬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岁月荒芜了多少青春

它们生长在我童年深处，最后又归附于尘泥

像我心心相印的亲人，永远守候在故乡

故乡，在秦地以东

这水流，日夜不息

它流向哪里，才能替代这一天奔劳中的行旅

大大小小的河流汇聚于此

它们经过故乡把手言欢，喘口气后

头也不回地向东而去

沃野纵横，草木有情

花椒树一年一次地繁盛

榆钱叶子轻薄金黄

如果爬上秦岭北麓

你会看到故去多年的亲人，一直伫立在

你未知的远方

日暮时分的大地过于沉寂

风从广阔的平原吹来，从深山吹来

我空空的目光，尽是人世悲凉

从敷南村、桃下镇，到东马屯、代字营

我不能虚拟任何一个词

不能拒绝时光的缺口

鸟巢上筑起的这出生地，令我独爱一生

似乎要忘掉尘埃里的花朵

牛棚里光线昏暗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祖父

他知不知道，回到星群下的故乡

我是永远孤独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