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荣
我偏爱文字,偏爱忧伤的音乐。
偏爱额尔古纳乐队唱的蒙语版《鸿雁》胜过其他版本,虽然我不会蒙语。我偏爱莎拉·布莱曼,因为是她把我带到真正的斯卡布罗集市。偏爱理查德·克莱德曼,他蓝色的眼睛就像多瑙河,是我少年时陷落的梦境。偏爱瓦尔登湖,因为梭罗凝视过的缘故。
我偏爱行走草木间,并一一辨识它们。我偏爱花坛里的木槿胜过紫薇和龙爪槐。偏爱雨里芭蕉,雪后梅花,山中鸟语,窗下蔷薇。
我偏爱走上未知的旅途。偏爱在夜行列车上听铁轨与夜色的撞击声。偏爱广阔无垠的地方:草原、沙漠、大海、冰川。偏爱水的领域胜过山的地盘。
我偏爱文字带来的联想,比如木渎、梅花坞、青城山、初见书房。偏爱徽派的婺源,神秘的丽江,还有圣地西藏,因为未至而心驰神往。偏爱鲁迅的绍兴、沈从文的凤凰、王剑冰的周庄。
我偏爱清少纳言这个名字,连同她的《枕草子》。偏爱李敬泽的《小春秋》。偏爱刘醒龙的《一滴水有多深》。偏爱苏轼胜过李白,偏爱戴望舒胜过徐志摩,偏爱海子胜过顾城……偏爱诗人的理智胜过诗人的荒谬。
我偏爱鲍尔吉·原野,买过五本他的书,本本倾心。虽然不曾追星,却想见他跟他合个影,他一定会答应。我偏爱幽默而有童心的作家,像中国的汪曾祺,英国的彼得·梅尔,俄国的普里什文。
我偏爱用笔写日记,在这电脑如此普及的时代,有小小的自豪与窃喜。
我偏爱独自散步胜过在歌厅K歌。偏爱三五好友漫谈胜过各种热闹聚会。偏爱保持沉默胜过侃侃而谈。
我偏爱午后的咖啡,偏爱悠悠走过窗前的那朵云,高楼听雨有一种故乡的声音。
我偏愛棉麻胜过丝绸,偏爱长裙鼓荡的风,旗袍旋落的星露。
我偏爱我留长发的样子,和抚我长发时你的样子。偏爱如今半熟的我,胜过青春年少的我。
我偏爱席慕蓉和三毛,是她们联手种下我一生的敏感和梦想。偏爱我的文艺气息,从未觉得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