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物赋形 各极其趣

2018-05-14 11:01吕友者
东方收藏 2018年4期
关键词:沈周花鸟画绘画

吕友者

在中国绘画史上,花鸟画有着丰富的艺术表现与悠久的历史传统,给人以美的熏陶和享受。其萌芽状态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时出现在器物上的花鸟形象,发展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出现擅长花鸟画的名家,至唐代才真正独立成科。到了五代,出现了黄筌、徐熙两派不同的风格,形成了花鸟画史上较有名的“徐黄异体”。但是,由于统治者的喜好,徐熙的野逸派画风一度受到冷落,这一文人所推崇的水墨画法,直到明代的沈周才得以发扬光大。沈周以其独特的绘画思想与创作技法,富于花鸟画全新的面貌。从此,水墨写意花鸟画成为一种趋势,对后世影响甚广。

对于沈周山水画的成就,美术史上早有定论。但他的花鸟画贡献却少有提及,甚至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事实上,沈周花鸟画的成就并不逊于山水画。明朝著名绘画理论家王稚登在《国朝吴郡丹青志》中指出:“先生绘事为当代第一,山水、人物、花竹、禽鱼悉入神品。”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沈周的花鸟画和人物画成就都很高,并且得到同时代人的认可。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沈周开创了写意花鸟画的风格呢?尽管个人绘画风格的形成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但必然与他的家学渊源、人文精神、绘画思想、技巧创新、师承关系等是密不可分的。

一、家学渊源

沈周出身于艺术世家,其曾祖父沈良琛与“元四大家”中的王蒙交情甚笃。张丑在《清河书画舫》说他“精鉴赏书画,游心艺苑,与王蒙友善”。王蒙曾深夜踏雪去良琛家中探访。这在吴匏庵(宽)《题王叔明遣沈兰坡画》中就有说:“黄鹤山人樵古松,踏雪夜访兰坡翁,浴鹅溪边放杯酒,尺素顿发青芙蓉,百年坐卧松雪中,似舅宛有王孙风,谁教彦远作画记。姓名也合收王蒙,清霜不管坡兰丛,兰芽仍茁吴门东,山人倒骑黄鹤去。黄鹤一去青山空。”

沈周祖父沈澄在曾祖父的教育和影响下,能“修己读书,缙绅咸器重之。”善诗文绘画,并精于鉴赏,家藏大量的历代字画,据传还收藏有倪瓒的真迹。沈澄为人好客,喜交文人雅士。杨君谦《吴中往哲记》说他“被荐不受官,好自标致,恒着道衣,逍遥林馆之间。每日设数筵酒食以待客,若无客,则令人于溪上望焉,惟恐不至也。人以顾玉山(仲瑛)拟之。晚自号规庵,亦工画,卒于天顺七年癸未,年八十八。”其父恒吉、伯贞吉、子云鸿、孙沈湄均擅画。徐沁说恒吉“画山水师杜琼,劲骨老思溢出,绝类黄鹤山樵(王蒙)一派,两沈并列神品,寿俱大耋”。父子兄弟间常相互交流品鉴,以致奴婢仆人皆懂文墨,文风雅韵,可见一斑。

沈家世代好客,一时传为美谈。早在其祖父沈澄“居相城之西庄,日治具,待宾客,饮酒赋诗,或令人于溪上望客舟,惟恐不至。”沈氏一家诗、画文雅及好客之名,至沈澄,已超过顾瑛,为“三吴一时盛族,推相城沈氏为最”了。由此引来无数贤士名人。他们聚集到相城沈家,品玩古画,酬对诗歌。相继不绝的雅集聚会,对历代名品的切磋赏鉴,给沈周提供了充足的养料,使他视野开阔,审美水准和绘画技巧也随之不断提高。

此外,沈周家族为人宽厚平易、心胸阔达、乐于济人之难。清姜绍书《无声诗史》中记载:“里中有急难,不问谁何,辄捐囊中钱佐之。天寒雨雪,望里中突不烟者,则呼苍头课其廪而致焉,曰:‘余固不能独饱也。”沈氏深受家族艺术的影响。良好的家庭环境,潜移默化中对沈周性格的塑造及人品修养又起着重要的作用,使他自小便在耳濡目染的家学氛围中浸染,培养成了胸襟开阔的性格。然性格的不同,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亦会对绘画产生一定的影响。使其能凭在野的身份得以潇洒处世、自由创作。正如《山静居画论》中有云:“石田老人笔,似其为人。浩浩荡荡,自得于中,无假乎外。凡有所作,实力虚神,浑然有余。故仆以学石田,先须养其气。”而吴宽《跋沈石田画册》中更是指出:“石田翁为王府博作此小册,山水竹木、花果虫鸟、无乎不具,其亦能矣。近时画家可以及此者,唯钱塘戴文进一人。然文进之能止于画耳,若夫吮墨之余,缀以短句,随物赋形,各极其趣,则翁当独步于今日也。”

不难看出,沈周写意花鸟画风格的形成,可谓是这种良好性格修养与人品的集中反映。

二、隐逸生活与非功利心态

沈周家族世代归隐,其祖沈澄即“好自标置,恒著道衣,逍遥池馆”。自沈澄开启先例后,沈周父亲、伯父都把它看成家法,抗隐终生。沈周一生未仕,以布衣平居乡间,世人多以隐士目之,明史就将他列入《隐逸传》。因此,沈氏是以出世的文人生活方式作为立身处世的原则。

沈周虽不崇拜功名,但并不意味着他忽视知识的重要性。沈氏对诗文有着浓厚的兴趣,不断学习以提高道德水准。他富有做詩的才华与灵气,一生中写了数以千万首诗文,流传至今的有《耕石斋石田集》。特别是题画诗的数量特多,咏物抒情“皆清新雄健”,轻松舒朗,给人以联想。沈周虽然饱学诗书,但却不与当时恶劣的科举文风同流合污。并“淡于取名,无意传其诗,而与画皆盛传,是翁之诗以画寿,非以画掩之”。因此,沈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其诗云:“天地假我有其躯也,丹青假我有是图也。我尚假农有禾一尘,有豆一区,我尚假儒有此衣冠,有此走趋。……活一年,拼踊年田,以为养亲;存一日,读一日书,以为自娱也欤!”这就是离开了仕途的传统轨道,作为平民文人的沈周洒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

然而,沈氏的隐居并非标榜高远超俗,而是切实的入世精神。这在沈氏的许多律诗中都可得到印证。如他在《桃源图》中自题诗曰:“啼饥儿女正连村,况有催租更打门,一夜老夫眠不得,起来寻纸画桃源。”这种隐逸的生活与沈周后来焕然一新的写意风格息息相关。他的写意花鸟画不像八大山人那般虚无、白眼看青天的凄凉。而是给人以清新雅致、平淡天真的感受,并以积极向上的心态传达出来的。对此王世贞说:“五代徐黄而下至宣和主写花鸟,妙在设色粉绘,隐起如粟。精工之极,儆若生肖,石田氏及能以浅色淡墨作之,而神采更自翩翩,所谓妙而真者也。”很精辟地指出了沈周与徐黄花鸟画的差异,肯定了其文人逸雅的艺术气质。沈周人品画名既高,其绘画就广为人们称颂和追捧。当时远至闽楚川广“无不购求其迹,以为珍玩。风流文翰,照映一时,其亦盛矣!”此时商品经济发达,绘画交易普遍,因此沈周绘画大受买家欢迎。于是造假者亦不绝。如祝允明在《记石田先生画》一文中说:“沈先生周,当世之望。乞画者……或一乞累数纸,殊可厌恶,而先生处之泰然。其后赝幅益多,片缣朝出,午已见副本。”

一言以蔽之,脱离官僚系统的隐逸生活便意味着创作的自发性、自由性,即创作动机的非功利性的心态。他不会为功名所累,不必去迎合他人的口味而改变自己的画风,其绘画目的纯粹是抱着自娱自乐的态度,带有明显的戏墨成份。如他的许多扇面上都自题有“沈周戏墨”。所以说,这种隐逸的生活的人文情怀与非功利性的心态,使沈周在创作上得以潇洒恣意、无拘无束地发挥,体现出文人水墨写意花鸟画的“高”“清”“逸”的特点,故能实现真正意義上的写意。

三、师承关系

古代画家很注重师承关系,比如马远师承李唐;李成师承荆浩;巨然师承董源等等。然这些画家学习的同时,并不是一味的模仿跟风,而是在师承同时形成个人风格,开宗立派,使绘画艺术得以进一步拓展。沈周也不例外,他的写意花鸟画是师承哪家哪派的呢?我们先来看一则题跋。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法常的《写生蔬果》一幅,卷后有沈周的题跋:“余始工山水,间喜作花果、草虫,故所蓄古人之制甚多,率尺纸残墨,未有能兼之者。近见牧溪一卷于饱奄吴公家,若果有安榴、有来摘……不施彩色,任意泼墨沛,俨然若生,回视黄筌、舜举之流,风斯下矣。且纸色莹洁,一幅长三丈有咫,真宋物也。宜乎公之宝藏也软。沈周。”读此跋可知,沈周对于法常的水墨大写意画法非常赞赏,甚至认为其超过了黄筌、钱选等人的绘画。值得注意的是,在沈周花鸟画中,一些花鸟的表现手法和题材的确是跟法常十分相像。那么沈周是不是只学法常一家呢?或许我们在下面的一些史料中可以摸索到蛛丝马迹。

据方薰《山静居画论》中记载:“白石翁蔬果翎毛得元人法,气韵深厚,笔力沉着。”看得出沈氏力追元人笔法气息。而沈周在马远《虚亭渔逮图》中则跋云:“余昔年于东原先生斋头见其长幅,苍松奇石,笔法神秀,仰想迄今。”从他的跋语中也可以得知他师法古人的绘画思想。又据明代顾起元在《嬾真草堂集》中说:“昔元微之读杜工部诗称,其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我明以画名世者,母逾启南先生,盖能集诸家之大成,而兼撮其胜。拟之于诗,当与工部并驱者。今观此册,举唐宋以来名人之体势,一一挥洒于豪翰间,合之则竞秀争妍,离之则孤赛独出。所谓分其才艺,足了十人,至是乃信斯道之有所总萃也。”

从这些题跋中我们可以发现,沈周在花鸟画方面虽然师法徐熙、法常、王渊等人。但从他的存世写意花鸟画作品中,即使能看出徐熙画风的迹象,也都只是在“似与不似”之间。然不可否认元人对沈周影响颇大,正如方薰所云:“白石翁蔬果翎毛得元人法。”沈氏自己也曾指出“余家三世相传画理癖,好董巨、二米画法。”

沈周在继承和吸收古人绘画精髓的同时,逐步确立起个人的绘画风貌。其没骨花鸟则具有恬静、淡雅之感。而写意花鸟多以纵逸的笔势,淋漓的水墨,洗练的造型,注重笔墨韵味,水墨呈浓淡变化富有层次感,突破了宋元文人写意花鸟画较为规整的格式,更具脱略形似的写意韵味。此外,他还恰当地将诗文与绘画相结合,丰富画面内涵,使花鸟画的面貌焕然一新。明徐沁《明画录》卷六《花鸟·叙》中说:“写生有两派,大都右徐熙、易元吉,而小左黄筌、赵昌,正以人巧不敌天真耳。有明惟沈启南、陈复莆、孙雪居辈涉笔点染追踪徐、易。唐伯虎、陆叔平、周少谷以及张子羽、孙漫士最得意者差与黄赵乱真,他若范启东、林以善极遒逸处颇有足观。吕庭振一派终不脱院体,岂与大涵牡丹青藤花卉超然畦径者同日语乎?”又如《吴郡丹青志》中称:“其画自唐宋名流及胜国诸贤,上下千载,纵横百辈,先生兼总条贯,莫一揽其微。”由此足以表明沈周在学习花鸟画时,上溯宋元又不专师一家,而是集诸家之大成,吸取各家之所长,融会贯通,再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最终形成自己独特的写意花鸟画艺术风格。

四、绘画理念

唐代画家张璪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成为绘画史上的名句。简单地讲,就是画家应以大自然为师,再结合自己内心的感悟,方可创作出好的作品。学习自然并不是很死板地依样画葫芦,而是在大自然中探寻花鸟画的奥妙,再通过画家个人的情感去表现,去达到他们理想的画面追求。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有艺术感染力,才能打动人。沈周的写意花鸟画便是这种理念的最好诠释。

沈周平时十分注重写生,几乎从未间断过,达到痴迷的程度。他曾在一幅墨笔花鸟画自题:“诸果十种盖余戏笔耳,然之写生之不易,则知余亦非戏也。”看来沈氏对写生十分重视。正基于此,他所表现的造型与自然有着浑然天成之感。追求的是平淡天真,“率意点染具生气”。如王世贞说沈周“乃能以浅色淡墨作之,而神采更自翩翩,所谓妙而真也。”可知这种风格的形成跟沈氏重视写生、关注大自然是密不可分的。

实际上,沈周取法于自然,注重朴实无华、平淡天真的精神表现。特别是利用水墨的特性,创造自然雅逸的花鸟形象。他曾在《菜赞》中写道:“天茁此徒,多取而吾谦不伤。士知此味,多食而我欲不荒,藏至真于淡薄,安贫贱于长久。后畦初雨,南园未霜。朝盘一筋,齿顿生香。先生饱矣,其乐洋洋。”看来沈氏追求的是淡泊朴素的绘画理念。

师法自然的过程中,激发了沈周的绘画灵感,拓展了花鸟画的题材与笔墨意趣。我们知道,唐代至元代花鸟画中,大多以线勾勒、墨色渲染的方法加以表现。如唐代韩干的马、韩滉的牛、元代赵孟頫的羊等皆是如此。而沈周却以没骨法的方法来写牛、驴、蟹等物,把笔墨意趣运用到了花鸟画中,不仅丰富了题材,而且极大增强了花鸟画抒情写意的能力,突破了花鸟画传统之“形似”的束缚。如沈氏自己曾说:“秋轩前杂植凡数种,花开时辄笔象之于纸,次第得十翻,盖散人弄饱饭之活计也,观者勿以工拙为消。”他又在《写生册》自题云:“我于蠢动兼生植,弄笔还能窃化机。明月小窗孤坐处,春风满面此心微。戏笔此册随物赋形,聊自适闲居饱食之兴。若以画求我,我则在丹青之外矣。弘治甲寅沈周题。”沈周把自己作画自称为“戏笔”。沈氏的创作多以意取胜,减弱了物象的外在的追求,从而开辟了全新的花鸟画风格。对此清初花卉名家恽南田曾说:“写生高逸一派,明代白石翁,北宋之徐熙也,白阳山人用笔隽快,实开后世率易径路……”笔墨创造的前提,是他细致观察大自然、感悟生活、注重平淡天真精神的结果。

沈周自然淡泊的文人旨趣,使他的花鸟画显得逸放质朴、意境深远,给人以雅秀洒脱之感,对文人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起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有感于此,所以笔者认为,这种“师法自然”的绘画思想,也是他开创写意花鸟画风格的原因之一。

五、技巧创新

一个画家要想创造出自己的风格,除了人品修养与绘画理念之外,技巧的创新是最关键的,假如没有技法的突破,只是亦步亦趋跟在前人后面学,又怎能创造出新的面貌呢?也就更谈不上个人的风格了。因此,沈周写意花鸟画的成就是与绘画的技巧创新分不开的。

传统的花鸟画讲究的是形似,从而达到神似,所谓“以形写神”。这种极度尊重自然的写实手法至北宋达到了顶峰,直到明代沈周才有了转变。沈周写意花鸟画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是吸收山水中浅绛技法来设色,改变了原来摹写自然的调子,把山水画中用来表现林木树石的画法融入花鸟画里面,笔墨古拙苍润,变化多端。他还将老辣自如的笔法运用于枝杆的表现上,这种创造性的技法使它的花鸟画面貌令人耳目一新。据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说:“写生与山水不能兼长,惟黄要叔能之,余所藏《勘书图》学李昇,《金盘鹁鸪》学周昉,皆有夺蓝之手,我朝则沈启南一人而已,此册写生更胜,山水间有本色,然皆真虎也。”此则论述中将沈周和黄筌并提,可见在画史上能真正将山水画技法活用于花鸟画的并不多,董其昌认为除五代黄筌之外,只有沈周一人能做到,说明了沈周在画法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利用山水画技法融入花鸟画的技巧创新,让沈氏的花鸟画的表现有了新的用武之地,使他的水墨花鸟画由简到放的发展过程中,创造了有法度可依、有笔墨可循的放逸的画风。正如方薰曾在《山静居画论》中记述:“石田多蕴蓄之致,青藤擅跌荡之趣。”看得出沈周绘画风格是很古雅,有着很强的内在张力。

沈氏十分注重线条的作用,并融会贯通。明代王世贞说:“五代徐(熙)黄(筌)而下,至宣和(徽宗赵佶),主写花鸟,妙在设色粉绘,隐起如粟,精工之极,做若生肖。石田氏乃能以线色淡墨而作之,而神采更自翩翩,所谓妙而真者也。”

值得一提的是,沈还改变了长期用线勾勒的单一化方法,不仅用勾勒设色法,而且用双勾法、水墨淡彩法等种种表现方法,使花鸟画技法上得到新的拓展,别开生面地创造出新程式。从而使得水墨花鸟看起来显得沉着、浑厚。这些技法的创新,都为沈周的文人写意画风格的形成奠定了条件。

陈淳深受沈周这种技法的影响,并将沈氏的沉厚推向了自由奔放的抒写形态,从而为恣意纵横的大写意花鸟开拓了关键性的一步。陈淳在其晚年的《平安富贵图》上跋道:“余自幼好写生,往往求为设色工致,但恨不得古人三昧,徒烦笔研,殊索兴趣,近年来老态日增,不复能事少年驰骋然,闲边辄作此,艺然已草草水墨。昔石田先生尝云:观者当求我于丹青之外识尔,余亦庶几,若以法度律我,我得罪于社中多矣!余迂妄,盖素企慕石翁者,故敢称其语以自释,不敢求社中视我小视石田也!”作为清初花鸟画名家的恽寿平,在其《南田画跋》中也说:“墨花至石田、六如,真洗脱尘畦,游于象外,觉造化在指腕间,非抹绿涂红者所可概论也。”这就是沈周花鸟画的特别之处。

六、结论

综上所述,沈周的写意花鸟画风格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除了自身的勤奋努力外,也跟他生长在书香的大家庭环境中有很大的渊源关系。浓厚的艺术氛围及乐于接济他人的风尚,培养了沈周豁达的心胸,提升其艺术修养,以此具备了写意画的先决条件。而隐逸的生活方式和非功利性的心态,又使他拥有不同的创作理念,由此绘画变得更加地自由奔放、潇洒恣意。

在师承关系上,沈周集诸百家之所长,加以融会贯通,最后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此外,他还十分重视写生,师法自然但并不拘泥于物象的表面,能够真诚地面对自然而有所突破。再者,提倡技法创新,借山水画技法融入花鸟画,改变了宋人《百花图》中工整晕染的画法,以纵逸而凝练的笔墨,来表现“雅人深致”,由宋元的工向写意迈进。

正是基于以上各方面的原因,才使沈周写意花鸟画风格最终得以确立。沈氏水墨写意花鸟画不仅是对文人画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对中国绘画传统水墨花鸟画的创新,发展和丰富了文人花鳥画的表现题材,把元人山水画的笔墨意趣融入到了花鸟画中,极大地增加了花鸟画抒情写意的能力,使写意花鸟替代了先前的勾染一派,从而真正成为花鸟画坛的主流。这与其说是偶然,不如说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必然。后世的陈淳、徐渭继承与发扬了沈周的写意花鸟画风,引领整个明清花鸟画坛,直至近现代而不衰,可谓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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