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期任
海鸥擦着海面飞
海藻,浸染了你斑驳的身子。温软的沙滩,掩埋了你曾经的卑微与弱小。低飞的羽翼,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浪峰,剪碎悠然的云彩。
你这洁白的精灵啊,每一次擦浪掠起的飞溅,足以令浑浊的泡沫,收敛猖狂的面孔。
在海风张开双手的放声长啸中,你不惊叫,也不飞走。只跋涉在潮湿的沙滩,用粗糙的沙砾打磨你脚趾里隐藏的一个个信仰。犀利的目光刺穿大海的盲肠,让哽咽的远方,滚来滚去;充血的瞳仁里,闪烁着碧海的清澄。
以无边的大海为家,大海是你永远欢乐的歌咏。
当你展翅遨游,海天一线,唯见气魄与孔武。足迹所到之处,目光所射之处,企鹅的狐疑、海豹的恐怖,以及那些雀鸟的戏谑与轻蔑,统统溜走。
你这逍遥的天使啊,你的翱翔,让世俗的罗网破裂,你打开清净之门,荡涤蒙尘的思想。
你亮开翅膀,我和那些卑污的精灵们一样,羞愧自己的渺小。
你胸膛里流淌的音符,像海莲花一样,盛开在湛蓝的馨香里,豪迈而隽永。
你的歌声,如斧钺剧烈碰撞,迸发而出的金属之声,再现了一个水手踏碎巨浪的画卷。
你这灵性的水鸟,请将你闪光的双翼借给我!让我在海风中永不疲倦地穿梭,在金色的天宇中挂满欢乐的云彩。
我还要借你羽翼穿透黑夜的暗影,穿透我的猥琐与胆小。
穿过海浪的翅膀
红色的精灵,千万次从淌满经血的海平线上升起,又千万次跌入幽深的黑夜。
一只海鸥在飞旋或伫立中,密切观望着苍穹的另一面,探寻着物种起源的奧秘,试图解开那些充满诱惑的虚幻。
海豚,恰似一个匆匆的过客,把无为的青春,化成沙滩上一声声灰白的低怨……
仿佛,海水的退潮,会使它们陷入无限的恐惧。
知道吗?
海鸥会在波浪的摇撼中醒来,会从呼啸的狂风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会在宁静的海面上,思考萨特的生存法则和尼采的哲学。
海豚,永远不会明白,也不愿明白,这没有陆地的虚幻,实际上就是不朽的白帆,在惊涛骇浪中一次惊世骇俗的呐喊。
它们没有看到海岸越来越近,没有看到一片美丽而迷人的土地,正在把潮汐抛在礁石的身后。
这时,生命的弦乐在这里,变成了一层低语的海浪,变成了一朵浪花绽放的芬芳。
阴郁的空气和狡黠的暗礁,还能阻挡海鸥的低飞吗?
与海浪的格斗,忘记了因格斗带来的剧痛与怨恨,像烟尘一样四处飘散。
低落的情绪,已是一只苍鹰的剪影,翅膀掠过苍茫的海面。
沮丧和疲惫,已是一滴滴泡沫,被卷起的旋风撕成碎屑。
我这只海鸥,难道还要独自的忧伤?
难道还要为巨浪的翻涌而恐惧吗?
击水而歌
落秋的黄昏,风卷着残云沁入心海,牵扯着我疼痛的神经。
恍惚迷离的光影,肆虐着疲惫的眼睛,不顾逆旅的劳顿。
落寞的岁月里,思想的冰点,比刀子还要锋利。血液,染红了苍茫的海面。目光消失在海天之间时,海水饱享无风的孤独和寂静。
踏浪归来的渔人,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出海的倦意。
一顶搁浅的白帆,渺小而又孤单,正如搁浅的心绪。
我不厌其烦地欣赏着这浪涛的单调旋律,把惆怅拉成了远方那一条弯曲的海岸线。
一切,寄予一次海水的退潮、陆地的出现。
或者通过海水和白云来想象,击水而歌的欢畅。
未死的思想,像古罗马的掷饼者,把一个梦想掷成一道美丽的弧线。
不需要诡辩,不需要逻辑,不需要推理。
不论起源于弗洛伊德的神经学说,还是源自达尔文的进化论,一切,都赋予了一种教益的苦恼和哀痛。
我的心里插满了芒刺,海水还浸泡着流血的伤口。
太阳,也不那么暖和。苍穹,也不那么浩瀚。
大海的冷漠和这落魄时的境遇,让我在疼痛中有了知觉。
难道就该把白日的欢喜换得这黑夜的忧虑?或者把光明交给漆黑的梦地?
一朵浪花跃起,挣脱了碎沫的羁绊。
与浪格斗的小船
一只小船,在波峰上时而升起,时而坠落。
落寞和彷徨,浸染了苍白的孤帆。
地平线升起的太阳,用惊醒的眼睛,观看了这场变化无常的演唱。
试图解开海岸隐匿的朦胧谜语。很想把企鹅无尽的呻吟与低怨,葬送于巨鲸的胃胄之中。
很想让海鸥用锋利的隼,扯起桅杆上低垂的旗帜,覆盖苍茫的海域。
让一个熟睡的灵魂,从波浪的摇晃中醒来,探寻一朵浪花雀跃的奥秘。
一条金色的弧线,在远方,渐渐清晰起来。
美丽而迷人的线条,让生命的弦乐变成了低语的海浪。
椰汁的醇香,踏浪而来。
小船,俨然中的黑色骑士,策马向前。
一切争端都被忘却,一切抱怨或许诅咒都被谅解和搁置。
那场无休止的格斗呢?
瞬间在记忆里抹灭。
像怨妇一样的惆怅,随泡沫四处散落。
航行的意念嵌满小船的左右船舷,摆动的双棹,将浊浪击碎。
曾经格斗时的落败,和因落败所带来的沮丧与疲惫,隐藏在海的某一个角落。
充满诺言的大地,美丽而富饶。
玫瑰与麝香的馨香,携着生命的弦乐潮水般涌来。
近了、近了……
温馨的港湾,日渐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