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心
大约在我们姐妹小的上小学、大的上中学的那一天,父母郑重地给我们上了一堂性教育课,涉及男女交欢的种种细节。他们有点紧张,但是坚定地不遗漏任何细节。
当时妹妹问了几个幼稚的问题,引得全家人放松地大笑。我和姐姐都表现得很镇定,极力避免大惊小怪。其实,我们从小什么书都看,上小学二三年级时就隐约知道翻译小说中的“做爱”是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睡觉前,我躺在床上对姐姐深深嘆道:“呀,没想到总统也要做这样的事!”
其实,当时父母说的很多细节我很快就忘记了,可是一直记得他们郑重地强调,如果将来我们面临决定做不做这件事时,要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让你得到非常大的乐趣和享受取决于对方与你有没有感情。“唯有爱情才是最好的春药,才能使你在这件事上享受到最大的乐趣。”
我很高兴他们没有要求我们用道德标准来面对和判断这件事,这使得我们在叛逆的年纪里,在数次面对这种令人好奇的诱惑时,因为对自己感情的珍惜,而不需要太大的交战就能轻易抵抗。动机并不高贵,但绝对是自主的,并且不完全违背生物自利的本能。
我也一直以这种方式对待我的女儿,只是每当她独自一人玩得很无聊,诚心地对我说“妈妈,能不能把你的子宫环拿出来,帮我怀一个弟弟或妹妹”时,我多少会有些怀念送子观音或鹤衔小宝贝那些浪漫、有趣的叙述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