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灵理论视域下的民歌文化旅游

陈佩坤

[摘 要]桂林位于湘桂走廊南端，聚居着壮、侗、苗、瑶等少数民族，具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多彩的民族特色，文化底蕴深厚。民歌是桂林重要的文化符号之一。桂林民歌题材丰富、形式简洁、语言通俗、易于传唱，是劳动人民表达情感的重要方式之一，直观真切地反映了人们在衣食住行等传统生活习俗上的文化智慧。因此，立足于桂林本地现有的资源优势，从身心灵理论的视角探寻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身心灵；桂林；民歌；文化旅游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消费水平的提高以及旅行需求的增强，传统“吃、住、行、游、娱、购”的旅游模式已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在2015年全国旅游工作会议上提出“商、养、学、闲、情、奇”新的旅游六要素①，次年又提出了全域旅游这一全新的旅游发展模式；2018年3月，根据表决通过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要求，将文化部、国家旅游局合并为文化和旅游部，意味着国家已经意识到文化事业、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的必要性②，文化旅游将成为一个热词，并持续很久。

关于文化旅游的界定，世界旅游组织把文化旅游定义为“人们想了解彼此的生活和思想时所发生的旅行”③。也就是说，通过某些具体的载体或表达方式，给游客提供鉴赏、体验和感受旅游地地方文化内涵的机会，进而丰富游客的旅游体验。所以，文化旅游侧重于关心和满足人的文化需求、互动交往需求、多重文化体验需求④，使处于“身是忙碌不堪”“心是茫然失措”“灵是盲昧不明”困境的人们暂时忘却各种困扰和压力，逐渐转变生活观念，关注身心灵的整体体验和感受，寻求整体的健康与灵性的成长，这与身心灵理论是相一致的。

桂林“山清、水秀、洞奇、石美”，是国际旅游胜地，旅游基础较好。这里聚居着壮、侗、苗、瑶等少数民族，他们一直都喜欢唱民歌，有“饭养身、歌养心”“人不唱歌心老快”的说法，民歌文化底蕴深厚，还诞生了秦国明、罗友军、杨进禄、赵成恒、于润发、王芸、梁火桥、赵梅英等歌王，而且他们都非常重视对民歌旅游的开发，如吴金敏对天籁·蝴蝶泉景区的改造等，为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民歌是劳动人民表达情感的方式之一，直观真切地反映了人们在日常衣食住行中的文化智慧，是重要的文化符号。但是关于旅游中民歌的研究，大多是从民歌作为旅游资源的保护和开发、旅游表演中民歌现象的真实性和文化认同等方面进行研究。基于这样的考虑，从身心灵理论的视角出发，有针对性地深入调查分析，在保护传承的基础上，利用丰富的民歌文化资源优势，将桂林世居少数民族文化传承和民俗文化体验与旅游有机结合，探寻旅游模式转型的有效路径，寻求更适合桂林的旅游发展模式，进而获得身心灵的全人体验，实现人与自然、人与自身、人与人的和谐发展。

二、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性和局限性

（一）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性

1. 以自然景观为主，民歌资源未充分利用

随着桂林旅游業的发展，桂林民歌也不断地被开发应用到景点中，以各种形式逐步呈现在游客面前。但目前，桂林地区与民歌相关的景点以自然景观为主，民歌只是歌舞表演中的一小部分，作为点缀出现，有些景区甚至是导游唱几句民歌即可，非常的简单、形式化，可见，桂林的民歌资源未得到很好的挖掘和发展。比如，世外桃源景区一般是在游客经过时，在对歌楼唱一下歌、抛一下绣球；天籁·蝴蝶泉景区也有歌舞表演，展演者会以游客家乡的民歌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再展演本地特色的侗族大歌等民族歌舞，让大家更好地体验当地民族文化。可惜的是，侗歌苗舞的展演仅占景区游览时间的三分之一，而在这三分之一的时间里，书法作品的推销又占去了一半。所以，景区的侗族大歌等表演虽然非常具有侗苗特色，但并不突出，也没有真正把民歌融入景点中。

2. 以人文景观为主，复制电影《刘三姐》经典场景

自从电影《刘三姐》上映之后，很多游客来到桂林游玩，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桂林山水，更多的是想欣赏体验电影《刘三姐》中的经典对歌场景。很多景区也充分抓住了这一机遇，纷纷把电影《刘三姐》中经典对歌的场景复制出来，供游客观赏体验，民歌似乎已经成为人们到桂林游玩必体验的项目之一。去年三月，桂林市秀峰区举办的第七届“三月三”歌圩节，就在桃花江景区中搭建了一个舞台，复制展示了电影《刘三姐》中三姐与各秀才对歌的场景，吸引了很多游客驻足观看；桃花江畔的刘三姐大观园景区也呈现了莫府、阿牛哥的家等场景，游客可以隔着河与金蟾歌台中的“三姐”对歌，非常有趣。刘三姐大观园景区中与民歌相关的景点并不少，特别是在“三姐演艺厅”中的歌舞表演，加入了较多的现代元素，生动有趣，互动性很强。但景区中也有许多项目变味了，如到了“瑶寨”，瑶族姑娘会唱歌表示欢迎，并“邀请”男性游客跟她们举行少数民族婚礼，体验瑶族特色民俗。让很多游客不满的是，他们被拉入洞房之后，会被关在“洞房”里，并且每人被要求交50元，才能出去。这样的变相收费，容易让原有的文化内涵发生变异，引起游客的反感。

3. 拿来他者的文化开发打造

随着旅游越来越热，旅游形式越来越多样化，一些景点为了寻求刺激，满足游客追新、求异、猎奇的心理，拿来他者的文化开发打造，以期获得更好的经济效益。如世外桃源景区里的佤族图腾柱，当地居民以原始的打扮突然出现，给人营造刺激、惊吓的效果；义江缘景区中，从南丹里湖瑶乡迁徙过来重新打造的白裤瑶文化，以期脱颖而出；蝴蝶泉景区在2009年加入侗族大歌等民族文化元素，使景区有了更强的生命力、活力等等。这不仅表明文化在旅游中的重要作用，也体现了旅游对发展、弘扬民族文化具有积极影响。但是这样的开发也存在着许多不足之处，比如在义江缘景区虽然可以观赏独特的瑶族歌舞，除了主打的白裤瑶文化之外，还填充有傣族的竹竿舞等他者的元素，致使白裤瑶文化不够突出，白裤瑶自身的细话歌等没有利用起来。此外，世外桃源景区也是如此，没有立足于本地资源进行开发，破坏了景区原本山清水秀、清幽宁静的自然村的美，脱离了本来的清新淡雅。

因此，在民歌文化体验旅游中，民歌不仅仅是供游客观赏的消费品，还可以通过开口唱歌这些简单的行为进行交流娱乐、表达情感，以此让情绪得到疏解，学到让自己及他人开心的方法。民歌在过去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以前的民歌就是对话，是用唱来表达的对话，它的表现力更强，更有趣味。

（二）“身”的健康

在我国医学理论中曾记载，音乐和身体的健康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内经》中就有记载，中国古代的五音“宫商角徵羽”可以通五脏。也就是说，不同的音乐，具有不同的调式，不同调式的音乐可以反映不同的情感，人们与音乐产生共鸣，就可以对人的五脏系统发生影响。③所以，唱歌对人的“身”也有积极的作用。

首先，唱歌也是一项运动。游客通过唱民歌这样的运动，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扩大其肺活量，提高呼吸功能，使肺经更通畅，使肤色、肤质及毛发更健康。其次，民歌演唱还非常考验人的记忆力。因为要唱好一首歌，就必须集中注意力去记歌词和曲调，这样才能更好地抒发真切的情感，特别是在对歌时，必须认真思考怎么答歌，才能更好地与别人对歌。最后，民歌的唱法与一般流行歌曲的唱法不同，民歌需要把气提到人的头部再唱出来，所以经常对唱民歌，不仅能调气、养气，还能提神醒脑，对心脑血管病的预防也有一定的作用。比如广西歌王秦国明，他从三岁唱歌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身体硬朗、逻辑清晰、精神抖擞，最重要的是，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能记住并能唱出几百首民歌，还能随口作歌，反应速度非常快，这是一般的年轻人都未必能做到的。

因此，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建设，不仅给人们提供了宣泄情感、舒缓压力、养心益智的重要方式，也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发展。

（三）“灵”的升华

目前，寻求文化享受已经成为旅游者的一种风尚，即通过对自然美和艺术美的亲身感受，以获得精神享受、性灵感悟。现在，很少有人能从民歌中获得性灵的感悟，但在历史上，民歌确实丰富了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使人获得“灵”的升华。

首先，民歌有歌词。学习积极的民歌，理解积极的内容，不仅能提高思想修养、陶冶情操，还能给人提供正能量，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比如全州的孝歌，从孝歌歌词中，就可以感受到他们多样化的宗教观念、乐观豁达的人生观念、朴素的生死观，以及仪式和信仰对他们心理的抚慰。其次，可以在民歌中，在“歌仙”刘三姐美丽的传说中，感受他们的信仰，崇奉他们传统的圣灵，让心灵有所皈依，进而引导人生旅途由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向灵魂生活转化和提升。更为重要的是，对于中老年人来说，经常唱歌，也能在歌词的隐性影响下，激发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使人的心绪平和，感情更丰富，并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快乐。

总而言之，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不仅符合游客追新求异的需求，还有益于身体健康、心情愉悦，并在一定程度上获得灵的升华，有利于身心灵全人生命价值的实现。

四、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建设

那么，如何更好地发展桂林民歌文化旅游？这就必须充分利用桂林丰富的民歌资源，以歌为引子，以众多歌王为媒介，把漂流、徒步游、农家乐、民宿等结合起来，沿着漓江规划一条系统的旅游路线，游客可以自发自愿参加，自由出行，累了还可以就近观看歌王对歌，以及参观藏歌楼、会歌厅、对歌堂等，感知民歌的活力，在轻松愉悦的旅行中体验桂林民歌等传统文化智慧。

（一）情：打造民歌文化展示区

民歌的发展演变，经历了从农村到城市、个人到大众、自发到政府重视、现实到虚拟的转变，可以通过对民歌文化展示区的打造，让游客对民歌有一个整体多元的了解，丰富旅游形式，增强可玩性。

一方面，要重视歌作歌俗的展示。即通过建造刻有经典歌词的石壁、刘三姐雕像，制作民歌读本、民歌相关视频等方式传播展示民歌文化。特别是视频光碟的录制，超越了时空的限制，能更好地保存、欣赏民歌。此外，还可以在旅游大巴上放些歌本，供游客欣赏阅读，并安排歌王在车上唱歌、教歌，游客也能在途中学歌，既减少了旅途的乏味，又能提前体验，提升游客的兴致。另一方面，还要注重民歌的传承传播，丰富展示形式。可以通过学校、社区、网络等传承机制，普及民歌知识，扩大民歌的传播范围，更生动地把民歌呈现给游客。比如，在酒店房间里放些民歌旅游相关的攻略，并在电视上不同时段播放介绍桂林旅游资源、民族风俗的节目，让游客可以选取感兴趣的部分观看；当地居民也可以在公园里自发地用歌表达感情，重建以前“歌手之间、歌手与听众之间建立起和谐共生的文化语境”①，让游客更真切自然地感受到桂林人对民歌的热爱。

（二）学：建设民歌文化交流传习区

现在很多游客去旅游，只会机械地、走马观花地看，只顾照片拍得美就好了，并没有与当地景观文化建立真正的联系，没有身临其境地感受当地的人文情怀、气韵、生活气息等。因此，可以建设一些民歌文化交流传习区，让游客更近距离地体验、学习当地文化，对当地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

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现有的网络资源，建立一些与民歌相关的微信群、公众号等，让歌者和当地居民可以在网络中用民歌代言、交友、传情；也可以设置与民歌旅游相关的网站等，推送民歌文化旅游线路，标明何时何地有什么旅游项目，让游客自主选择旅游路线，自发感受民歌文化。另一方面，还可以建设传习社、传歌堂等民歌文化交流传习区，交流传习民歌文化遗产，加深文化旅游体验。因为受语言、环境等因素影响，如果没有进行一定的了解学习，很难在民歌文化体验活动中有深刻的感触，所以需要在参与学习的过程中，感受当地人的热情，真切体验当地文化，这样的沟通交流才会让体验更深刻，更容易取得共鸣，才能在旅行中真正地获得一些东西，符合研学旅行的育人目标。

（三）奇：建设创新传承发展基地

每个地方的民歌都有自身特色，桂林民歌旅游的关键是在保护传承的基础上创新，加深文化內涵的体验，丰富民歌的表现形式，营造新奇的感觉。如在保持七言四句形式的基础上，对歌词歌调进行改良，写出像“古体新诗”一样的“古体新歌”。当然，这需要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其中，学习编歌规律、理论，然后运用这些理论进行改革，去掉“草鞋”“扁担”这类古词，重新融入现代新词、新事物、新文化，拓宽民歌的受众面，给民歌注入新的血液，增添新的活力；部分喜欢民歌的人还能自发编歌、唱歌，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感情。另一方面，还可以用钢琴、古筝等乐器为山歌伴奏，一改民歌清唱的风格。但民间歌手多来自农村，不是专业人士，听着伴奏唱歌很难跟上节拍，所以，要改革、要创新，还需要一些专业人士参与，可以倡导音乐学院加入，提倡山歌进校园，这也是山歌年轻化的一种方式。比如，2016年中国音乐学院在广西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演播厅举办的民歌演唱会，就是把山歌与现代元素结合，经过改编后，呈现给观众，把山歌引向了更高雅的层次，也是非常值得借鉴的。

（四）养：建设生态旅游度假区

农家乐、民宿是民歌文化旅游的重要方式，通过这些方式建设民歌旅游度假区，将桂林民歌与自然风光、民族风俗结合起来，也是一个重要的途径。比如，在莲花岛、毛洲岛等农家乐景点中融入民歌元素；在刘三姐茶园中，赏景、喝茶、听歌时，不由地想起三姐的歌声，自发对歌、唱歌，也可以获得较强的文化体验。此外，民宿是游客参与当地生活、体验当地文化的重要途径，游客可以直接到侗寨居住，与侗民生活，空闲之余，还可以到鼓楼听曲调优美、紧密完整、自由和谐的侗族大歌，看当地人教歌、唱歌、学歌，感兴趣的游客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在歌声、歌词中感受他们“饭养身，歌养心”的文化智慧，體验他们悠闲惬意的生活，这也是一种具有家园感的心境体验。

（五）闲：营造浓郁的民歌环境

桂林民歌文化底蕴深厚，要营造浓郁的民歌氛围，获得真切自然的体验，就必须要关注人。一是关注歌者，民歌从原生性的唱歌传情走向公共性的舞台表演，面对官方管控、特殊的舞台布置、陌生的听众，歌手往往也面临着一些问题①，所以要注意歌者生存环境的变化，及时给予关怀补助，调适他们的情绪；二是关注当地民众，因为一个地方的主体是人，在旅游开发时，不应该把景点看成是供游人观看和拍照的背景或工具，而是要了解当地居民真正的需求，关注居民内心需要和现实的冲突，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这样才更容易呈现出一个自然的状态，给人传达一种怡然自得、悠闲自在的幸福感；三是关注游客的需求，游客利用难得的空闲时间出来旅行，并不是为了走马观花，最后落得一身疲惫，他们更渴望得到精神上的满足，所以不应该一刀切地往旅游的方向发展，而应该注意与文化结合，丰富景点的文化内涵。

综上所述，桂林民歌文化旅游的建设，要在延续桂林民歌传统的基础上，利用现有的资源优势，用不同的方法、措施，重新对桂林民歌文化旅游进行规划、设想，尽可能真实地展示当地歌者自由自在、自发唱歌的场景，让游客以体验者的身份，真正地感受歌者对民歌发自内心的热爱，体验民歌的诗性传统，进而获得身心灵的全方位体验。

五、余论

如今，旅游业正在迅猛发展，“旅游的本质属性是文化，而感受文化的差异、探索文化、体验文化则是旅游行为的永远动机”①。所以，充分利用桂林民歌这一文化品牌、文化符号，建设桂林民歌文化旅游是具有可行性的。但是，必须要有超前意识，将民歌文化与乡村文化体验旅游、休闲度假旅游有机整合，让旅游真正转化为一种生活方式，既满足游客追新求异、注重多样化的心理需求，增强他们的审美体验、文化体验，又能激发传承人自觉传承优秀民族文化的意识，还响应了国家的扶贫政策，给农民提供更多赚钱的渠道，提高生活水平。更重要的是，民歌文化旅游的发展顺应了国家全域流域、文化强国等政策，有利于利用国家红利推动桂林旅游业的发展，进一步推进旅游形式多样化、旅游发展区域化，增强旅游的参与性、体验性，发展特色旅游。总之，桂林民歌文化体验旅游的建设，符合身心灵的全人体验，有利于建构“天、地、人、神”和谐共生的境界，使人们“安居、安家、安业、安身、安心”，进一步实现“文化自知、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