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悦
(广西大学商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0)
近年来,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OFDI)取得了快速发展。据2017年发布的《2016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显示,中国对外投资流量达1961.5亿美元,蝉联全球第二;而存量达13573.9亿美元跃居第六。其中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八成以上分布在发展中经济体,而对发达经济体的投资占14.1%。如今,中国已经发展成为重要的对外投资国家,而在对外投资的过程中,面对海外不同的制度环境的国家,跨国经营更容易遭受风险,区位选择作为我国企业投资的一项重要决策,势必影响着企业的经营发展。因此企业在进行投资的区位选择时,不可避免的需考虑国外制度环境因素。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从东道国的制度质量视角看我国的投资区位选择已经成为学者讨论的热点。Peng(2008)认为制度环境是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一个主要差异,并且其对国家间的投资流向有一定的影响。宋泽楠(2013)认为我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社会差异能够解释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选择。一部分学者认为东道国的制度环境是影响我国对外投资区位选择的重要因素,但是影响具体表现为正向还是负向仍未有一致的意见。基于以上背景,本文认为将制度环境细分为经济、政治、法律三方面因素,详细考察其对中国区位选择的影响,并结合发达国家及发展中国家的比较分析,对指导中国企业区位选择投资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学术界关于制度环境与母国投资区位选择的文献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主要观点有以下几个方面:一部分学者从对东道国制度环境的视角来看其对母国区位投资的影响,如Dunning(2006)认为东道国的制度环境可以从政治、经济、法律等多方面界定,且制度环境对于企业进行区位选择有重要的影响。张昀、李胜兰(2011)通过实证研究指出,东道国法律制度对于母国区位选择有显著正相关关系,东道国地方性法律和政府规章越完善越有利于吸引外资;一部分学者从母国企业类型出发来分析与东道国制度环境之间的影响,刘凯、邓宜宝(2014)选取了10年间中国分行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构造引力模型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双方国家的经济规模都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有促进作用。Buckley等(2007)认为中国的风险规避型的企业对外投资与东道国的制度环境呈正相关关系;还有一部分学者从母国与东道国的制度差异分析,岳咬兴、范涛(2014)研究发现中国的对外投资选择更偏好于制度环境较差的国家,另一方面与中国制度环境相近的国家也更容易吸引中国投资。王恕立、向姣姣(2015)利用了扩展的投资引力模型,从东道国的制度环境和母国的投资动机出发,研究表明,母国在投资规模方面偏好制度环境较好的国家,而在投资选择方面则偏好制度环境较差的国家。陈培茹、冼国明等(2017)运用空间杜宾面板模型,研究结果表明中国对外投资选择存在“制度激励”和“制度逃逸”的现象。
关于中国更加偏好制度环境较好的国家还是制度环境较差的国家这一问题尚未在学术界形成统一的结论。这或许与研究的视角和对制度环境的界定不同。基于以上前人的研究,本文将以细分后的制度环境为切入点,分析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及全球面板的数据,力求更加深入的从多方面探究制度环境对中国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
Tinbergen(1962)提出引力模型可以作为考察对外直接投资区位决定因素的基本工具,基本模型为:
lnFDIij=A0+A1GDPi+A2GDPj+A3DISij+μij
(1)
在此基础上,本文将两国的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和制度环境等作为变量纳入模型,介于空间距离是一个常数,在构建模型时排除了这个指标。另外,本文将制度环境分解为三个因素,分别是经济制度环境、政治制度环境和法律制度环境,以求更加完善的分析影响区位选择的制度环境因素。以下是本文建立的修正的计量模型:
OFDIit=α+β1GDPit+β2FGDPit+β3Eit+β4Git+β5Lit+μit
(2)
其中,变量下标i表示不同国家,t表示年份,μit表示随机误差项。
由于对外直接投资(OFDI)的存量数据比流量数据更能有效反映各变量对OFDI的长期影响,因此将OFDI存量作为被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GDP,表示中国国民生产总值;FGDP,表示东道国的国民生产总值;经济制度环境(E),用东道国的经济自由度(index of economic freedom)表示,以此代表地区的经济制度。数据来源于美国传统基金会公布的经济自由度指数,得分越高则表示该地区的经济自由度越高;政治制度环境(G),用东道国的政治制度指数表示,以此代表地区的政治制度质量。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的世界治理指标(The World Governance Project)。得分越高则表示该地区的政治制度越完善;法律制度环境(L),用东道国的法律制度指数表示,以此代表地区的法律制度质量。数据来源于每年世界银行公布的法律完善度(rule of law)。得分越高则表示该地区的法制越完善。
此外,本文选择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东道国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自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考虑到资本外逃因素,本文暂不将中国香港、开曼群岛等避税天堂或离岸金融中心包含在样本内。同时基于数据的真实可得性,本文删除了连续3年以上核心变量缺失值的国家。最后获得了54个国家的观测值,其中发展中国家36个,发达国家18个,时间跨度在2007-2015年,共计9年。
本文采用STATA13.0,估计的样本区间为2007-2015年54个国家和地区的面板数据,通过Hausman检验结果证明应用固定效应模型。具体估计结果见表1。
表1 模型估计结果
注:括号内为t统计值,*、**、***分别代表在10%、5%、1%水平下显著。
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R2值都在75%以上,说明回归结果较理想。从全球样本看,中国和东道国的经济发展状况与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在1%的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这说明东道国的经济实力明显促进了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此外,中国的经济增长也有助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扩张。
对于经济制度因素,从全球样本和发达国家样本来看,东道国经济自由度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均呈负相关,但并不显著。从发展中国家的样本来看,东道国经济自由度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呈不显著的正相关。本研究认为在经济制度环境较好的国家,工资体系较为完善,生产成本较高不利于中国对其直接投资,但经济制度并不是抑制中国对其进行投资的主要因素。
对于政治制度因素,从全球样本和发达国家样本来看,东道国政治制度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制度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说明东道国的政治环境将对中国投资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中国相对偏好监管较弱的国家进行投资,且政治制度是影响中国对其进行投资的主要因素之一。
对于法律制度因素,从全球样本与发展中国家样本来看,东道国法律制度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发达国家的法律制度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呈不显著的正相关。说明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在一定的法制保护和产权偏好。在进行投资区位选择时,中国对发展中国家的法制情况更为关注。相较之下,发达国家的法制情况对中国选择投资的影响较低。
本文从制度环境出发,研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并通过收集中国对外投资数据以及东道国制度环境3个指标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经济制度环境对全球样本和发达国家呈现负相关,对发展中国家呈现正相关,这或许与该国家或地区的生产成本较高(诸如劳动力价格)有关。除此之外,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各国和地区加强了对当地经济贸易的干预,使得经济自由度下降。其次,政治制度环境对样本均呈现负相关,这或许是由于大力实施“走出去”战略的背景下,国内企业竞相选择对外投资,更多地表现为对较差政治制度环境的偏好扭曲。最后,从法律制度环境分析来看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选择具有一定的法制和产权保护偏好。
这里针对以上结论提出两点建议:(1)对企业而言,在制定跨国投资的决策时,应该根据自身性质选择相应的东道国,并将东道国的制度环境作为成本分析和效益分析的重要考量。利用好具有促进作用的制度因素,适当规避具有阻碍作用的制度因素,此外,企业对较差制度环境的偏好选择只是暂时的策略,需做好措施应对较差制度环境可能存在的运营风险。(2)对政府而言,在“走出去”战略的实施过程中,一方面需肯定该战略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和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需引导企业避免盲目竞争,出现偏离企业自身能力的投资现象。最后,政府需致力于构建一个稳定的对外投资环境,通过积极的政治经济外交手段,降低我国对外投资的企业的运营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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