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燕琴
这间厨房,让我和先生有了下班后可以一起兴致勃勃做的事。
整个夏天,我和先生基本没有在家开火做饭;天热懒怠切剁烹炒,胃口也恹恹的不思饮食。这样状态一直延续深秋,晚上下到回来,一个啃着冷面包坐在沙发上看书,一个嚼着火腿肠浏览着网页;不食烟火的家里清冷寂寥。
一天下班回家,看到水池里放着—条鲜肥的活鱼,随后婆婆的电话打过来,原来是公公自己钓的鱼,特意叮嘱我们趁鲜了吃。我正犹豫着怎么处理,先生也下班回来了。他知道我是弄不了这些活物的,换了衣服撸起袖子开始处理鱼。我站在旁边商量着怎么烹饪,先生说,他有一个新鲜妙招,只是费时费事。我说,反正夜里闲来无事,在厨房里折腾—餐也是消遣。
先生是想用鱼肉做鱼丸,头尾鱼排熬汤,然后两相合一,做一锅鲜美的鱼丸汤。公公经常钓鱼给我们送来,我们大多是炖一锅,倒还真没有这样做过。
怀揣着好奇,看先生把鱼肉剔下,细细地剁咸肉泥,然后才是最要紧的工序——搅拌上劲。顺时针不停地搅,我们俩坐在沙发上,看着日剧《深夜食堂》,你累了换我,我累了换你,轮流着搅到手酸腕软,倒也觉得好玩。鱼汤熬好了,氽汤出锅。两人一人一碗热腾腾、筋道十足的鱼丸汤,慢慢地喝着,细细地品着。
先生说,这是我们家里的深夜食堂。我想确实应该把深夜食堂办进来,工作日里两人早起各自上班,各自在公司解决早餐和午饭,晚上回来,如果再没有可以一起忙乎的事儿,那两个人的生活基本没什么交集和交流。
先生看着懒散,只要兴致起来了,其实很是个“致力于打磨厨房用具,乐于躬耕于案板上、灶台前”的人。所以,对于我家深夜食堂,我俩分工很明确,我主要负责表现出对吃的兴趣,并在行动上将这种食欲体现得淋漓极致即可。
这回,就为了吃一口刚出锅外脆里软的家常烙饼,先生购置了三次平底锅——第一次不行,粘锅;第二次不行,传热快易糊。第三次买到了中意的锅,先生开始研究面。和面的时候,软了加面,硬了加水,和了一大盆面。那天我俩的食堂真的工作到深夜,才把那一大盆面烙完。不过烙饼的口感是非常令人满意:刚出锅的第一张,我俩一人切一角,趁热感受着外皮带来的脆爽口感;然后又觉得出锅的第二张,火候更好,第三张面发酵得程度最佳,内里口感突出。就这样一边烙一边“品鉴”着深夜食堂仅有的主食主打饭。
有时,我俩把重点放在打磨工具上,上次做虾饺的时候,感觉刀具影响刀工,先生花了一堂课的时间来琢磨家里那把菜刀——确实是一堂课,先生一边磨刀一边给我传道授业解惑:从“传统的中式厨刀以碳钢为主,或者用夹钢千层钢百炼钢”讲到我们当地老辈厨艺人的讲究,说我们当地东河区的一家老烧麦馆子,有这么一项传家绝活,那就是切羊肉的日寸候,在下面垫一块丝绸,羊肉片片分明而丝绸不破。先生一边霍霍磨刀,—边喘息不匀地给我讲解,听得我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生活了十余年的男人刮目相看,原来他瞳得那么多,原来我对他没有了解透彻,原来他还能带给我那么多新奇感和敬佩感。有那么—瞬,心生佴曝觉得我家先生好帅、好厉害!
若是没有晚上两人共同操持一餐饭,我也怕是没有机会看到先生的另一面,他竟然也能语言风趣、旁征博引,夹杂着一些我还得翻字典的古语。原以来,经年的夫妻家常生活,最后会平淡到连锅碗瓢盆的碰撞都懒得有,其实只要两人一起用心做些事情,就会有火花擦亮日子。
我和先生的食堂起于深夜,绽放于周末。在休息日的时候,我们会将一周积累的美食,欲望爆发出来。我俩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坐在电视前看美食节目,从《走遍中国》到《—城—味》,在周末自镅寸候,会放大招做大餐。光是炒饭一道,我们就有海南鸡饭、海鲜饭、新疆手抓饭、扬州炒菜…更别提大盘鸡、黑椒牛排、云吞面了。
这间厨房,让我和先生有了下班后可以一起興致勃勃做的事儿,不会相顾无言,不会索然乏味。家里有一个热火朝天、充满烟火味的厨房,幸福的味道肯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