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羽翾
五月初夏,飘散着芦苇叶淡淡的清香。
浸泡过的糯米被盛在褐色的竹筐里,白白的,粒粒饱满。我掬了一捧湿漉漉的糯米,一股沁人的糯米香扑鼻而来。再次回忆外婆教我包粽子的方法,我熟稔地抽出三片翠绿的芦苇叶。在水中浸泡过的芦苇叶兴奋地打了个旋儿,抖出一颗颗水珠。
端午也有苦艾草的味道,一度让我想起外婆严厉的目光。那是多年前的一个端午,表哥嚷着出去玩耍,外婆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我正想尾随表哥出门,却被外婆拦住了,她让我留在家里干活儿。脆弱、敏感的我心有不甘,却不敢反抗,只是眼含泪水,呆呆地站在院子一隅,望着表哥一蹦一跳的身影隐没在草堆后面。我怏怏不乐地坐下,学着外婆的样子包起了粽子。
“快点包,麻利点,你表哥快回來了。”外婆命令的口吻里,透出一股冷冷的味道,像冰凉的水,冲击着我幼小的心灵。说完,她就去了后院。
“哼,重男轻女,外婆还是老思想。”我心里不满地想着。我将几片芦苇叶片卷成锥形,用小勺装米,心中的抱怨慢慢扩散。回想起来,外婆一向对我和表哥区别对待:我跌倒了,她从不扶,只是冷眼旁观;表哥跌倒了,她就马上扶他起来。唯一显示出关心我的一次是,我的手被藤蔓划伤了,膝盖皮被蹭破了,她才拿出碘酒为我擦拭伤口。每每看着外婆严厉的样子,我总是心存委屈,又无可奈何。
一竹筐的糯米很快就包完了,粽子像小山似的堆积起来。看着一个个墨绿色的粽子,喜悦冲上了我的心头。也许炫耀是孩子的心性,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捧着粽子,奔向后院。
“外婆,外婆,你看!”我边跑边喊。外婆正在后院打橘树枝,她手里拿着木棍,缓缓转过身来。“慢点,慢点!”她悠悠说道,“嘿,丫头真棒!”
第一次听到外婆夸我,我喜上眉梢。“你做什么呢?打橘树干什么?”我兴奋地问了一句。“打树呀?噢,这树啊要打一遍,它才能承受压力,来年长得更旺,果实更饱满。”外婆笑着说。
在这简单的对白中,我触摸到了外婆内心的温情。后来,母亲告诉我,我小时候很怕生,外婆觉得我这样的性格以后会被别人欺负,便想着法子锻炼我的自立能力,免得以后受到伤害。外婆并不是重男轻女,她对我和表哥的爱是一样的。
多年以后,每当我遇到困难与挫折的时候,我都会回忆起儿时的懦弱,回忆起那个改变了我的端午。每每此时,风清月明,花红柳绿,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