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
中国经济会如何,中国能否赢得良性的全球发展环境?
我把答案总结成“六个脑洞”,从中逐渐看清了我们这代人的机会。这些机会只有在中国才会发生,我把它称为“中国式机会”。
携程网和如家酒店创始人沈南鹏说,你看到的舞台很单调,但你没注意到舞台本身变得更大了。聚光灯下的主角在膨胀,但是聚光灯外,在更大的舞台上,有更多的角色在登场。
过去40年,中国经济的发展是“火車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先富带动后富,发达地区带动不发达地区,沿海地区带动内陆地区,一线城市带动二三线城市,精英带动普通人。在这个认知里,我认为中国是一辆绿皮火车。但是,从2017年来看,中国分明是一组动车。所有人都在分享这个时代的机会,也在给这个时代创造动力。
2017年,场景实验室创始人吴声提出一个概念,叫“超级用户思维”。也就是说,因为新物种越来越多,商业玩法开始从流量思维向超级用户思维转变。所谓的“超级用户思维”,就是我不仅关心我有多少用户,更关心我有多少超级用户。
“超级用户思维”不只是营利模式的变化,它本质上是一种商业文化的迭代。它还有一句重要的潜台词:我希望你以我为荣。就像一座城市,不仅要为你提供良好的生活设施,还要带给你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荣耀感。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亚马孙热带雨林。它有700万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独立生态系统,光昆虫就有250万种,很多动植物都是别处没有的。你看,这就是大生态系统的好处。不管它原来有多少参天古木,也不管它原来有多少兽群,都会有新的机会出现。
而且新机会还有两种,一种是做物种间新的连接器,另一种是维持一个独立的小生态。这在亚马孙热带雨林里都是不错的活法。
2017年变化最快的领域是新零售,其本质就两个字——效率。于是,有人在数据算法上下功夫,有人在支付方式上下功夫,有人在物流配送上下功夫,有人在建仓策略上下功夫,有人在创造场景上下功夫。
不管什么功夫,只要站在消费者这头看,本质上都是让你“想要就要,马上就要”。在你的购买欲萌发时,就能完成支付;在你的购买欲消退前,就能完成送货。
这个世界正在被迅速比特化、数字化。明白了比特化脑洞,我们就明白了,有两个趋势永远不变——第一,无论产业怎么演化,都是往效率高的方向演化。所谓的新零售,不过是让更多的人以更便宜的价格、更便捷的方式、更好的体验,买到更丰富的商品。
第二,分工会越来越细。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只做专业的事。越专业的人,就越不会被时代抛下。
有一本书《超级版图》,书中提出了“拔河游戏”这个精彩的比喻。美国人眼里的博弈,是一场拳击比赛;而中国人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拔河游戏——拳击比赛是强者的竞技,有准入门槛;拔河游戏是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
拳击比赛以击倒对手为目的,而拔河游戏只是想把供应链上高价值的部分拉过来。
拳击比赛取胜的关键是让自己更强大,而拔河游戏取胜的关键是让更多的人站到自己这一方。
拳击比赛的输家必须离场,拔河游戏希望人人都不要松手。
在拔河游戏中,谁能获得主导权呢?人口规模、市场规模、产业规模,都是决定性的因素。
拔河游戏不关心什么是你的、什么是我的,只关心价值的移动方向。
一直有人说,中国的发展模式并不独特,所以持续性不强。这种论调中最典型的,就是日本学者提出的“雁阵模型”。简单地说就是,随着成本提高,产业会在不同国家之间转移。
日本承接美国的产业转移,“亚洲四小龙”承接日本,中国承接“亚洲四小龙”。所以,21世纪初,中国才成了“世界工厂”。所以任何一个国家,都只是产业转移的中转站。
过去10年,中国劳动力成本提高了5倍,已经接近发达国家水平。但是,制造业向中国集中的趋势仍然没有减缓。中国为什么还没有掉到那个预言中的大坑里?
经济学家何帆认为,中国承接产业转移的时候,国际贸易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此前国际贸易是“产业间贸易”,而中国参与的国际贸易更多的是“产业内贸易”。
产业间贸易就是中国人在20世纪80年代做的,用十几亿条裤子换人家一架飞机——用成品换成品;产业内贸易就是美国苹果公司要生产苹果手机,供应链遍布全球,而中国分担其中的一部分。这样中国就非常容易打开这个缺口。中国会利用自己的超大规模性优势和兼具效率、弹性的优势,在这个机会窗口里开拓利润空间。
中国是兼具效率和弹性的供应链网络,所以,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不是全球制造业转移的其中一站,而是最后一站。
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结构已经发生变化,他们进入了创新经济的时代,超过70%是第三产业,对原材料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这和以原材料出口为主的欠发达国家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这个裂缝由谁来填补?20世纪90年代,答案揭晓,中国。理解了这个过程,我们就理解了中国的全球角色。
西方国家已经没有办法和欠发达国家直接形成经贸循环,中国是全球经贸循环有效运转的必需节点。中国正在变成全球经济体系的十字路口,是资源、信息、资本在全世界流动的必经之路,是世界的路由器,也是枢纽。
作为枢纽,我们向原材料产地国家输出资本、制成品、基础设施和就业机会。
作为枢纽,我们为西方发达国家提供形形色色的工业品和创新成果落地的机会。
中国2016年对非洲的直接投资总额为361亿美元,占非洲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总额的39%,世界第一。这不是简单的投资,而是在非洲建设铁路、公路、电信等基础设施,把非洲的矿山、农田、村镇和全球其他地区连接起来。
站在西方的角度看,他们通过中国投放秩序;站在欠发达国家的角度看,他们通过中国分享全球化带来的繁荣。这就是中国的枢纽作用。认清楚这个角色和责任,我们就有能力去营造一个良性的生存环境,就不会和现有的大国发生零和博弈。
(林冬冬摘自“得到”App,王 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