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乐佳
在2015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中,电影《烈日灼心》荣获最佳导演奖以及最佳男主角奖,该电影由长篇小说《太阳黑子》(须一瓜著)改编,原小说具有内容丰富、线索繁杂、内涵深邃的特点,改编成电影具有较高的难度。
而编剧兼导演曹保平利用对人物的生动刻画以及极具张力的非常规叙事手法,达到了小说到电影的良好的转变。电影《烈日灼心》在叙事策略、结果以及主体方面的使用非常大胆,张力十足,是非常规叙事方式的代表,堪称当代华语电影的优秀作品。
将叙事学理论作为框架,解析叙事文本,首要问题是要处理该文本的叙事视角问题。叙事视角的确立是首要待解决的工作。而电影则是选用最为常规的“零聚焦”模式的电影叙事视角,主要呈现为全知情态视角。但是运用这一视角模式并没有让本篇在叙事过程中表现出平庸的迹象,叙述者反而在零聚焦视角的帮助下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全知的思维预期,通过延宕处理电影中的部分关键信息,为整个叙事阶段制造悬停遗留关键信息的效果,导致观众产生好奇和追问,进而随同电影人走进对悬念和故事真相的探索中。
譬如当电影开始的时候,设置画外音,利用说书人的方式叙述故事背景。七年前,福建西陇的灭门惨案发生后,三位罪魁祸首仓皇出逃,并在七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正经人,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就能够这样随意地掩盖。而在这一阶段,说书人仅仅依靠声音替代了叙述人,使用如此特别的方式展现故事全貌,帮助观众走进电影情节中,对故事的起因有了交代,同时隐瞒了关键信息,设置悬念,进而引发观众对后果的追问。以上设置的两个悬念分别是:(1)在七年前发生了什么;(2)辛小丰为什么会存在执意回到别墅的念头。而之后拥有着极高职业敏感性设定的伊谷春警官呈现在荧幕前,促使故事情节快速向前推进,激化人物之间以及故事前后的矛盾,让整部影片情节开始发展。同时导演安排说书人这一角色退场,电影正式开始,转变为非人称叙事,隐藏状态下的叙事者让故事好似极为自然地呈现在眼前,全部以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进行表现。
通常来说,为了达到某一种叙事目的,把情节依照相应的内在逻辑实施排列的一种外在形式便是电影结构。电影《烈日灼心》的叙事结构是非常具有特点的“戏剧式线性结构”模式,该模式根据故事内部的戏剧冲突情况以及因果联系为推力推进电影情节发展,叙事的线索主要是单纯的线性时间,也是当前电影拍摄中比较常规的一种拍摄叙事模式。而利用这种线性的时间结构进行拍摄有几大优点:(1)利用单线性的叙事时间模式,可以使观众感受到现实生活与电影叙事过程是相互吻合的,其现实思维经验的需求获得满足,使故事能够更为观众所接受;(2)可以根据喜剧展开的规律对一系列时间紧密相扣,从而提升剧情的跌宕起伏感。该电影在开展经典型的叙事结构之后,也将反转的方式穿插到其中,进而使影片增色,不再乏味枯燥,值得回味。在电影中主人公遭到逮捕问罪的时候,导演便是使用了长镜头重点描写行刑情节,是针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罪罚”理念进行暗示,按道理应该已经是处于电影的剧情末尾高潮,并且即将宣告结束,但是因为反转手法的运用,导致故事情节突然变化,剧情遭遇新角色的闯入,通过一段供述录像对观众展示了案发时候的全部过程,彻底打破了观众心中“尘埃落定”以及“罪有应得”的预期,通过对于辛小丰几人坚定的受死心情的回忆又再一次冲击了观众的定式思维,这种把意料之中的情节在预先设定好的意外方式下转换为相反的另一种情节,瞬间扭转剧情人物身份、命运的方式便是“反转”。这种方法主要是在电影前半部叙事部分铺垫和设置多义性情节,制造假象,使观众形成错误的思维定式,之后给观众以明确的信息或者情节,导致电影剧情走向和观影者原本的定式思维产生反差,最终完成反转。(3)线性叙事结构与反转是较为良好的电影情节设计模式,是由于线性叙事存在紧密的因果关联,能够顺应观众的思维经验,之后使用反转,打碎预先围观中营造的故事逻辑,使观众产生落差,重新开始审视前期的铺垫以及伏笔,考量整个电影剧情的真实发展,在此等戏剧化的强烈对比当中,能够更加有力地打动观众的内心,使其对故事产生共鸣。
《烈日灼心》运用线性叙事结构、零聚焦叙事视角两种经典常规的叙事方法,使用设置悬念以及反转手段作为辅助,极大地增强了影片的故事性。
在影片叙事者的指引下,观影者发现预设的真相——他们是几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之后又受到救赎剧情的动摇——他们已经在尽可能地忏悔和弥补了,并非坏得不可救药;接着受到逮捕,完成法律的制裁——便是认为坏人罪有应得;随后突然的闯入者对真相进行揭示,为观众展现事实——为什么他们没有杀人灭口,并非真正的穷凶极恶的人。然后其他相继的疑问也不断出现,“辛小丰几人究竟是好还是坏?”进一步可能还会联想到“对与善恶、好坏的评定标准应该如何界定,该如何寻找到这一界限”。之后,主角之一伊谷春便对观众说出这样一句台词,似乎可以成为这一问题的答案之一,当其在暗示已经知道了辛小丰藏匿赌资时,他说出:“人是没有对错的,其拥有想象不到的好,也有想象不到的坏,其神性以及动物性的综合便是人。”这段台词与该影片中的叙事主题相契合,趋向于动物性的辛小丰几人由于暂时的欲望蒙蔽了理智,是七年前灭门惨案的直接或者间接凶手,而神性占据主导后的七年中走上自我救赎的道路,情愿拿着微薄的报酬,拼命地工作,在开出租车时极尽可能地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几个人共同的女儿“尾巴”则是电影安排好见证几人的神性以及动物性,“尾巴”是几人在亲手导致的惨案中的幸存者,但也是几人在自我拯救道路上的受益人,成为在苟活于人世的几人的希望。辛小丰几人在七年前参与到灭门惨案的时候,都是动物性倾向,而七年之后因为希望“尾巴”可以顺利健康地成长选择将自己的生命结束时,便又转向趋向神性。到底应该称他们为好人还是坏人,其是非善恶又怎么能够说清道明。可能这也就是这部电影所想要表达出的“善与恶”的主题,两者并非纯粹的二元对立,难以通过一句话对其进行清晰的界定,之间尚存在一些模糊地带,而这种黑白之间的模糊地带,这种矛盾与深邃,便是人性。
电影导演通过电影中的故事以及拍摄方法外延自身的价值观,而曹保平导演则是改编高叙事水平的原创文学作品,推崇高密度情节以及快节奏对故事进行叙述。21世纪以来,中国电影发展一直存在缺失叙事主体的现象,国内电影在叙事上表现欠佳,曹保平导演坚持对高水平叙事美学的追求,使得观众回归到电影的技术含量以及艺术品质上,使以往旧有的审美形态获得改变,也使《烈日灼心》成为不可多得的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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