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米
上世纪末,与同事兼好友去西部自由行,青海、甘肃、新疆,火车、飞机加包车,一路玩去,行程二十多天。那时游人还没现在这般多,景区也没有现在这般商业化,感觉极棒。
多年以后我们都退休了,一天她在微信上跟我说,闲来无事,想要将西部之行弄出来,她是作图好手。回忆的匣子打开了,趣事囧事巧事险事,你说一个我说一个,一聊聊到半夜,兴奋得不得了。
往事随风,留下一些念想,人生后半程,借以丰实精神世界。
有位大伯,78岁,育有两子,小儿子出生就是脑瘫,几年前,大儿子患肝癌去世,时隔不久,小儿子也随哥哥离去。忙忙碌碌一辈子,一个家忽然安静了,只剩二老,还有一个搁置心中多年的念想。
四十年前,大伯夫妇带脑瘫的小儿子去上海求醫,住不起旅馆,更没有那年头住宿必须的介绍信。眼看天黑下来,手里还有一根救命稻草,那是同事给的上海朋友家的地址。
上海朋友名阿毛,爽快地让一家三口住进了家里,一连好几天。阿毛家两间房,加起来不足二十平方米。大伯那时三十多岁,晚上跟阿毛哥聊家事,忍不住就哭了,阿毛哥安慰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是家里的男人,要撑住。
离开时,阿毛哥塞给他们五十元钱,相当于当时两个月的工资。
其实大伯从未忘怀,无奈工作生活压力太重,没有前去感谢回访。现在他想完成这个心愿。
在很多人帮助下,心愿达成,可惜阿毛哥已于十年前去世。大伯见到了阿毛哥的儿子,当年男孩十来岁,还被父亲差着去买啤酒,来慰藉伤心的客人。
恩人的儿子与大伯紧紧拥抱,“这么多年,你还记着我们,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爸!”相约清明,一起给阿毛哥夫妇上炷香。
另一位76岁的大伯,也有个念想耿耿于怀,找到了人,结果却相反。
二十年前,老友向他借了六千元后,就人间蒸发了。他一纸诉状将朋友告了,然后老赖被从人堆里挖了出来。
催债电话接通时,电话这边的大伯抢过了警察的话筒:“老某,你这个老糊涂啊,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要你还钱,我就是怕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看你健在,我就放心了。”眼泪都落下来。电话那头也哽咽了,连声道歉。
电话那头的老友挂断电话,对警官说:“钱我一定会马上还他,但朋友是做不成了,我不觉得我还有脸面对他。”
梅源荐自《合肥晚报》2018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