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精准旅游扶贫女性社会权力参与调查研究

康金　黄虹　陈香玉　杜晶晶　王丹

引言

针对全国现在扶贫对象识别不够准确、底数不够清楚、扶贫措施针对性不强、扶贫资金和项目指向不准等问题，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对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扶贫攻坚进行调研时指出：“扶贫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要分类指导，把工作做细，精准扶贫”。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2014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创新扶贫模式，实施精准扶贫”。我国将从原来的粗放式扶贫阶段进入精准扶贫阶段，精准扶贫势在必行。“精准扶贫是指针对不同贫困区域环境、不同贫困农户状况，运用合规有效程序，对扶贫对象实施精确识别、精确帮扶、精确管理的治贫方式”。所谓的精准主要是针对人而言，具体来讲就是针对贫困人口而言。“谁是贫困人口谁就应该得到扶持”“谁的贫困程度深谁就应该得到更多的扶持”。

在发展经济的诸多举措中，旅游业由于其较高的产业关联度，被公认能增加经济收入、减轻贫困、饥饿、性别不平等和环境恶化等威胁全球的问题，被看作是实现脱贫目标的有力工具之一。由于女性的性别特质，人们普遍认为旅游业与反贫困之间的连结能减少贫困和促进贫困人口的发展，尤其是女性能更有效地参与经济发展，带来大量就业机会，提升女性的经济独立性、决策能力和社会自由，随之带来家庭和社区环境性别关系的积极改善。在湘西地区，尽管旅游扶贫给许多贫困村户带来经济方面的变化，但是大量贫困女性的生存与发展依然面临着很多困境。农村女性属于贫困者中的弱势，能否平等参与旅游业并走出贫穷的阴影，对精准旅游扶贫具有重大意义。因此，笔者以湘西十八洞村为例，研究农村女性在旅游发展中的参与情况，尤其是女性社会权力参与的现状。

一、研究案例概况

（一）案例地说明

笔者选用的案例地为湖南精准旅游扶贫地区中具有典型性、代表性、差异性的样本地区十八洞村。

十八洞村隶属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西部，武陵山脉中段，湘黔渝交界处的湘西花垣县。地处素有花垣“南大门”之称的排碧乡西南部，全村辖4个自然寨，6个村民小组，225户939人，属纯苗聚居区，苗族风情浓郁，苗族原生态文化保存完好。十八洞村全村总面积14162亩，耕地面积817亩，全村人均耕地仅有0.83亩，林地面积11093亩，森林覆盖率高达78%。在2016年11月，十八洞村被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城乡建设部等部门列入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公示名单。

2014年十八洞村开群众大会，让互相知根知底的群众自己评贫困户，评出对象在村里张榜公布，识别出贫困户120户483人，开启了湖南精准旅游扶贫的第一步。其旅游业起步于2005年，旅游资源以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民俗民居、苗族特色建筑、苗族文化、十八洞特殊的自然风貌以及生态资源等为代表，习近平总书记来过十八洞村之后，这里一下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

（二）研究方法

笔者运用质性研究的方法，采用田野调查法收集资料，通过直接观察、访谈、居住体验等参与方式获得第一手研究资料，同时运用社会性别分析的指导方法，探索旅游扶贫给农村女性带来的各方面社会影响。

项目组于2016年8月至9月对十八洞村进行了田野调查，以样本地中的女性居民为研究样本，采取立意抽样（purposive sampling）和问卷调查的方式，通过设定标准，选取能提供丰富信息的个案（information-rich cases）。访谈采取半结构式访谈法，每次访谈时间一般为1～2小时，均有录音。除此之外，项目组也对样本地管理班子成员以及该村旅游开发公司人员进行了相关访谈。二手资料主要来源于村委会及政府网站。

二、农村女性参与旅游发展概况

（一）年龄与受教育程度

样本点显示，参与旅游工作的农村女性远远多于未参加的。调查资料表明，从年龄上看，参与旅游发展中的农村女性多集中在40～49岁，其次是18～28岁，29～39岁，其他年龄的受访对象仅有少数分布。从受教育程度上看，十八洞村的农村女性高中学历仅占32.14%，而非旅游參与者的调查数量中，文化水平多集中在小学以下及小学。

（二）参与旅游方式

十八洞村妇女多为务农时兼顾旅游业的参与活动，就业岗位主要集中于销售特产及工艺品，有少部分从事导游、农家乐、歌舞表演、开办家庭旅馆等工作，（如图1所示）。

（三）女性参与旅游业的阻碍因素

样本地的调查显示：非旅游参与者没有参与当地旅游业的原因多为没时间和经济条件较差，其次是年龄问题，年龄大了身体条件也较差，不能再负荷旅游工作，还有部分人因为普通话不够顺畅无法与游客交流，而放弃参与到旅游业的发展中。

三、精准旅游扶贫的发展对女性社会权力的参与分析

（一）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妇女社会视野得以扩大

在样本地中，十八洞村的旅游发展为本村甚至周边村庄提供了更多的就业岗位。因旅游的区域性、本土性、特色性等行业特征，这些就业岗位更多地由本地人担任。精准旅游扶贫的发展还开拓了农村女性的视野，这体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参与旅游工作加强了农村人与人的关系。妇女们通过参与旅游，共同工作，共同为旅游者提供服务，这使她们更多地站在了同一立场，其交流的空间也更大，精准旅游扶贫工作还为农村女性提供了培训的机会，如十八洞村为村中妇女们提供苗绣和养猪的培训，农村妇女们得以去外地学习、开会、交流、培训，大大开阔了其社会视野。第二，参与旅游工作扩大了其社会交往的层面，从以前单纯的同地域小范围的交流，扩大到与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甚至海外客人交流，游客成为农村妇女的交流对象，不同的文化成为农村妇女的交流内容。第三，交流能力不断提高。从只会说方言到慢慢学说普通话，从不敢与生人说话到能熟练在游客面前表演、沟通，农村妇女的交流能力在主动或被动中得到了极大地提高。

（二）农村女性知识面拓宽，社会能力增强

在调查中笔者发现，以往农村女性多局限于家务活和地里农活。由于旅游的发展，农村女性为满足工作的需要，主动地学习茶艺、打鼓表演、唱山歌、主持以及导游等技术。在十八洞村，妇女们还学习苗绣、经济林的种植、网络商务的开展。调查显示，农村女性认为从旅游发展中获取的收益目前来看并不明显，家庭主要经济来源仍然来自男性。但通过旅游工作，使她们有了一技之长，也增加了一定收入，增强了她们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也使她们更容易接受新思想。较少有重男轻女的想法，较少受公婆的影响，在家庭事务里也有一定的自主权和决策权。

（三）公共事务的参与意识增强

调查显示，有14.29%的受访妇女一直参与村中事务，有25%的受访妇女在参加旅游相关工作后与村委会的交流明显增多。参与了旅游工作的农村女性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意识在增加，她们更“大胆地”与村委、旅游公司管理者接触，在调查中，她们也认为旅游发展改善了村里的道路、房屋建设、通讯等，垃圾也不乱扔了，居住环境得到了提高。这说明她们开始关注村寨里的公共事务，同时她们也提出建议，认为应让村民们自主摆摊，可见，妇女们的公共事务参与意识也在逐渐增强。

（四）社会文明意识在增加

在发展精准旅游扶贫前，农村妇女间因小事争吵较多，在农闲季节，相当一部分人沉迷于买马、打纸牌等活动，由此而带来社会隐患。在本次调查中，被访者基本认同，因为参与旅游工作文明程度在增加，减少了说脏话说土话，自觉学文化学技术，与邻居间争吵减少，更加热爱家园，注重环境卫生。

（五）在社会权力分配中，女性仍处于被支配地位

在样本地中，妇女在旅游发展中的就业情况普遍存在层次低、范围小、参权弱的现象。在村委会中，女性只有两个，一个担任秘书工作，一个担任妇女主任，旅游发展的主要决策者仍是男性领导人。妇女参与旅游的动力和模式仍然受男权的影响和制约。其主要原因是由于农村妇女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文化水平制约着农村妇女地位和权利提高。另外，农村妇女仍固守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想，当丈夫外出打工赚钱时，妇女们认为坚守家庭才是自己的职责。多数妇女选择参与旅游业是因为这样既可以工作又可以顾家，而这也更多的是男性对妇女的要求。有些女性在外打工赚钱甚至还会遭到村里人的非议，因而在家从事旅游业就成了妇女们更好的选择。这意味着，尽管精准旅游扶贫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妇女的发展，但由于它还处于初期阶段，妇女们也并没有因此获得自我意识的独立。

（六）加剧了妇女群体的社会两极分化

调查显示，参与到旅游工作中的妇女多为有一定知识、外表较好或较有才干的妇女。如十八洞村的妇女主任A，于2007年外出学习技术开始养猪，2013年创办的合作社，目前拥有一个小型猪厂，在2015年，养殖的年收入已经有5到6万，2016年上半年收入已经达到了17至18万，现今村子里开发了旅游业，同时也拓宽了养殖产业以及其他产业的发展，她计划旅游发展后合作社主要用于腊肉销售，包括实体销售和网络销售，把猪交给村里人养，从而使养殖产业的利润愈发可观。另外，也有被访者很漠然地表示，旅游开发并没有涉及自身，村民中因为家中资金短缺或人手不足而无力参与旅游的大有人在。这说明在精准旅游扶贫过程中，农村妇女群体中仍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

四、湘西精准旅游扶贫的结论与建议

上述研究揭示了精准旅游扶贫对农村女性的发展和主体意识的形成起到了极大地促进作用。它从社会、经济、文化、精神四个方面对农村女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进而促进了农村的发展和建设。也由此可以看出，在当代农村拥有决策权和话语权的仍为男性，农村女性对男性有强烈的依赖心理。尽管农村女性受教育程度在增加，但与社会的需求和经济的发展仍有脱节，这也是形成其地位较低易受传统思想禁锢的主要原因，这也阻碍了精准旅游扶贫工作的进一步开展。针对上述问题，提出以下建议。

（一）增加教育机会，鼓励参与公共事务

建议政府组织公共教育活动，提高当地女性居民对旅游扶贫的认知。以各种培训班的形式，鼓励不同年龄层次、不同境遇的农村妇女进行学习。如旅游、接待礼仪、物流、电商、经营、英语口语、管理以及安全等相关专业课程，或根据自己本村的特色开设课程，进一步满足不同经济水平的旅游者需求。加强景区旅游人才的培养，对景区的旅游从业人员进行定期培训，提高从业人员的素质，更好地为游客服务，提高农村女性参与旅游工作的工作技能。另外，政府应注重女性基层干部的選拔和培养，鼓励女性居民参与旅游活动和公共事务管理工作，提高女性居民参与的积极性。

（二）大力创造就业创业的良好环境

对于部分想参与旅游工作却苦于资金短缺的农村妇女，可通过各种途径设置农村女性专项小额贷款，以免息或低息的方式为就业创业的农村女性提供资金，营造社会关注女性尤其贫困女性的良好氛围。创建公立免费幼儿园、养老院等，减轻农村女性生活负担，努力消除农村女性就业创业的不利因素。

（三）完善劳动保障

对于参与旅游工作中的农村女性，依据《劳动法》签订劳动合同，提供培训，进一步规范旅游就业市场，加强劳动保障，同时进一步做好农村妇女人力资源培养的工作，使精准旅游扶贫工作有序地可持续发展。

（作者单位：湖南女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