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祎涵
(北京市第十一中学,北京 100000)
猫的别样称呼,在古代有极文雅的。相传唐贯休有猫叫梵虎,宋林灵素有猫叫吼金鲸,金希正有猫取名叫铁号钟,于敏中有猫叫冲雾豹。有人说吴世璠战败后,有三只猫为军校所得,头上有悬牌,一个叫锦衣娘,一个叫银睡姑,一个叫啸碧烟,都是好品种。周藕农令河南时,有只猫叫一锭墨。遂安朱小阮的鸳鸯猫,萧山沈心泉的寸寸金。
宋时民间称猫为天子妃。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唐,武后断王后、萧妃之手足,置於酒瓮中,曰:‘使此二婢骨醉。’萧妃临死曰:‘愿武为鼠,吾为猫,生生世世扼其喉。’亦可悲矣!今俗间相传谓猫为天子妃者,盖本此也。”
明王志坚《表异录·羽族》:“后唐琼花公主,有二猫,一白而口衔花朵,一乌而白尾,主呼为衔蝉奴、昆仑妲己。”明代的时候,宫廷中以猫为贵,所以民间也养猫成癖。宫内养猫成群,皇帝为它们取了别致的名字,如“铁衣将军”“凤霞子”等,还有的猫加官进爵,领取俸禄。
《周礼·天官·庖人》和《左传·昭公二十五年》中都写到了“六畜”,西晋杜预有注曰:“为六畜:马、牛、羊、鸡、犬、豕。”六畜取长补短,为人们做出了许多贡献,也全部列入十二生肖,另外六种动物也是根据动物崇拜所选。最早记载与今相同的十二生肖的传世文献是东汉王充的《论衡》,所以十二生肖里没有猫似乎也说得过去,大概在人们编排生肖时,猫还没有走入人们的生活。
在隋唐以前很少有关于猫的记载,尤其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但《诗经·大雅·韩奕》中说:“孔乐韩土,川泽訏訏,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礼记·郊特牲》云:“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不禁让人疑惑,猫是不是在先秦时期就出现在了古人的视线里。《韩奕》一诗,旧解为尹吉甫赞美周宣王能锡命诸侯之诗,现在则认为诗的内容主要是叙述年轻的韩侯入朝受封、觐见、迎亲、归国和归国后的活动。鹿、熊、虎等皆是狩猎时方才见到的动物和猛兽,若把猫解释成现在的“猫主子”似乎是行不通的,韩侯夫人完全可以把它留起来饲养一番。
《毛诗正义》卷十八之四《韩奕》“有猫有虎”句下有毛传云:猫,似虎浅毛者也。又同句郑笺引《尔雅》云:虎窃毛曰虦猫。而《尔雅·释兽第十八》“虎窃毛谓之虥猫”句下的郭璞注,是这样说的:“窃,浅也。”郝懿行《尔雅义疏》说:“窃、虥、浅,俱声相转。”
所以,“窃毛”就是“浅毛”,“猫”和“虦猫”也是一回事,都是浅毛而似虎的一种动物,与今日的家猫及其祖先则恐怕不是一回事。
《礼记·郊特牲》说:“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及邮表畷,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
古人在蜡祭时,要象征性地“迎取”猫和虎作为祭祀对象,以报答它们吃掉田鼠和野猪、保护庄稼的“功劳”。据此推测,先秦所说的“猫”大概是一种体格在中等程度或略小的猫科动物——再大,捕食田鼠就不够它填肚子了;但再小,似乎又不值得与虎、鹿等大型、中型猎物并列在狩猎名单上。
所以,先秦所记“猫”应指像山猫(猞猁)一类的动物,而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可饲养猫类,不过具体是何物种,还有待考察。
在诗人笔下的猫也算是多种姿态,但形象不同,大约是对立的两种。一种是言其捕鼠之功,或写猫与人之间相处;另一种是借猫捕鼠的凶恶形象有所反应,或是反说猫懒惰成性而不捕鼠的不尽其职。当然也有例外,是站在中立的位置反映社会的某些现状。
陆游《赠猫》:“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陆游本身就怜猫似儿,写了很多首咏猫诗。陆游还有一首《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二首》:“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可见陆游爱猫至深,有猫作伴,可为宅男。
说起猫的反面,民间歇后语更多一点。有一些是说猫咪本身,比如“小猫钻灶膛——准碰一鼻子灰”“小猫的尾巴——越摸越翘”“小猫的胡子——摆设”等,基本没有什么夸赞的话语,大多是在打趣家猫。还有一些是用猫来影射生活中的某些类人,如“厨房里的馋猫——记吃不记打”“饿猫不吃死耗子——假斯文”“猫教徒弟——留一手”等,几乎也是形容人不好行为的。
用猫的反面形象来作诗,林希逸的《麒麟猫》可谓是含蓄又刻骨:“题注:‘新得狸奴满口皆黑,人谓含蝉,甚佳。绝不能捕,戏以号之。’道汝含蝉实负名,甘眠昼夜寂无声。不曾捕鼠祇看鼠,莫是麒麟误托生。”因为通常只有捕鼠的猫才能称为“衔蝉”,此处的“含蝉”与“衔蝉”意相同,借此来反讽猫的不务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