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强的诗

陈衍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文学》《诗刊》《大家》等多家报刊发表过作品，有诗被译成英、日、韩等文字在《世界诗人》《21世纪的中国诗歌》等国内外杂志发表或收入多种权威选本，出版诗集《英雄美人》《我的乡村》《乡村书》《花房姑娘》。曾获云南省文学艺术创作一等奖、中国诗歌·突围年度诗人奖、云南《百家》文学奖、边疆文学大奖诗歌奖等多种奖项。现供职于云南彝良县文联。

母亲的冬天

城里的星级酒店开业

母亲的双手冻得开裂

城里有人闷声发大财

母亲有病仍上山背柴

城里有人提高门面房租

母亲有苕提到圈边喂猪

城里大妈早晚跳广场舞

母亲挖地的汗水从早晨滴到中午

城里有人打开驱散冬至的空调

母亲有路还是通往菜地那一条

城里人自驾车去冬游野炊

母亲放牛在坡上忍着北风那个吹

城里人看见下雪就欢天喜地

都在朋友圈不要脸晒雪景

只有我的母亲愁眉紧锁

再下雪她就挑不了水

天不晴她就晒不了过年的糯米粉

看电影

电影院不在东正街

在西岳影城

就像西南联大不是云师大

王敏佳不是纪敏佳

巫家坝棚场不是长水机场

龙云不是龙美光

梅校长不是梅艳芳

泰戈尔不是抬锅儿

梁思成不是娘稀匹

闻一多不是吻耳朵

沈从文不是婶从良

我要儿子陪我看《无问西东》

他说要看就看《星球大战》

我骂他不是东西

他骂我不是南北

亿万富翁陈衍腊

堂弟陈衍腊

是三叔家的老幺

去年村里组织劳务输出

他被输送到津巴布韦修水电站

一个月就成了亿万富翁

前不久三叔摔伤

陈衍腊因离家千万里

就汇了60亿津元给三叔治疗

虽是巨款

仍不够交住院费

他只好又汇了60亿

三叔伤愈出院

共花掉陈衍腊100亿

主要是60亿津元

相当于人民币3000块

夜郎直达

彭家念率领一群苗族姑娘

在贵州省赫章县种天麻

威宁县的养牛大户于顶江

说小草坝人去外省种天麻

相当于宣威人到成都买火腿

建议彭家念改行与他一起养牛

保证比种天麻赚钱

彭家念奚落于顶江

一头牛從北京拉回来还不是牛

于顶江反唇相讥

一头牛从有个地方拉出来就不是牛

而是扶贫乱象

因为赫章县的柏油路

早就修到河镇乡海雀村

把牛运输到有个地方只需半天

那里的镇干部为应付扶贫检查

不得不出钱租养殖场的牛

供观摩团参观

每头牛一天50元租金

如果养100头

租一天就可收入5000

再写父亲

1

夏天回老家

我叫父亲杀鸡炖天麻

他说要等到他满90岁才杀

我吃完晚饭

他知道我马上要回县城

又故意说

“陈衍强把鸡拉来杀了”

我啼笑皆非

由于父亲当过生产队长

又是位卓村最老的党员

我不敢说他假

只能强烈要求他刀下留鸡

2

父亲今年89岁

他偏说他今年90

并非他回避数字

而是过生日喝酒

我母亲不会干涉

他身份证上的出身年份是1928

就算是1927

他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哭

也不可能响成南昌起义的枪声

而且他说过他属龙

如果今年90岁

我这个龙的传人岂不成了

兔的传人

3

父亲年纪大了

耳朵不好

我问他难道不喝酒不行

他听成学习十九大精神

最考验我耐心的是说话哕嗦

比如讲孙悟空

仅仅为啥子要耍金箍棒

就要从太上老君炼铁

讲到大禹治水

我说令计划他也要插话

直到罗官员吹新诗典

一字不识的父亲才目瞪口呆

嘿嘿傻笑

以为罗官员

在说钟鸣卫生院的护士

4

父亲今天89岁

能活到这个年纪

确实不容易

我的在海南打工的小妹

都坐飞机赶来

我的远嫁四川的二妹

也坐班车回到老家

还有在浙江打工的

外甥女和她老公

也专程回来为外公祝寿

我肯定要回去

虽然请几个好耍的朋友

祝父亲寿比南山

不会违反八项规定

但我不想告诉别人

由于农民诗人罗官员

早就牢记我父亲的生日

向朋友泄密

致使几个好兄弟和美女

风尘仆仆抵达我的老家

我不知如何感谢他们

好在他们也有父母

有个别甚至未婚

我会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