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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战后欧洲走向联合开始,欧洲一体化迅速发展成为世界区域一体化的典范。近年来债务危机、乌克兰危机、难民危机以及恐怖主义的持续发酵,尤其是2016年6月英国脱欧公投宣布退出欧盟之后,欧洲一体化进入风雨飘摇的后欧盟时代,各类危机层出不穷,不断腐蚀欧盟联合发展的根基。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在2016年盟情咨文中指出:“欧洲联盟,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处在生存危机之中”。目前欧洲一体化面临中断的危险,其引发的反建制、反一体化浪潮在全球范围蔓延,给世界和平与发展带来巨大的挑战。如何破解欧盟困境并推动欧洲一体化进程,是欧盟面临的重大课题,也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
冷战后欧洲一体化不断发展,2013年7月1号克罗地亚加入欧盟成为第28个成员国。经过七轮的扩大,“大欧洲时代”似乎逐渐浮现:经济上,欧盟成为拥有28个成员国、5亿人口、440万平方公里土地、18万亿(2014年)GDP*数据来源:欧洲经济数据中心,http://www.edatasea.com/Content/eu/ID/12.的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政治上,拥有英国和法国两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欧盟成为世界政治不可或缺的一极,“用一个声音说话”、主张世界多极化的欧盟在国际政治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举足轻重。
然而,“大欧洲时代”尚未正式来临便问题重重。经济上,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引爆欧洲债务危机,加之欧元区内部协调运作不畅,债务危机席卷“欧猪五国”;政治上,2013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使得东扩的欧盟与俄罗斯的矛盾更加表面化和尖锐化,俄罗斯在何种程度上接受欧盟在其传统势力范围的中东欧地区扩张成为矛盾的焦点。安全上,恐怖主义势力不断壮大,加上难民危机的日益严重,使得英法等欧盟国家成为恐怖主义的重灾区。同时,作为欧盟“三驾马车”之一的英国宣布脱离欧盟,使得本就问题丛生的欧盟雪上加霜。
与之前蓬勃发展的大趋势不同,现阶段欧盟内部经济、政治、安全以及社会问题错综复杂,进入发展困难期。鉴于此,我们可以以英国脱欧为时间节点,把英国脱欧后的欧盟时代称为“后欧盟时代”。
冷战结束后至今,社会科学领域中关于“后时代”的研究层出不穷,诸如“后冷战时代”、“后危机时代”、“后全球化时代”等,不一而足。在这些数量众多的“名词和概念”之下,隐含的是当今世界大变革的时代特征,即俄罗斯总统普京口中的“全球大转型”时代。[1]根据逻辑和经验结合的原则可以把“后欧盟时代”界定为:欧洲债务危机、英国脱欧等一系列危机爆发后,欧盟内部分裂程度进一步加深,去一体化趋势显著增强,进入发展困难期的欧盟发展阶段。
与英国脱欧前欧洲一体化蓬勃发展的“大欧洲时代”不同,后欧盟时代内外部问题层出不穷,欧洲一体化前景不容乐观。相比“大欧洲时代”,后欧盟时代呈现以下主要特征。
1.“去一体化”倾向增强。
20世纪50年代欧洲开启一体化进程以来,“同一个欧洲,同一个声音”一直是欧共体(欧盟前身)、欧盟发展的主流,建设从大西洋到俄罗斯乌拉尔地区的“大欧洲”一直是欧洲领导人的梦想。但是,欧债危机和叙利亚难民问题加剧了欧盟内部的分裂,尤其是英国脱欧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各国的右翼势力借机扩大影响力,反建制、反一体化的脱欧势力日益强大,“疑欧主义”在公众中的影响越来越大。英国独立工党领袖保罗·纳托尔甚至预言,“更多欧洲国家会随着英国脱欧而相继离开欧盟,欧盟将在2040年彻底消失”。[2]
2.发展重心偏移。
欧洲一体化产生于冷战时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夹缝之中,发展于“大欧洲”的理想和雄心之下。自1950年提出“舒曼计划”以来,欧洲一体化的发展主题一直是“增强凝聚力,建立大欧洲”,英国加入后以德国、法国、英国为首的“三驾马车”在多数情况下致力于推动欧洲一体化的巩固与扩大。但是,英国脱欧后引发的“涟漪效应”,使得欧盟的发展重心不得不转移到维系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上,保持欧盟的完整性成为系统发展的第一要务。
3.危机载体与欧盟政策重心脱节。
根据本文的研究范畴,这里的小国是指,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已加入欧盟及其一体化机制的欧洲小国,排除了传统认知和实际意义上的五个大欧洲国家: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西班牙。[3]作为当今世界政治经济一体化程度最高的区域组织,欧盟近年来面临的诸多危机不断侵蚀一体化基础。深入分析各类危机的根源与表现,不难发现脆弱性、依赖性、边缘性和激进性相互交织的小国是该地区众多热点的“问题制造者”或“危机承受者”,进而成为各类危机的载体。作为占欧盟成员国三分之二的小国,成为探究后欧盟时代各类危机的焦点。
在问题多发的后欧盟时代,小国成为各类问题的焦点,关注小国问题是解决现阶段欧盟危机的关键。但是,回顾欧盟的历次改革,小国在组织内部的重要性没有得到明显提升。首先,后欧盟时代小国在欧盟主要决策机构的份额没有增加。欧盟由欧盟委员会、部长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构成权力的三角,其政治与法律基本上是由这三个共同体机构根据条约的授权和所规定的机制来运行。[4](P1)提倡“多元治理”原则的欧盟,在其一体化过程中的历次改革却没有达到既定理念,作为欧盟机构改革过程中最具代表性的票数和议席,小国的份额占比总体趋于不变,小国在决策机制中的重要性不仅没有得到显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下降(见图1)。
图1 《欧洲宪法条约》后欧盟理事会票数分配变化[5](P112)
分析图1可知,经过不断改革,小国在欧盟决策机构的份额不断增长,但绝对数量增加并不代表相对比例的提高。就欧盟理事会而言,票数总数从87票增加到345票,部分小国的票数增长近一倍,但机构改革前后多数小国的票数占比总体维持不变,甚至出现下降,使得原本就票数较少的国家更被漠视,其中爱尔兰、丹麦和芬兰的占比从0.34%下降到0.20%,比利时、葡萄牙和荷兰的占比从0.57%下降到0.22%,卢森堡的占比从0.22%下降到0.11%。欧洲议会的议席总数由2004年的626席上升到2014年的736席,总数增大是解决东扩后成员国增多的问题,小国议席并没有得到实质的提升,扩大后众多小国的加入使得小国议席更加分散,严重削弱小国在欧盟一体化中的发言权。
其次,决策方式的变化使单个小国失去讨价还价的制度性筹码。欧盟通过七次扩大从煤钢共同体发展成为欧洲联盟,在一体化过程中欧盟机构的决策方式不断改进,较具代表性的有《巴黎条约》、《尼斯条约》和《里斯本条约》(见表1)。
表1欧盟机构决策方式的演变
对比欧盟机构改革过程中的三个重要条约发现,多数表决机制是欧盟机构决策方式演变的潮流和趋势。此前欧盟决策机制几经调整,并未脱离当初六国设计的基本框架,一致通过原则仍为欧盟最主要的决策方式,[6]但为解决东扩后欧盟成员大幅度增加带来决策复杂化问题,原来的一致同意原则以及任何成员国都有一票否决权的决策机制转变为多数决策机制。从“全体一致同意原则”到“双重多数表决制”的变化,虽然适应了欧盟东扩的现实需要,但在某种程度上使小国丧失了否决权和讨价还价的筹码,小国在系统决策中的重要性显著下降,小国问题更加难以得到关注和解决。
政治系统理论认为,任何政治系统的存在都必须建立在一定的支持水平之上,当支持降到一定界限时,政治系统就难以维持。欧盟作为区域组织,是一个由28个独立单元组成的复杂的政治系统。当今欧洲各类危机的爆发正是源于作为系统运转动力源的支持力量相对下降。政治系统在运行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巨大生存压力,要维持系统的正常运行必须消除压力。
一般来说,系统的支持包括两个方面——积极支持和消极支持,促进系统自我维持的支持便是积极支持;增加系统压力,促使系统崩溃的支持便是消极支持。根据两种支持的不同组合方式,会出现三种情况:消极支持大于积极支持,系统倾向崩溃;消极支持与积极支持力量相近,系统大致稳定;消极支持小于积极支持,系统稳定发展。就欧盟大系统而言,积极支持就是各国推动欧洲一体化的具体行动;消极支持即是反一体化、反建制而产生的离心行为。“后欧盟时代”的欧洲危机不断,很大程度上是消极支持大幅上升和积极支持下降的具体表现。
1.积极支持的总体力量下降:英国脱欧的涟漪效应。
虽然“帝国心态”作祟的英国对于欧盟是一个“不情不愿的新娘”,但失去英国的欧盟和拥有英国的欧盟相比,其经济总量、人口规模、国际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首先,“失英后的欧盟”在世界经济、政治中地位大幅下降。经济上,英国的经济总量世界排名第五位,占欧盟经济体量的近七分之一;政治上,英国是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对安理会事务拥有重要的表决权,加之世界上英联邦成员众多,仍对国际政治局势起着重要的作用。其次,英国脱欧的“涟漪效应”不断发酵,欧盟各国的右翼势力纷纷借此扩大影响力。在法国,以勒庞为首的极右翼势力“国民阵线”支持率曾一路飙升;在奥地利,大选中极右翼势力以微弱劣势败选,但是在首轮投票中获得了超过三分之一的选票;在波兰,右翼政党——法律和正义党2015年在国会选举中获得39%的选票……英国脱欧引发的“涟漪”在欧盟内部急速扩散,不断侵蚀着欧洲一体化的根基。
2.消极支持的具体行为增多:危机处境下的“自保”心态。
与发展势头良好的“大欧洲时代”不同,后欧盟时代欧洲问题麻烦不断,各种危机层出不穷,不断侵蚀欧洲一体化的基础,消极支持的具体行为多发,主要表现为保护主义行为、不合作行为和低效止战行为。
一是经济上的贸易保护主义行为。债务危机的持续发酵给欧盟各国经济蒙上一层阴影,各主要国家增长乏力,其余小国更是依靠补贴维持国家运行。经济不振使各国贸易保护主义势力抬头,“畅通的欧洲”被各国人为割裂,反过来更加剧经济困难。
二是人道救助上的不合作行为。近年来西亚北非的局势动荡导致大批难民迁徙到条件相对优越的欧盟国家。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有超过120万人在欧盟28个成员国申请避难,人数是2014年的两倍多,叙利亚、阿富汗和伊拉克是申请避难者的3大来源地。[7]面对如此严重的难民潮,欧盟相应的政策、资金进展缓慢,各国在难民分摊问题上争执不休,使得难民问题难以解决,更加深了维谢格拉德集团与老成员国之间的价值观分歧,[8]严重削弱欧盟整体性。
三是安全上的低效止战行为。恐怖主义被认为是当今威胁全球安全的“政治瘟疫”,而一向被认为相对安全稳定的欧洲竟成为遭受恐怖袭击最多的地区之一。近年来,欧洲多地恐怖袭击接连不断,仅2016年以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市郊、法国尼斯、德国柏林、英国伦敦、俄罗斯圣彼得堡、瑞典斯德哥尔摩、英国曼彻斯特、西班牙巴塞罗那等相继发生恐怖袭击,使欧洲各国陷入高度恐慌之中,欧盟各国虽组成各种反恐怖主义联盟,却在打击恐怖主义行为方面成果不足。与此同时,2013年发生的乌克兰危机使得欧盟与俄罗斯关系急剧恶化,双方剑拔弩张,战争氛围浓厚。
后欧盟时代欧洲问题丛生,各类危机不断侵蚀一体化的基础,使得欧盟大系统浮现崩溃的危机。政治系统理论认为,维持政治系统的正常运转,必须增加系统内部的积极支持,减少消极支持。英国脱欧背景下的欧盟整体实力虽有下降,但在一定程度上却实现了积极支持的稳定化,即主要欧盟国家——德国、法国、意大利——力促欧盟稳定。因此,维持系统运转应着眼于减少消极支持,这就为作为各类危机载体的小国的地位上升提供了可能性。
1.积极支持趋于稳定。
就后欧盟时代的欧洲大系统而言,积极支持稳定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系统内部大国矛盾趋于缓和,组织目标构想相对趋同;二是欧洲一体化的积极支持者意图通过维持欧盟稳定扩大国家影响力,主要为“法德核心”的稳定作用。
英国外交战略选择实用主义倾向明显,基于形势变化和国家利益需要,审时度势地对政策做出实用主义的调整,面对欧盟出台的各项政策意见,英国始终秉承实用主义思想反复讨价还价,在符合自身利益的基础上部分接受,很大程度上阻碍政策执行力度和效率。相反,英国脱欧后的欧盟主要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均致力于促进欧盟的发展,即在总体目标趋同下的合作增强,其主要表现是“法德核心”力促系统稳定。
首先,对法国而言,完整的欧盟是法国的“权力放大器”。[9]作为欧盟内部大国的法国,一直是欧洲一体化的积极推动者。谋求“法国领导的欧洲”是法国外交政策的核心,将法国在欧洲的影响力和领导权作为外交行为的重点,通过建设一个强大的欧洲以发挥法国的影响力,即所谓的“权力放大器”,[10]借助欧洲联合实现单靠自身力量已经无法实现的对外政策目标和影响力;同时又始终追求在欧盟事务中的领导权,确保联合的欧洲朝着法国希望的方向前进。[11](P80)因此,面对后欧盟时代的诸多问题,法国是一个坚定的问题解决者。
其次,对德国而言,完整的欧盟是德国政治大国地位的“跳板”。二战结束后,德国从一个欧洲霸主沦为“欧洲小国”,国际地位严重削弱。但是,德国强大的工业基础、人口资源和处于欧洲中心的地理位置使其经济迅速发展。德国要想实现从“欧洲强国”到“世界大国”的转变,必须借助欧盟这一平台,通过领导欧洲来提升影响力。以欧债危机为例,德国以其较强的实体经济、巨额的外汇储备和较强的抗风险能力,在危机救助与问题解决方面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通过欧洲的名义和渠道投放其影响力,赢得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支持和信任。德国不会坐视欧盟的衰落,更不会放任欧盟悲观的前景。德国在继续扮演欧盟“发动机”的角色,在欧盟内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12]英国公投脱欧后,德国总理默克尔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表示“欧洲足够强大,能够找到应对当前局势的办法。欧盟始终坚持团结与和平的理念,德国将坚定不移地维护欧洲团结。”[13]
2.减少消极支持成为欧盟稳定的关键。
后欧盟时代的欧洲发展陷入连续不断的危机中,在积极支持总体稳定的情况下,唯有降低消极支持,才能把促使系统运转的支持维持在一定水平。分析后欧盟时代各种消极支持的根源,不难发现小国在危机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首先,希腊作为欧元区国家中实力偏弱的国家,受益于法德的货币信誉的同时盲目高估自身货币的效用,最终在外界经济波动的影响下爆发债务危机,成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欧债危机的根源不在于德法等大国实力不济,很大程度上在于诸如希腊、葡萄牙等经济相对落后国家内部治理不善。
其次,作为非法移民涌入欧洲主要门户,意大利和希腊自身经济形势尚不见好转,根本没有能力对汹涌而至的非法移民给予及时的救援和安置。”[14]解决欧洲难民问题的有效途径只能是有关各方在欧盟与其成员国一致性的基础上,关注处于“危机一线”的小国,加强协调与合作,综合筹划,灵活应对,并将防范非法移民与保护合法移民结合起来。
最后,欧洲各国恐怖袭击不断,ISIS势力的日益壮大,在全球范围内招募极端分子,引起世界的恐慌。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恐怖主义袭击,仅仅封锁边境,禁止穆斯林入境仍是治标不治本之策。根本消除恐怖主义,必须增加中东小国的话语权,在欧美大国援助的基础上由中东国家建立国家秩序,稳定才是消除恐怖主义的良策。
综上所述,各类危机的相继爆发使欧盟离心力不断增强,把小国问题推到历史前台,小国地位被凸显,即弱化消极支持,必须首先解决小国问题。
后欧盟时代的危机是政治系统中两种支持力量消长的外化,其根源为积极支持的水平下降,消极支持的力量增加。就英国脱欧后的欧盟而言,支持力量虽有降低但仍是欧盟稳定的基石,消极力量大幅增长,作为消极力量载体的小国重要性不断被抬升,进而成为解决欧盟危机的关键。因此,解决欧盟问题必须发挥大国在系统中的维稳作用,在确保系统不至崩溃的前提下着力解决小国问题,提升小国地位。
政治系统理论认为存在于系统中的关键部分才能对整体发展具有关键作用,如若系统不存在,关键部分则无存在意义。就英国脱欧背景下的欧盟而言,通过聚焦小国问题解决欧盟难题必须在确保欧洲一体化的前提下进行,就必须发挥大国在系统中的稳定作用,通过责任承担和舆论引导放大积极支持。
1.责任承担。
债务危机、恐怖主义和难民危机的相互交织,使得本就生存困难的小国更加难以为继,相继成为消极支持重要的策源地。但是,面对如此严重的危机,欧盟内部大国却秉持现实主义原则采取“推卸责任”的策略,企图独善其身,反而使欧盟危机愈演愈烈,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因此,强化积极支持需大国摈弃“搭便车”、“踢皮球”的短视策略,勇于承担责任,在难民危机的处理中分摊难民、在债务危机的解决中加强援助、在恐怖主义的清理中发挥作用,唯有大国率先承担责任,发挥示范作用,才能为危机解决提供强大支持,通过积极行为显示维稳决心。
2.舆论支持。
现阶段欧盟危机的解决需要通过广泛的舆论宣传来强化欧盟稳定的思想,以增强欧盟未来的信心,获取更多的积极支持。一是通过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大国和欧盟机构领导人的正面表态,传达大国维稳的能力与决心,可以大幅度地提高各成员国对欧盟前景的乐观态度;二是通过积极行为的广泛宣传能够在欧盟内部创造系统趋于稳定的乐观氛围,进而增强各国维稳的信心;三是各国更应增强舆论引导,通过舆论反击抨击右翼思想,以维护欧盟稳定的政治资源。
在大国相对稳定的前提下,小国是问题解决的关键部分。弱化消极支持以维持总体支持度,需要在进行思想革命的基础上,通过制度构建增加小国话语权,促进小国经济发展,肃清政治生态,实现国家稳定,以清除各种危机。
1.思想变革:摆脱大国思维。
回顾国际关系发展史,不难发现大国思维定势根深蒂固,大国始终作为解决问题的首要考虑。但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世界经济政治相互依赖加深,各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实的变化需要改变思维模式。就后欧盟时代的欧洲而言,以小国为载体的各类危机持续爆发严重损害一体化的基础,“去一体化”倾向严重。因此解决欧盟危机必须进行彻底的思想变革,转变思维模式,注重小国问题。具体而言,现阶段思想变革的主体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欧盟主要国家领导阶层和欧盟决策机构;二是研究欧盟问题的学者和欧盟智库。通过思想变革,一方面使得欧盟决策机构认识到小国对于欧盟系统的重要意义,进而提升小国地位以解决欧盟危机;另一方面实现研究者的视角转移,提高小国研究意识,来为危机解决提供智力支持。
2.制度构建:增加小国话语权。
在思想变革的基础上,通过制度构建增加小国话语权。就现阶段的欧盟决策机制而言,机构、部门纷繁复杂,主要为欧洲议会、欧洲理事会、欧盟委员会、欧盟法院、理事会等。这些机构虽秉承成员国平等原则,但是仍以大国为主要的决策核心且缺少针对小国危机处理的专门委员会,使得小国问题产生初期难以进入决策圈而失去解决问题黄金时期,在问题解决期因缺少小国声音而对实际情况把握不准,使得问题悬而不决。因此必须通过系统内部制度构建,倾听小国声音,才能迅速而准确地解决问题。具体来说,处在危机之中的小国不具备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等低地小国通过“功能性中心”的地位发挥政治影响力的特殊条件,[15]只能通过组织的制度构建以增加小国话语权:第一,设立欧盟小国问题委员会专门负责小国问题,专事专办、全权负责以提高行政效率与准确性;第二,建立相关制度以提升其在欧盟决策中的地位,如欧盟委员会五名副主席中必须有一名为小国代表。
3.经济发展:清除危机土壤。
后欧盟时代的欧洲危机主要表现为债务危机、难民危机、恐怖主义,各类危机的区域、原因、具体形式存在诸多不同,但是三者之间存在重要的结合点——小国经济不振。具体而言,债务危机是希腊、冰岛、爱尔兰等国的财政危机;难民危机为叙利亚、利比亚等北非西亚国家生活环境恶劣;恐怖主义的天然土壤就是经济贫穷。因此,解决欧盟危机必须实现小国的经济发展,加大经济援助的同时把小国经济发展纳入欧盟的发展计划中,通过暂时的经济援助以渡过债务危机,长期的发展计划是摆脱贫穷以清除滋生各类危机的土壤。
4.恢复秩序:肃清政治生态。
后欧盟时代的各类危机部分源于小国秩序混乱,同时混乱的秩序反过来也加剧了危机的严重性。具体来说,失序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政治秩序混乱引发的社会无序;二是社会无序加剧了危机的溢出效应,导致危机的欧盟化和全球化。因而,肃清政治生态可以从政治秩序和社会秩序两个方面入手。
其一,恢复政治秩序的关键,就是要尊重各国主权,反对干涉他国内政。欧洲内部的难民危机和恐怖主义在很大程度上由于中东地区政治权威“被下台”后的权力真空无人填补,其根源是西方民主国家所谓的“民主计划”,通过大规模直接干涉推翻“不民主”政权,而无法建立一个具有相应政治权威的“民主政府”,使得本就处在社会失序边缘的小国更加无序,成为本国党派斗争和外国势力角逐的天然场所,陷入长期失序状态。因此,重建小国秩序必须坚持尊重主权原则,只有本国人民有权选择符合本国国情的社会制度、发展道路和生活方式。
其二,社会秩序上面临着恐怖主义等一系列挑战。以ISIS为首的恐怖主义势力在中东地区不断坐大,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新特征——建国倾向。恐怖组织以叙利亚为大本营,建立相应的官僚组织,管理其控制区域,在全世界发动恐怖袭击,成为威胁安全的重要问题。同时,恐怖主义与难民危机的相互交织使得危机更加复杂化,引起欧盟各国的反穆斯林主义升温,加剧极右翼势力的崛起。因此,解决各类危机的首要问题就是打击恐怖主义,清除恐怖主义土壤,恢复中东地区的政治秩序的基础上寻求发展。
近年来,欧盟发展呈现出与“大欧洲时代”蓬勃发展不同的新特征,使得欧洲一体化进入危机重重的后欧盟时代。促进维持欧盟稳定必须致力于降低消极支持,通过解决作为危机载体小国的问题以提升总体支持度。就目前欧盟发展态势而言,小国地位上升的前景将是阻碍与希望共存。一方面,在可预见的时期内欧盟内部的主要矛盾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围绕英国脱欧的具体事宜展开,小国问题的关注度可能有所下降。英国将与欧盟通过谈判形成某种形式的正式关系(不是完全的成员国身份),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提前举行大选使保守党失去绝对多数席位,英国再次出现“悬浮议会”。对于主张“硬脱欧”且备受掣肘的保守党而言,欧盟也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与英国讨价还价,势必会弱化对小国的关注。另一方面,根据欧盟内部的现有的力量对比态势以及解决危机的急切程度,作为解决危机关键的小国地位仍存在上升空间。首先,主张欧洲一体化的“统一派”力量稳中有增。包括欧洲一体化坚定支持者法国新任总统马克龙和2017年9月联邦议会中获胜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其次,荷兰、法国、奥地利、意大利等国的民粹主义政党均以失败告终,反一体化、反建制力量大幅度下降;最后,难民危机悬而不决,恐怖主义日渐增长加上债务危机难以清除使得欧洲一体化困难重重,深受各类危机困扰的欧盟各国希望尽早解决危机。作为危机载体的小国势必作为解决问题的关键而备受关注,这也为小国地位上升提供巨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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