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舆论和网络舆情是社会问题的表征与标识,可以综合反映社会内部的结构性张力。网络新技术的层出不穷,需要我们关注其“创新使用”可能会给舆情工作带来的挑战,但同时依然要明确,舆情治理的关键还是基于事件的妥善解决和信息公开的及时透明。
网络舆论是民众对于公共事务通过网络公开表达的具有影响力的意见,网络舆论的主体有民众与官方之分;网络舆情则是以网络空间为载体,以事件为驱动,涵盖广大网民情感、态度、意见、观点、传播、互动以及后续影响力的集合。两者既相互区别又彼此联系:对于网络舆论来说,其具有公民性、严肃性、集中性,注重诉求表达;而网络舆情则具有群众性、娱乐性、分散性、碎片化,主要是态度表达。网络舆论有意见领袖,而网络舆情则可能存在人工干预与机器操纵。
对于网络舆论和网络舆情来说,新技术对于其影响的关键环节主要体现在舆情扩散、谣言传播、二次舆情以及内容治理上。环绕智能(ubicomp)时代①Bell, G.,Dourish, P.Yesterday’s tomorrows: notes on ubiquitous computing’s dominant vision[J].Personal and ubiquitous computing, 2007,11(2):133-143.,在舆情扩散阶段,新的基础设施、更加快速的互联网络、无所不在的接入端口、甚至离线也是新的在线,因此想要从底层切断和阻断舆情的传播已经几乎不可能实现;在谣言传播方面,多种智能生产方式可以轻松完成对于舆情信息的搜集、自动化写作、可视化编辑与内容再生产,洗稿、视频造假、戏仿、泛娱乐化等具备极其便捷的生产工具。新美国智库最近的一份报告指出,行为数据收集、数字广告平台、搜索引擎优化、社交媒体管理软件和算法广告技术几乎可以完成任何基于互联网的内容精准推送和宣传②New America.Digital Deceit: The Technologies Behind Precision Propaganda on the Internet[EB/OL].the New America: https://www.newamerica.org/public-interest-technology/policy-papers/digitaldeceit/.;在二次舆情上,原生内容一旦产生,实时的事实核查(有时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将源源不断产生与之相关的内容,漫游机器人、机器编译、算法推荐、一对少定制发布、区块链等可以使内容高效、精准、永久性的传播下去;而在内容治理环节,黑客社区与网络水军会进一步助攻虚假或者不良信息的传播,造成无法收回的信息污染和信息失序,多种智能设备都可以被用来作为保存数据和进行攻击的武器,密码货币和区块链还可以为不良信息提供商业模式的支持。
未来今日研究所(Future Today Institute)日前发布了第11期《2018技术趋势报告》(2018 Tech Trend Report),报告确定了225项未来会对各行各业产生“确定性影响”的引人注目的新兴技术①中国网.2017年中国互联网舆情研究报告[EB/OL].http://zjnews.china.com.cn/yuanchuan/2018-01-04/138792.html.。其中与网络舆情可能具有相关性的技术包括但不限于11个大类约149项,包括人工智能(27)、认知技术(7)、安全隐私与数据(41)、高性能机器人(11)、新媒体与社交网络(25)、娱乐媒体(6)、广告技术(5)、智能家居与物联网(11)、金融技术与加密数字货币(6)、智慧城市(3)、政府与技术政策(7)等。
如果将这些新兴技术对应到网络舆论和网络舆情传播的各个不同的阶段,可以划分为五种关键性能力水平:硬件水平、计算水平、传播水平、风险水平和服务水平。其中核心相关的技术分布为:
(1) 硬件水平:新基础设施、5G网络、人工智能芯片组、带宽与接入能力、环境接口、万物互联、深连、无线跟踪、远程切断、异常的计算机故障、离线是新的在线、智能设备硬件/屏幕交互等。
(2) 计算水平:云计算、专有人工智能语言、自然语言理解与生成、人工智能自我解释、机器阅读、声音/语音/视频识别与生成算法、图像完成、预测机器视觉、实时机器学习、深度学习、强化学习、分层学习、继续学习、多任务学习、对抗性机器学习、人脸/声纹/手势识别、个性/性格识别、零知识、物联网物理搜索等。
(3) 传播水平:漫游机器人、机器人编译器、网络骚扰、搜索引擎优化、计算新闻学、计算摄影、算法与数据小组新闻生产、新闻语音界面、一对少发布、界面交互、实时事实核查、全息影像、虚拟现实、360度视频、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
(4) 风险水平:去中心化、黑客社区、第三方验证、数字助理攻击防御、自动黑客、数据泄露、广告拦截、差别隐私、加密管理、智能家居武器化、政府要求互联网技术公司治理网络信息内容污染、数字失序等。
表1 新技术的关键性能力水平与网络舆论与网络舆情的相关关系
图1 “北京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舆情走势图 来源:新榜数据库
(5) 服务水平:消费级人工智能程序、环绕数字助理、人工智能问责与信任、算法偏见、采购软件、密码货币、区块链、开放银行、数字时代第一修正案等。
这五种关键性能力水平与网络舆论和网络舆情传播相关关系可以体现在表1中。
新技术直接影响网络舆论与网络舆情的内容呈现和传播形态,间接还会作用于网民的情感观念和互动方式。以2017年11月22日起爆发的“北京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为例,该事件被《2017年中国互联网舆情研究报告》列为年度舆情事件榜首 。其特别之处在于,它展示出了当代新技术与新媒体对于舆情传播的超级议程设置能力和强大续航能力。网络谣言借助于新技术和新媒体的生产与传播,以文字、图片、视频、表情包、H5等形式通过超链、社交媒体、水军等助推,在权威部门通告之后依旧不断以各种形式延续和变异,在舆论场中持续发酵。虽然辟谣机构和专业媒体试图跟进澄清谣言,但却事与愿违引发“塔西佗陷阱”,导致二次舆情在社交网络中蔓延。(见图1)以“封堵屏蔽”为手段的传统内容治理措施收效甚微,涉事机构、专业媒体与政府部门均未能与网民形成有效互动,导致事件“认知权威”缺失,舆论一片散沙。
而在国外,经由社交媒体平台的算法机制推送的假新闻,采用技术手段仿冒造假的领导人演讲视频,人工与漫游机器人结合实现的垃圾信息病毒式传播,黑客侵入电子邮件泄露敏感信息,数字平台公司与广告商合作通过数据挖掘进行的定向广告精准宣传等,都可能会“倒灌”回国内舆论场。因此基于以往舆情治理的思路与方法都有待更新:技术上防御和对抗仅仅是在“术”的层面的考虑,其根本还需要改进舆情研判机制、增加信息透明度、依赖专业报道、强化信息安全意识、提高民众网络媒介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