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之梦

毛云尔

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来自长安的翩翩少年。当夜幕降临，我一次次期待着那个梦境出现：皓月当空，在如水的月光之下，长安街道繁花似锦，人潮如涌，蓦然回首，那个属于我前世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抬头望月，为一首新词沉吟不已……

然而，這样的梦境一直没有出现。

我梦见最多的是一条小路。这是我每天的必经之路，沿着它可以抵达一条河流。伫立岸边，注视着滔滔流水被日落之光染成炫目的金黄，我年少却空旷的内心突然有了一抹莫名的悲凉。

我梦见最多的，还有一面山坡。这是父母经常劳作的地方。在梦里，我看见年迈的父亲挥动手中的锄头，而母亲正俯下身子，将一粒粒种子埋在泥土的深处。这是初春时节的景象。此时的山坡上，树木还是去年冬天那副萧条的模样；越冬归来的鸟还在迁徙途中；岩石顶上，残存着尚未完全消融的积雪……

在这个反复出现的梦境里，年少的我听不到时光的脚步声；耽于幻想，我拥有一双可以自由飞翔的透明翅膀，我像鹰一样从天空俯瞰大地，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以及阵阵喝彩声。

梦醒时分，我惊讶不已。树木焕然一新，繁花点点，开遍整面山坡。更让我无比惊讶的是，那个骑马的翩翩少年，其实一直在小路的拐弯处注视着我，邀约我一路同行。

这一刻，我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怅然。也就在这一刻，少年打马而去，留给我的是一个孤独的青春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