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雅
摘要:2012年起,畅销作家郭敬明便将自己的小说着手改编成影视作品,《小时代》四部曲上映,包揽了超20亿电影票房,其崇尚物质的价值取向、时尚富丽的视听语言以及叙述的碎片化,表现了极具郭敬明导演的风格。在重在讨论电影的主题、青春片类型以及其营销策略的当下,本文试叙事学角度进行分析,从敘事元素中的人物、母题、模式类型以及叙事结构中的非线性、少逻辑,剖析郭敬明导演的电影“叫座不叫好”“在骂声中一路高歌前行”这两种在学界与市场双方面呈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反应和个中原因,从而认清电影与电影市场。
关键词:郭敬明电影 叙事策略 市场性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06-0160-02
一、叙事元素——多样化
《小时代》是复杂的系列电影,当中,夹杂了许多的叙事元素。
(一)人物的繁多
在《小时代》中,最为核心的人物有四个,即林萧、南湘、顾里、唐宛如,又有简溪、周崇光、宫洺、Kitty、顾源甚至于顾源的母亲叶传萍、情敌袁艺、南湘的男友席城、唐宛如的倾慕对象卫海等,主要人物数量已然是一部电影难以承载的。在《小时代1》内,大部分人物均已上场,但是每个人物的表现不多,大多戛然而止。
对于顾里所拥有的奢华生活,却又与她拜金的品性,追问顾源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相矛盾,与叶传萍认为她“小门小户”的态度相矛盾,这里缺乏具体原因的表现。而顾里的人物性格,以及她背后更多的心理诉求,在之后增添了更大篇幅,才使得她的形象立了起来。但是相对来说,其他的人物更达不到这种感觉。
将人物扁平化处理可以快速解决人物众多而人物形象不清晰的问题,“扁平人物也就是17世纪所谓的‘气质类型,有时也称为类型人物,有时也叫漫画人物。其最纯粹的形式是基于某种单一的观念或品质塑造而成的。当其中包含的要素超过一种时,我们得到的就是一条趋向圆形的弧线了”。例如顾里是一个掌控与统治者的形象,顾源则是对于顾里有着无条件爱的一个人物,叶传萍是豪门恶婆婆……林萧的描述性旁白更使每个人极具辨识度。人物扁平化了,真实感便也削弱了,人物成为推动剧情的符号。
人物多,关系杂,尤其当顾里与席城,南湘与卫海之间情人关系的揭开,更使主要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想要表现这种复杂,必然不容易。
(二)母题的混杂
在《小时代》中,涉及到了诸如“分离”“死亡”“成长”“爱情”“友情”等母题,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贯穿了四部电影。从学生身份转化到了职场身份,这是身份与地位以及心灵上的成长,但人物之间分合带来了成长的反复性。反复性的成长,一来是微小零碎,二来则是会需要一个大的推动其成长的母题,在《小时代4》中使用了“死亡”母题。但第四部的核心母题却是“寻找”。
“寻找”母题使电影有了主线,这也是它相对于前三部在叙事与剧情上观感改变的关键。为了解决账目亏空,顾里寻找父亲留下的隐藏遗产,过程混杂“死亡”母题,不论是顾里的子宫癌,周崇光的胃癌,唐宛如的破相以及宫勋的死亡,都是从身体、心理意义上的死亡。身体上的死亡,能够迅速的收缩故事,直接引出结局。心理意义上要面对的死亡赋予了影片不一样的意义,在人之将死之际的行为极具震撼力。顾里查出子宫癌,而后她设计将所有人赶走,而离开的人,同样也各自获得了自己的成长,这种成长是突然而然的,迅速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三)模式与类型的交叠
正如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周星在他的博客中论述的“以《小时代2青木时代》为例,看透而论,影片就是高富帅白富美期望的内心、琼瑶情感剧模式与港台豪门恩怨家庭剧的混合”。
它叠杂了几对青春校园爱情故事以及都市职场,在这当中包括了顾里家、宫洺家、顾源家三家之间的商业竞争,以及顾里与顾源之间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灰姑娘的模式,同时却又包括了Kitty、林萧以及南湘之间的升职竞争,而在叶传萍与顾里之间,又为豪门婆媳斗法的剧情类型。
以个人的成长与经历来说,以《小时代1》中主角林萧的经历是一部时尚片,而在《小时代3》中,又似是众人去罗马旅游的旅游公路片,还夹叠着几个人想要去偷宫洺文件的商业片的处理方式。
从戏剧冲突的性质上去划分,影片原属于青春喜剧类型,但是却因为一个“死亡”母题的加入,导致影片的基调改变,内容也转喜为悲,成为了悲剧的结局。
更甚至于,小时代的风格类型,在现实风格与幻想风格中摇摆不定,它的确具有现实当下的许多元素,但是无论是人物的生存空间,还是人物的设定,皆是带有与现实相去甚远的幻想元素,小时代中的上海,并非是一个称得上是写实的上海。
想要把重点均分在多个人身上,必然会导致失去重点,容易造成杂乱无章。但多样化的叙事元素也可以丰富内容,带来新鲜的观感,吸引更多层次的观众,满足更广的市场。这个问题同样也涉及到这些叙事元素的组合方式,叙事结构。
二、叙事结构——碎片化
《小时代》人物、母题的多杂,导致了它在叙事中多采用了碎片化手段。它有追求传统叙事结构的紧凑性,但更多地表现出其结构的碎片化,这种碎片化在其艺术性与商业性中都有一定的利弊。
(一)线性的破坏
《小时代》的时序并非是完整的线性,而是经常使用片段,主要体现在人物的对白以及画面段落上。而片段对于叙事的线性的破坏,麦兹的大组合段理论这样论述道:“打破连续的时空叙述而插入一个段落或场景,最典型的例子是‘闪回或‘闪前”。大段的括入性组合段在影片中频繁的运用,用以介绍人物,《小时代1》借由林萧的旁白引入一段“闪前”,画面展现了南湘与席城之间的恩爱关系,引出席城的身份。《小时代2》在顾源订婚宴被破坏后,闪回顾源与顾里雨中回眸的画面,揭开在之前的叙事中,有意隐瞒的一些段落。破坏线性时间叙事,之后将之前缺失片段补充叙述,它抛却了平铺直叙,给人留以悬念,补充叙述之后达到合理解释剧情的反转。不论是从其艺术性与商业性上来讲,皆是加分项,只是在具体的操作上,对于逻辑的圆满程度与具体细节的可信程度上来说,《小时代2》仅用“爱是无需言语”为由,用以雨中回眸,并不足以取信于人。
当中许多插曲性段落,对于情节的发展并没有推动作用,甚至是起了延宕作用。比如在《小时代1》当中,对于宮洺癖好的片段,再如同《小时代2》中,顾里与宫洺洽谈的片段,使用积累蒙太奇重复的表现,强化印象,并不需要观众对于情节的理解,便能够感受到这个插曲性段落当中的简单的喜剧效果。
(二)逻辑的断裂
《小时代》叙事元素复杂,人物繁多,导致四部电影的篇幅也很难去展现,它不得不做减法。那些“多余”的元素,便被简化压缩剔除,造成了逻辑的不完整。
首先通过视角人物林萧去补充,或者是通过人物的对白进行描绘,将展现变为讲述,简练但却缺乏可信度。其次则是省略,这种减法给《小时代》在逻辑上带来了致命的灾难。它将这些叙事动机以及叙事中重要的经过进行省略,只给了简单设定以及结果,导致观众无法观察事件的原貌,也就根本无法去理解影片在更加深层次上有些什么内涵。我们无法清晰林萧、顾里、南湘、唐宛如是如何形成这种姐妹关系的,亦不知道为什么顾源会爱顾里那么深。
而在减法以外,零碎的加法也给逻辑带来了巨大的难题,《小时代》省略了叙事动机与经过,但是它并不想放弃那些有趣的段落,它将这些段落进行压缩拼凑。正如戴锦华在接受采访时提到的那样:“影片甚至无需(也许无能)提供一个完整的情节链所必需的内在逻辑与价值依托”。 在《小时代》中,我们经常能够见到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逻辑关系段落的组合,而这些段落主要采用突然的偶然进行拼凑过渡,如同《小时代4》当中,顾里检查出患有癌症,以及宫勋的死亡,唐宛如的破相,偶然性太高,缺少因果之间的逻辑联系,让人觉得突兀与牵强。
逻辑的断裂会带来情绪上的不连贯,丧失了对于情节思考上的审美趣味,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段落叙事却可以带来观感上的便利。
三、结语
《小时代》以“时代”为名,已经隐隐显示出了其宏观叙事的野心,它表现在所借助的叙事元素上,运用大量的人物与复杂的人物关系,结合了许多的叙事母题,又杂糅了许多的类型模式,致力于将更多的内容展现出来,这能够将片子的内容做大,从而网罗更多的受众。但同时它又借由一个“小”字做限定,将叙事拆分成碎片进行,而这些碎片之中是缺少逻辑的,所以它对于观众对于理解力与参与度的要求也是不高的。综上来看,相对于学界的观赏式的电影来说,它的目标实在是大众的消遣式的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