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隐喻式翻译对汉语诗歌“不可译”问题的启示

2018-04-26 10:27刘苹王斌
青年文学家 2018年9期

刘苹 王斌

摘 要:自翻译这门学科诞生以来,关于“可译”与“不可译”的讨论也从未停止过,特别是在文学领域的诗歌翻译上。该论文从隐喻式翻译的视角来看待汉诗英译的“不可译”问题及从中得到可操作性的启示。

关键词:不可译;汉语诗歌;隐喻式翻译

作者简介:刘苹(1995-),女,汉,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09-0-03

一.引言

诗歌翻译从诞生以来就是一个颇受争议的课题。许多诗人、语言学家甚至翻译家都对诗歌翻译持否定态度,但人们在诗歌翻译上的努力也从未停止。

而对于隐喻的研究,也有很长的历史。Lakoff( 1980)认为“隐喻就是借一事物谈另一事物”。把隐喻与诗歌翻译相联系的研究如《隐喻:诗歌的逻辑》中对隐喻进行了归类和分析。国内学者对隐喻和翻译的研究,一方面是分析不同语言中隐喻话语的翻译实践问题,一方面探讨隐喻理论对翻译理论及实践的影响和价值。通过研究隐喻在翻译中的应用,译者应该结合目的语读者不断提高的文化知识水平和具体的语境灵活地采取自己的翻译策略。

二.隐喻式翻译的特点

Sapir和Whorf 假说认为,人类的思考模式受到其使用语言的影响,因而对同一事物可能会产生不同的看法和理解,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法的原因。在不同文化环境下成长和生活的人,自然对这个世界有着不同的看法和认识,形成不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在思想和认知上达到高度统一。人的体验方式尽管不尽相同,但对事物的认知会存在某些共性,找到这种共性,使之应用于其他相对陌生的事物,是增加理解、实现文化交流的有效方式之一。

王斌教授(2015)在《体认与翻译》中说,隐喻式翻译即“用隐喻手段来实施翻译过程,它是用译语文化交际模式对原语文化交际模式做类比性解释”。也就是说,隐喻式翻译就是找到某种共性的一种方式,在译语和原语文化之间找到对接方式,使读者能够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更好地理解原语文化。

王斌教授(2015)指出,“隐喻式翻译的优势在于使用人们熟悉的概念范畴或交际模式来解释不熟悉的东西,很容易被译语文化的人接受”。这有点类似于大人在给孩子介绍某些新事物的时候使用的方法,比如当孩子问道:“警察是什么?”大人回答:“警察就跟奥特曼一样,专门打坏蛋的,你以后要是遇见坏人了记住要找警察叔叔哦!”这里大人就把“警察”和“奥特曼”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特点惩恶扬善,在孩子的认知里,对奥特曼的形象已经很了解,因而当听到“警察和奥特曼一样”时,自然会马上明白警察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也会接受“警察”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这种隐喻式翻译能够在跨文化交际中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解,加深对其他文化的理解。

三.汉语诗歌中意象的使用

汉语诗歌通常包含丰富的意象,诗人倾向于把自己的情绪、理想寄托于具体的事物上,因而在中国诗歌文化中,有很多的事物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和情感,例如杜鹃,柳树,梧桐,雨雪等。另一方面,诗人不受限于词类,可以灵活使用词,创造出更高的意境和精神境界。

汉语诗歌中的意象所代表的含义极其丰富,若脱离其语境孤立地分析,往往难以把握诗歌所表达的感情和意图。王粉、敖佳勇(2016)在《诗歌的可译性及其限制》中提到“诗歌的意义永远超过它的字面意义”。比如李商隐的《锦瑟》中“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一句连用“庄周梦蝶,望帝化鹃”两个典故,若不了解典故的人可能就只知道庄生梦见自己是蝴蝶,望帝把自己的愿望托给杜鹃鸟,而不知诗人借此来表达人生的悲欢离合。另一方面,“一个普普通通物体可能与当地的风土人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中“插茱萸”就是重阳节的习俗;也有可能与当地的一些地点有关,如“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中“朱雀桥”和“乌衣巷”就是地名,以前豪门世族就居住于此。再者,“睹物思情, 会让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浮想联翩”。例如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里“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句,若让不同文化读者来读的话,完全不能理解人怎么可能会比“黄花”还要“瘦”,这就是他们缺乏相关的语境和意象的背景知识。

四.隐喻式翻译对意象的处理

隐喻式翻译也是类比翻译的一种,在翻译中应用广泛。译者通过移植式隐喻、白描式隐喻等方法对诗歌中涉及到的意象进行翻译,力求在使读者理解的同时又保证译文的整体质量。例如南宋诗人赵师秀的《约客》中就出现了多个意象。

例1. 约客 (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译文1:Appointment Zhao Shixiu

Yellow plum season,rainfall on house after house,

Green grass and ponds,frogs heard here and there.

Appointment with no show,already midnight past,

Casual drumming of chess pieces,the lamp wicks drop.(任治稷、余正譯)

译文2:The Appointed Hour Zhao Shixiu

Unceasing falls the rain when plums are growing ripe,

Within their sedgy pools the bullfrogs croak and pipe.

The hour they named has passed,my friends have failed to call,

A careless tap with chessman makes the lamp wick fall.(蔡廷干译)

《约客》中的“黄梅”、“雨”、“蛙”等意象既暗示处于梅雨时节,同时通过雨声、蛙声的反衬出夏夜的寂静,而诗人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等待友人,虽显得清闲,但也有些许寂寞。“棋子”、“落灯花”通过诗人的“闲敲”更突显寂寞之情。这种感情诗人并未在诗句中提及,但通过意象的烘托便流露出来。但外国读者对于中国的“黄梅时节”没有一个全面的认知,自然对诗歌的情感把握会有所欠缺。然而,外国文化中对“雨”的认知却有相似之处。由此看来,任译“yellow plum season”,而蔡译“unceasing falls”,“阴雨不断的季节”相比“黄梅时节”就更易让外国读者明白;最后一句任译“casual drumming of chess pieces”,而蔡译“a careless tap with chessman” ,“careless”一词要比 “casual” 一词修饰面的动词更加生动,更加能表现出诗人的寂寞和焦急的心理,这种情感在翻译中不可避免地会有缺失,但仍要尽可能地将这种情感传达给译语读者。

还有一例,更是将意象用到极致,即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用意象拼接起来的画面,萧瑟之景衬托出“断肠人”内心的悲凉与惆怅。这里,译者就要思考如何将这些富有传统内涵的意象通过隐喻的方式将作者的情感传递出来。下面选取了两位译者的译作进行对比。

例2. 天净沙·秋思 (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译文1:Tune to “Sand and Sky” Autumn Thoughts

Dry vine,old tree,crow at dusk,

Low bridge,steam running,cottages,

Ancient road,west wind,lean nag,

The sun westerning,

And one with breaking heart at the skys edge. (Tr.Wayne Schlepp译)

译文2:To the Tune of Tianjingsha

Withered vines hanging on old branches,

Returning crows croaking at dusk.

A few house hidden past a narrow bridge,

And blow the bridge a quiet creek running.

Down a worn path,in the west wind,

A lean horse comes plodding.

The sun dips down in the west.

And the lovesick traveler is still at the end of the world.(丁祖馨译)

Schlepp 作为一个外国译者,对于原文的理解可能并没有那么深入,因此可以看出他的译文就是将原文的意象照搬过来,没有进行其他的处理,唯一一句可以看出作者情感的译文即最后一句“one with breaking heart”。但原文中“枯藤”、“老树”、“昏鸦”等意象都具有萧瑟悲凉之感,直译则可能会把这些内涵都丢失了。丁译的则比Schlepp要更进一步,译文添加了很多的形容词来修饰这些意象,如“withered”, “old”, “returning”, “narrow”, “worn”, 就能将衰败之景描画出几分,而且乌鸦尚有巢可归,但“the lovesick traveler is still at the end of the world”,对比之下,就能体会到几分诗人无处可依、内心悲凉的情感了。因此,后者的译文因为在对意象进行了更详尽的描写,给目的语读者更强的画面感,使读者更能接受作品所传达的感情,较前者的译文是更加成功的。

五.隐喻式翻译对汉语诗歌“不可译”问题的启示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隐喻式翻译虽不能解决汉语诗歌翻译的全部问题,但也给予我们或多或少的启示。

首先,作为译者来说,译者本身对不同文化中隐喻和表达方式要有较深的理解,在此前提下,才能对诗歌翻译中的意象做出妥当的处理。译者要做的就是在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之间找到能够衔接的点,以保证被读者接受,达到成功的文化交流。王东风(2003)认为,“为了实现源语文本与目的语读者的交流,交流的双方必须有共同的背景知识或语用前提”。若在双方背景知识不同的情况下,就可以借助隐喻将目的语读者不熟悉的事物转换成他们能够接受的概念,这样翻译才能继续下去,即转“不可译”为“可译”。

其次,从读者角度出发,译者要充分考虑目的语读者的文化背景、年龄层次,以此确定何种隐喻来便于目的语读者理解。来自不同文化的读者有着不同生活方式,思维模式,认知习惯,因而对译文的理解也会出现差异;不同年龄阶段的读者的理解力水平也有所不同,译者需要有明确的目的和读者群,兼顾好原文和译文间文化差异可能带来的误解。

总之,诗歌的“不可译”问题尤其是汉语诗歌的翻译,对译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也并非难以战胜。译者不断拓宽自己的知识领域,多了解其他文化的历史传统、人文习俗等,对提升译者辨别能力有积极作用。

六.结束语

汉语诗歌要英译,难度固然大,但不能因为难度大而不作为,这也是当代译者们正在努力的方向。隐喻式翻译虽不能完全解决汉语诗歌英译上的困难,但也指出了一条较为可行的方案。此外,随着各种文化间的相互交流,文化传播日益广泛,人们对于不同文化中的陌生事物也加深了理解,在此情况下,有利于隐喻式翻译应用于诗歌翻译,但如何选择最佳的隐喻方式使读者易于接受仍需要更多的学者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王斌.体认与翻译[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5,180-196.

[2]Lakoff G.and Johnson M. Metaphors We Live By [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2003.

[3]Lakoff G.Cognitive Linguistics:What It Means and Where It Going[J].外國语,2005(2).

[4]王粉,敖佳勇.谈诗歌的可译性及其限制[J].校园英语,2016(3).

[5]郭建中.文化与翻译[C].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