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远
古城蜿蜒的河道边,铺满青苔的石墙后,一家名为“逃往乌托邦”的花店静静地立在那里。
清晨的第一声鸟啼刺破古城的宁静,第一束阳光自墨色的屋檐缓缓流下,第一批游客拥进城门,古城苏醒了。
一个年轻人伫立在石墙边,凝视着花店的木质招牌,踌躇许久后推门进店。一位姑娘边把一束雏菊错落有致地插在瓶中,边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乌托邦。”
年轻人一不留神撞了个满怀花香:“你的乌托邦?”
“逃往乌托邦——花,就是我的乌托邦。”她似乎见惯了这样有些迷茫的年轻人,语气像平静又幽深的潭水。
“你的花店,你的乌托邦……真好!”年轻人的目光落在雏菊上,“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姑娘笑笑,并不说话,像是知道他还没说完。
“我像您爱花般爱水彩,可别人只会对我说人要现实点儿。确实,卖画的那点儿钱连颜料钱都不够。”
“不如为花店画一幅吧,稿费优厚。”
年轻人愣了愣,惊喜自眼底蔓延开来。他忙去店外支起画板,饱蘸水彩的画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古城的一角变得亦真亦幻起来。那一刻,他像是古城的第二个太阳,仿佛会发光发亮到时间尽头……
翌日清晨,一身轻松的年轻人又去了花店,却扑了个空,只好怅然在城中游荡。
“怎么办?仅凭一腔热情我无法生存呀。”思索间,年轻人来到了城门边,他蓦然瞧见一个身着职业装的熟悉身影正对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竟是花店姑娘。
交谈结束的姑娘转身发现了疑惑的年轻人。姑娘带他去了花店,沏了两杯茶,热气氤氲中,令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你相信乌托邦的存在吗?”姑娘突然问。
“我不相信。”
姑娘笑道:“我也是。景区里不会有人买随处可见的花的,即使每束插花都独一无二。你向往乌托邦吗?”
“当然。”
“人人如此。但人人也应该知道,人不可能永远沉浸在镜花水月般的乌托邦里。”
年轻人若有所思,盯着杯中的茶叶出了神。
“我是景区的运营总监,对这份工作也不是很喜欢。但只有我认真做好了这份工作,才能拥有‘逃往乌托邦的千金一刻。”
姑娘取出年轻人的画。它被镶上了浅色木框,木框上有永生花点缀着,抽象的画与具象的永生花交相呼应,像是理想与现实交织的生活。
年轻人摩挲着永生花的花瓣,抬起头,如梦方醒。
他重新背起行囊,再一次望向“逃往乌托邦”,轉身毅然离开。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在黑白的现实中奔波,在水彩的乌托邦小憩。
每个人都生活在尘世中,走得再远也走不出生活。我们有自己的梦想,但同时也无法回避生活中的苟且,只有脚踏实地才能拥有诗和远方。小说描摹细腻,立意深远,构思巧妙,“逃往乌托邦”的历程也正是人生奔波求索的过程。
(袁庆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