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那里实在不像是煽情的地儿: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用布带隔成了窄窄的通道,刚刚够一个人推着行李车通过。
那个小人儿推着行李车消失在通道的尽头,朝你挥挥手,你想再多看一眼,那个小人儿的身影已经没了,你只能看见那排高大而漠然的隔离墙。
通道的入口处,做母亲的已泪眼婆娑,奶奶和姥姥已老泪纵横。做父亲的那个男人怎么办?有人控制着,不让泪水涌出眼眶;有人躲到拐角处,擦干了泪水之后再回来安慰家人。
我讲的这个地儿就是上海浦东机场国际航站楼的三楼—— 国际航班的入口处。
每逢春节,我们这帮孩子不在国内上学的老同学会组织一次“空巢老人”聚会。
有一次,某个女同学提了一个问题:“在机场入口处送别孩子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流泪?从实招来。”做母亲的都坦然承认哭了,男人们则有各种表现。老张说,送一回哭一回。老李说,此刻不哭,更待何时:孩子一出国,老婆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冲着他一个人了,想想都害怕。
同样是在浦东机场,国际航站楼的二楼却是个让人高兴的地方。那里很宽敞,空旷到可以踢足球。国际航班旅客的出口处就设在这儿。这儿也有隔离的通道,但用的是不锈钢管或者铝制管做栏杆。
飞机到了,最先看到的是空哥和空姐,帅是帅,靓是靓,可做父母的顾不上看一眼。终于,在轰隆隆的行李车后面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那个小人儿突然将行李车撒手,扑过来,抱住母亲或者父亲。
我相信这些人群中的父母有很多人是在儿女成人后第一次拥抱他(她)。都说咱们中国人含蓄、矜持,未必,只是没到动情处。
我认为每個留学生的父母泪点都很低,至少我就如此。自从我将女儿送进那个国际航班的入口处,我就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小老头。
(摘自《扬子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