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2018-05-14 15:16孔斌陈先云
山东画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诸城学琴古琴

孔斌 陈先云

2018年3月3日,一场古琴品鉴会在山东省博物馆举行,高培芬携众弟子为观众演绎了多首经典的古琴曲。琴声空灵淡雅,古朴高远,舒缓委婉,让观众穿越千年,感受到古人的风雅,体悟到他们的情致。品鉴会结束,当高培芬与弟子谢幕时,全场掌声雷动,持久而真挚。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古琴,为它的雅致而倾倒,高培芬也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高培芬是“诸城派古琴”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她与古琴结缘五十多年,为古琴的传承发展作了很大贡献,梅花香自苦寒来,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传承千年的古琴得以重新焕发活力。

沉睡千年终复响

2002年中國政府向联合国递交《古琴艺术申报书》申报世界级非遗,确认了全国52位(含港、澳、台地区)著名琴家传承人,高培芬名列第13位。2007年高培芬被评为山东省首批非遗项目“诸城派古琴”省级代表性传承人,成为迄今为止政府确认的该项目唯一代表性传承人。2010年高培芬应邀率众弟子参加中国首届非遗博览会;2011年高培芬应法国方面邀请在巴黎举行古琴专场音乐会;2013年6月8日国家第八个“文化遗产日”应北京故宫博物院邀请,高培芬率众弟子在故宫博物院举行专场音乐会;2013年高培芬当选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成为政协历史上唯一一位以古琴家身份当选的全国政协委员……社会各界对高培芬伸出了橄榄枝,各种荣誉纷至沓来,但高培芬仍深居简出,待人朴实温和,这像极了“诸城派古琴”的品格。

“古朴遒劲,刚柔洒脱。含蓄内敛,流畅韵雅。”高培芬精炼地描绘了诸城派古琴的风格,她手下那张清代的古琴,上面断纹层层叠叠,诉说着古琴跨越千年的兴衰往事。琴棋书画,自古以来,琴就是文人墨客风雅之选,抚琴言志,寄托情思,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嵇康刑前仍从容不迫奏《广陵散》,“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琴像一缕清香浸润着中国历史文化,不同历史阶段,不同地域,孕育了不同风格的琴派。

诸城派是中国古琴四大琴派之一,与虞山派、广陵派和川派共同演绎古琴艺术的高韵雅致。诸城派作为北方唯一的琴派,不似南方琴派的华丽,它古朴典雅,醇厚绵长。然而,时代更迭,岁月变迁,古琴一度被列入“四旧”,逐渐没落,弹琴者寥若晨星,知之者甚少。高培芬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弹琴教琴,默默坚持几十年,如深谷幽兰,不为人知,却馨香如故。

传承之路风兼雨

高培芬少年时跟着父亲学习古琴,她禀赋很高,而父亲琴技有限,很快便无法满足她对古琴的痴迷。“那时诸城派古琴第四代传承人张育瑾、王凤襄先生正好在寻找弟子。之前他们收过不少弟子,但不是坚持不下来,就是他们不满意。当时老先生失望至极,甚至写下了‘要想诸城派古琴不失传,难于上青天的话。那时经过我父亲多方打听,才找到张先生。他看我乐理知识扎实,又有古琴基础,记忆力、模仿力以及悟性都很高,喜出望外,立即收我为关门弟子。”说起当年拜师学琴的经历,高培芬脸上浮现自豪与怀念。

学琴的路漫长而坎坷,高培芬先后师从张育瑾、王凤襄先生,学琴19年,经历了“听”“看”“摹”“摩”“展”阶段,其中尝尽了酸甜苦辣,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琴艺终于达到了老师希望的境界,成为老师引以为豪的学生。

值得庆幸的是,高培芬肩负着古琴技艺与传承诸城派古琴的使命搭上了第一届高考的列车,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系。“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到古琴,他说他也没见过。我举手说,‘我会弹古琴!老师怎么都不信。我的同学说,‘她的古琴就放在她的床上!老师很惊讶,让我赶紧回去拿。我拿回来,给大家演奏了一曲,全班同学都竖着耳朵听。”

在大学里,高培芬遇到了后来的丈夫张富森。张富森也是张育瑾、王凤襄的弟子,一直以来就十分支持高培芬学习传承古琴。大学毕业后,高培芬带着二位先生的嘱托,带着沉甸甸的期望与责任,走上了传承古琴的道路。那时候愿意学琴的人少之又少,了解古琴的人也不多,传承发扬古琴无疑于在荒野之中开辟出一条路来,需要披荆斩棘。

“80年代初我成立了‘文革后的山东第一家琴社——山东古琴社,免费传授古琴,但效果不佳。那时候为了留住一个学生,我不仅不收学费,还留学生在家里吃饭,甚至向学生赠送古琴。即便是这样,还是很难留住学生,大部分人直接把琴送回来了。”

但起步的艰难没有打败高培芬,对古琴的痴迷与执着,恩师的殷切期待,以及丈夫和家人的鼎力支持,激发她知难而上,逆风飞扬。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举办古琴音乐会,到各大学讲古琴,免费赠送自费编写、印刷的古琴教材,发表古琴学术论文,出版古琴磁带音响,录制电视台节目……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古琴是中国文化的瑰宝,很多人慕名而来,并邀请她国外去开音乐演奏会。

琴涯漫漫步履坚

2003年11月7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了第二批“人类口头与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古琴成为继昆曲之后第二个入选该项目的中国古老音乐艺术形式。一夜之间,古琴名声大振,全国掀起了一阵“古琴热”。这为提高古琴知名度,发扬古琴文化有极大的推动作用,但与此同时,问题也接踵而至。古琴的身价倍增,各种炒作层出不穷,天价古琴,各种头衔的“假大师”也冒出头来。

种种乱象没有打扰到高培芬,因为她知道,面对种种虚浮的事情,最好的抗争方式是潜心做好自己的事业。此时的高培芬除了教授古琴以外,还在做一项有意义的工作——打谱。

所谓“打谱”,就是根据古代流传下来的减字谱尽可能“复活”出原曲的面貌。由于古琴的专用谱——“减字谱”只标记了左右手指法弦位,没有明确的节奏识别,导致遗存的150多种不同版本的3000余首减字谱至今只有100余首能够演奏。通过打谱将古谱进行详细的分析、揣摩,划分出合理的节奏,力求再现原曲面貌。然而这并不简单,琴坛有“大谱三年,小谱三个月”之说,不仅费时费力,打谱还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和深厚的积淀。

多年来,高培芬一直坚持打谱工作。“作为琴人我责无旁贷,秉持考古挖掘的科学精神,希望通过‘打谱尽快使这些琴曲得以复活。”2001年,在全国第四次打谱会议上,高培芬以一首《关雎》受到了海内外古琴专家的高度评价和喜爱,她也因此在琴坛上声名鹊起。打谱二十余年,高培芬成功打出十五首琴曲,2013年中华书局出版了《高培芬古琴打谱集》,其中不仅有孔子听后“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还有大诗人白居易听后盛赞“琴中古曲是幽兰”的《碣石调·幽兰》,以及虞舜所作有记载的全部古曲。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高培芬每年的提案都与古琴有关,她提议组织全国第五次古琴打谱活动,提议非遗的打假活动等等,一份份提案,彰显着她作为古琴传承人的责任感和道义感。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64岁的高培芬,步履坚定,仍致力于发扬传承古琴文化,让绵延千年的高雅艺术焕发应有的魅力。(编辑/陈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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