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着写杂文

2018-05-14 09:12阮直
杂文月刊 2018年5期
关键词:王晖杂文家王国维

阮直

杂文在大多数阅读者的审美鉴赏中就是“匕首与投枪”,其实,这是对中国杂文的误读。中国杂文从文脉的传承上讲,其批判性都有着中国儒家文化的基因———温良、舒缓、中庸之风。当然,杂文发展到现代,已经与古代的杂文有了质的不同,但文化母本的“DNA”它是永远携带着的。

作为作家,王晖写出的杂文,总是保留着自己纯正“文学人”的习惯与手法,所以,王晖每每出手,就不会把自己的杂文写成评论、写成时评,而是写成那种有品位、有格调、有考究的雅文。

王晖就是写杂文,也是隔三差五地到“杂文界”客串一把,可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亮相,便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从此,中国杂文年度的多个选本上就多了一个杂文家们陌生的名字———王晖。一年、两年、三五年,久而久之,王晖就成“两栖”的跨界作家。

王晖跨界的成功不是他的幸运,是他的文学贮备太富足了。他喜欢用杂文的形式表达时,就把文学形象思维中的哲理随手往外“抖擞”一点儿,就够杂文了,而且是好看的杂文,是优雅的杂文。杂文家“骂人”有点像窄胡同里牵牛———直来直去,王晖不“骂人”,就是“说人、说事儿”,也都九曲回廊,拐弯抹角的。这不是因为王晖狡猾,是因为王晖优雅。

就如王晖的新著《人语驿边桥》,在我看来这是一部“优雅了的杂文”,一部“学者化的随笔”,一部“思想者的散文”———这是学者与作家才可完成的力作。

王晖文中随手拈来的典故、掌故、史料,从来不是作为学者的考究之用,而是作为说明自己当下观点的材料。比如,说道“弹劾”,如今的人们都以为那是一个政治色彩浓烈的词儿。其实,作为一个有情怀、有傲骨、有批判精神的知识分子,对人的道德、人的品格、人们的学问、人的思想,国民的素质都该有“弹劾”的肝胆与文胆。在《王国维的弹劾》一文中,王晖对王国维在治学方面“事事顶真的粹然儒者”精神就高度膜拜。王晖说“王国维不是独立的检察官,他寻不出那条锦瑟佳人的‘海军蓝色长裙作法庭物证,也无法提请国会弹劾龚自珍,于是,只有将自己的弹劾之举放到《人间词话》中去实施。”这一桩文人间的“文化弹劾”,要比独立检察官的法律弹劾更有弹劾的文化意义吧。

王晖的作品是真正的“杂”,他能把一篇千字文的内容“杂交”到远接古代神话,近粘“当天新闻”,上下五千年谈经说典,身边琐碎事柴米油盐,他的笔下像有了“强力胶”,粘上什么就是什么,从没有起皮的隔离之感。王晖把杂文写得像迷宫一样诱惑着我们走进去,但一定还能让你遇到一个豁然开朗的门。

王晖用着近于松懒的笔调,按照自己的方式,写着优雅的杂文,你见不到他一篇急三火四,冒烟咕咚,“具有烟火气息”的作品在《人语驿边桥》中出现。也不说王晖的作品浩如烟海,他有意编辑了这么一部“优雅的著作”,把那些“冒烟儿”的檄文剔了出去。王晖就是一位作品不多、经典不缺的作家。

如今的杂文,易于纯公共性;如今的散文,易于纯私人化。前者或缺少生命的鲜活个性,而后者则拘泥于“刷锅洗碗,描眉画眼”。那么,优雅的王晖在追求什么样的文字格调呢?在王晖看来:“缀文煮字,虽属小道,但若将文章做得行云流水,曼妙多姿,却也不易,密特朗有关‘每块石头下边都有一条蛇的精确比拟,实在是其大半生在文山書海勤勉摸索得出的肺腑之论,站在文化圣殿之外,看内里风光旖旎,却不识殿中劳瘁之苦的文坛后来者们,务请铭记密特朗的忠告:‘不要冒冒失失的去翻动石头。”

我记住了,在阅读王晖的《人语驿边桥》,并准备动笔之前,我踌躇多日。真的惧怕那“每一块石头下边的蛇”,我心存敬畏有王晖的人格,也有王晖的文字,因为他的文字看似温文尔雅,内心是涌动着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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