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建筑文化的色彩观

◎林祉昱 郭文芳

作者：林祉昱，女，郑州轻工业学院易斯顿美术学院，研究方向：陶瓷艺术设计；郭文芳，女，硕士，郑州轻工业学院易斯顿美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艺术理论。

我们的祖先早在在史前时期就将色彩运用在各种器皿上。东周时期营造师们己经对色彩进行了系统的分类，据《周礼·冬官考工记》所述“画绩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并以赤、青、白、玄、黄五种正色为尊。天子所用建筑与所穿衣饰皆为正色。

一、建筑材料的原色阶段

从建筑的发展过程来看，中国先民们住屋的时代开始于新石器时期，主要以黄河流域的木骨泥墙式和长江流域的干栏式两种建筑体系为主。在黄河流域的木骨泥墙式建筑是由地穴建筑和半地穴建筑发展而成的地面上建筑，由此产生了木骨泥墙、白灰涂面等建筑技艺。长江流域的干栏式建筑是由书上的巢居逐渐演变而成的。早期人类对于居住环境美化行为的工艺一般为木骨泥墙、白石灰涂抹墙壁等，因此大致可推断这一时期的建筑色彩为木材、茅草、泥土、石灰等材料的原始色彩。

到了夏代奴隶社会的形成时期，建筑技术相比较原始社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河南偃师二里头宫殿遗址被认为是夏代晚期到商代早期的阶级社会早期的建筑实例。殿堂院落普遍施夯，大面积施夯是比较原始社会晚期建筑进步的主要标志之一。屋顶仍是以茅草或草泥覆盖，即所谓的“茅茨土阶”阶段。稍晚的郑州商城东北部发现一处堂遗址，也是建立在夯土台基上，最下的版筑层上还垫了十多层硬土，硬土层中还掺有料礓石粉末，有的是白灰沙层，最上层地面多掺料礓石粉末。尽管这些建筑只有遗址已无原物存在，但从考古资料以及当时陶器的美丽图案，也许能推断出建筑上也许会有类似的装饰，但是仍然以原材料的本来色彩为主。

发明于西周的陶瓦，于西周初年便开始用于屋顶装饰,后逐步发展为替代茅草用于覆盖屋顶。砖瓦不但阻隔风雨霜雪的侵袭效果极好，材质更耐久，还彻底改变了建筑的外观。同时，材料的更新，也使建筑的色彩发生了变化。特别是传统建筑三段式中，屋顶的体量最大，因此建筑的整体色彩因其材料的更新也就截然不同，由过去的茅草和泥土原色为主色调，渐向砖瓦材料的原色转变。根据考古资料显示，此时期的瓦材为灰陶，多呈青灰色。

二、建筑色彩的人工施色阶段

古代建筑讲究装饰美，“雕梁画栋”不但是中国古典建筑装饰的法则，而且也是辨明等级的礼制。在建筑装饰已经十分发达的商代，一般是在墙面上涂刷彩绘，或在木结构上施加漆饰。1976年殷墟小屯村发现建筑壁画残块,以红黑两色在白灰墙皮上绘出卷曲对称的图案，这是迄今为止出土年代最早的建筑彩画残块。在这一时期的墓葬遗址考古中也发现了有使用木板雕花涂抹装饰的墓壁，这些都可以视为最早的人工建筑施色形态。

秦朝建筑形式多继承战国传统，进一步的发展使宫殿和陵墓更加华丽。在建筑色彩方面，根据咸阳秦宫和皇陵建筑的考古发掘资料，当时红色的地位在秦时依然很高，宫殿柱子仍施以红色，室内墙面刷白，地面丹朱。中国古代建筑注重色彩美，而红色在中国古建筑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建筑漆艺用漆品种主要是丹漆，即朱红色漆。秦咸阳宫一号遗址用大面积的红色涂刷地面，称之为“彤地”，墙壁上多绘有黑色几何纹图案或彩色壁画。

古代宫殿室内色彩以红色为主色调,帝王宫殿叫朱雀、丹楹等。古代高贵人家也称朱门，杜甫有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有朱户、朱邸、朱轮皆是有权有势者专有名词。西汉前期的南越王墓前室顶部及四壁,有朱墨彩绘的卷云纹壁画,图案弯曲缭绕,装饰效果颇佳。根据同时期墓葬中各类棺椁所使用的髹漆技艺，可知当时建筑装饰已经十分发达，并且色调以红黑两色为主。据汉代卫宏《汉旧仪》，丞相“听事阁曰黄阁，不敢洞开朱门，以别于人主，故以黄涂之，谓之黄阁”。官署不漆朱红，以区别于天子。在此后的历朝历代中，木构表面涂刷红色已然成了装饰的主流。《国语楚语》记载的‘“彤楼为美”即髹丹漆之楼。在汉代宫廷建筑楼阁“其边以丹漆也”、“饰以绮画丹漆”最为常见。

三、建筑色彩的形成阶段

据《礼记》记载，周代根据等级制度对建筑色彩做过详细的规定，如针对柱子：“楹，天子丹，诸侯黝，大夫苍，士黄。”按当时规定，天子厅堂的柱子使用丹朱色，朱丹色成为色彩中等级最高的一种。可见，在周代色彩开始被伦理化，成为了统治阶级划分等级制度的主要手段。

周崇尚红色，汉代为火德，其色亦尚赤。大漆髹饰的壮丽为汉代建筑夸饰天下提供可能。汉桓帝时期，大将军梁冀府建筑极其奢侈，根据史载，“冀乃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堂寝皆有阴阳奥室，连房洞户。柱壁雕镂，加以铜漆，窗牖皆有绮疏青琐，图以云气仙灵。”

周朝与汉代都尚赤，而汉代以后的朝代崇尚黄色，将黄色看作是最高贵的色彩。黄色是天地的本色，《易坤》日“天地而玄黄”。《诗经绿衣》朱熹集注说“黄，中央土之正色”。先民崇拜土地，进而崇拜黄色。黄色成为皇帝的象征则来自于《白虎通义号篇》“黄者，中和之色，自然之性，万世不易，皇帝始作制度，得其中和，万世常存，故称皇帝也。”皇帝作为土地的主人，皇权代表着土地权。这种天地之色反映在政治上，黄色也就成了皇权的色彩。黄色表现在建筑中，就是帝王的宫殿以及与皇家有关的殿宇，外部总是施以黄色釉瓦，内部也常常饰以金黄色的色彩，甚至贴上金箔。根据《唐会要社翟》记载，唐代议天子太社的营造，韦叔夏等认为天子太社“冒以黄土者，象王者覆被四方，据此则合用黄土遍覆坛上……于是以方色饰坛之四面及四陛，其上则以黄土覆之。”

红墙黄瓦成为皇家建筑的象征正是由于五行五色相生相克的道理。凡与皇家有关的建筑，都以红墙黄瓦为其主要特征。根据五行相生中“火生土”的思想.古代民居之屋顶，多用黑灰色的瓦。《说文解字》云“黑，火所熏之色也。”其实，屋顶用黑色也是运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理，黑代表水，“水克火”不易发生火灾之故。北京的老档案馆，屋顶的琉璃瓦用黑色的也是这个原因。

色彩自从与伦理制度和五行学说联姻,以后各朝代都以此作为建筑着色的参考，并在实际使用中建立了一套着色准则，以供营造匠师操作。清代对色彩的规定也是非常严格，据《大清会典事例》载“顺治九年定亲王府正门、殿、寝，均绿色琉璃瓦……凡有正屋正楼门柱均红青油饰……凡旁庑楼屋，均丹楹朱户”。又定“公侯以下官民房屋梁栋许画五彩杂花，柱用素油，门用黑饰”。

注：本文为2017年度河南省社科联、河南省经团联调研课题《漆艺在中国古代建筑中的应用价值研究》阶段成果，编号为：SKL—2017—1888

注释：

俞剑华编著.中国画论类编(上).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2.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1975年安阳殷墟的新发现[J].考古,1976,(04):267.

中国美术简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29.

春秋左丘明.尚学锋.夏德靠,译注.国语.北京:中华书局,2007:295.

(清)孙希旦.<礼记>集解(第8卷).中华书局,1957:54.

(宋)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2007:350.

《唐会要·社稷》卷二十二

北京古建筑研究所著.北京现存祠庙建筑研究.北京燕山出版社,2016: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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