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述:武则梁
青春是场大雨,即使感冒了,还盼望回头再淋它一次。在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军校,留下了人生中最美的芳华,回头想起那些年的时光,军装里饱含着热血、激情、奋斗等属于青春的字眼。那些人,那些故事,还有那些堆积在心底的记忆愈发醇香。翻开相册里的照片,打开临别时的视频,往事一幕幕清晰浮现,我们笑着说再见,把最好的祝福留在7月,盼望未来的某天重聚,共话巴山夜雨。
军校住的是八人间,我们专业战士学员和青年学员人数相同,不同的地域文化差异和成长经历造就了各自迥然的性格,在一起度过了大学四年的时光,留下一段段珍贵的回忆。
有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百年传世奇珍,乌江榨菜,历经三腌三榨,味道非比寻常,有乌江榨菜,吃饭就是香。以至于很多年后,看见有人就着榨菜吃饭就不自觉地想起老班长。
初入军校,还没褪去高中时的青涩,相互之间也不熟悉,总是很客气地说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班务会上先要自我介绍,他戴着银边眼镜,皮肤黝黑,一口带有浓重四川方言的普通话,当说到故乡是涪陵时,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乌江榨菜,吃饭就是香!”他嘿嘿一笑,从柜子里翻出一大袋榨菜,每人分几袋。平时受他熏陶,也学了很多四川方言,不时说上几句,便更加亲密。
班长大名伍友志,重庆涪陵人。上政治教育课,教员在台上讲道:“青年是军队建设的未来,要争当新一代有志青年。”我们便看着他笑,附和着喊道:“争当有志青年!”于是“有志青年”就成了他的雅号,都说有志青年欢乐多,他闹的笑话还真不少。
连里组织队列训练,他边讲解边示范,可总是忘记标准用语,有时讲到一半便不自觉地挠头思索。讲到摆臂的动作要领时说了句:“大指拇对准食指第二个关节……”我们忍不住笑了,他诧异地问:“笑啥子?哪不对了?”“班长,是‘大拇指’不是‘大指拇’!”他做了个鬼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大拇指’啊!队列训练严肃点!不许笑,重新来过,大家注意摆臂的动作要领,大指拇对准食指第二个关节……”再次笑出声时,连长恰巧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把我们狠批了一顿,全班加练半小时。
暑假补训,在游泳馆组织蛙泳训练,我俩都是“旱鸭子”,先进行泳姿训练,两人一组,互相辅助。我和友志一组,练习蹬腿动作时,我摆腿的幅度大了点,一脚踹到他右眼眶上,脸上瞬间就渗出了血。友志眨巴眨巴眼,惊恐地说:“眼睛看不见了!”赶紧穿好衣服,送他去医务室,一路上腿直打颤,生怕他眼睛出什么问题。医生用棉布止了血,所幸只是划破了皮,没有伤到眼睛,但肯定是下不了水了。他只能在我们训练时,坐在泳池边练习后蹬腿的动作,别人已经能游3000米,他还在泳姿练习阶段,比我多喝了几升泳池里的水。后来班里聚餐,友志凑到我耳边抱怨:“你个瓜娃子,用力不知轻重,害得我喝了好多泳池里的消毒水,半夜后跑了好几次。”
毕业时,他分到西安,我休假回家带了几瓶北京二锅头去看他。他说几乎每天都要带队跑个5公里,已经能跑进19分钟了,瘦了很多,大学时撑起的小肚子都快不见了。我们聊了很多,原本有些不正经的有志青年言辞表达里多了几分庄重,少了几分随意,不像以前那般各种段子张口就来。所谓成长,或许只需要换个环境,换个身份,便不自觉地跟着改变。家里给他介绍了对象,说聊的还不错,休假见上一面,如果可以就定下来,毕竟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
再接到友志的电话,他已经领了结婚证,由衷地为他祝福。虽然不是班里最早谈对象,却是最早结婚的,用他的话说:“不管了,领个证先上车。”说这话时,他笑得很开心,就像偷偷喝我柜子里的“流(牛)奶”被我逮住一样,蹲在地上边喝边龇着大白牙对我笑。
到南阳出差,到了张科的老家。上中学时,能把诸葛武侯的《出师表》倒背如流,到了丞相故里,自然要拜谒,以表敬仰之情。拍了张草庐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陋室铭》里“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漏之有?”他在下面评论:“是‘陋’,不是‘漏’,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实乃大不敬!”
张科是在酒泉卫星基地考上军校的,印象中的酒泉有荒凉的戈壁滩、笔挺的白杨树,还有“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的胡杨。他讲过很多当兵时的故事,虽然我是西北人,但从来没有去过戈壁滩,难以体会如胡杨般把根深深扎进戈壁的伟大。直到2017年9月去了趟玉门,路过酒泉,有机会近距离地触摸胡杨,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走了走,不禁深深震撼,在这个地方,寂寞是最大的敌人,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能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为祖国航天事业扎根戈壁,无私奉献,他们的伟大无法用语言表达。
严格来讲,他才是首任班长,虽然任期只有一周。选他当班长,是因为他过硬的身体素质,直观的表现就是那八块惹人垂涎的腹肌。体能训练完,回到宿舍换衣服的空当,他总要摆几个动作秀一下,早已按捺不住的我们围上去温柔地“抚摸”一番,吃一堑长一智,如此几次,便不再张扬,可能只有在无人时孤芳自赏吧。他的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常常讲了一大堆,只能听清几个关键字来揣测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到了训练场上更是如此,脸憋得通红,更听不清楚口令了,连长无奈只能换将。出人意料地,他后来竟然考取了普通话二级甲等资格证,让我们大跌眼镜。
我俩都喜欢吃面,只不过喜欢吃各自家乡的面食。食堂一楼有河南烩面,二楼卖陕西油泼面,几乎每次都是我拽着他去吃油泼面,轮到我站连值日,百般叮嘱一定要带二楼的油泼。但见他上楼咧着嘴笑就知道要“坏菜”,果不其然,河南烩面一大碗,还贴心地加了鸡蛋。
虽然现在都在北京,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天他打来电话,二哥快到北京,有时间出来聚一下。做事方式依然如旧,总是搞紧急集合,不会提前打招呼,匆忙换好衣服,坐了2小时地铁才见到他们,还有挽着他胳膊的美丽姑娘,着实愣了一下。他拍了下我的肩膀:“愣什么,见到美女不知道叫声嫂子好。”我笑着说:“拿过武装5公里第一名的选手就是不一样,不仅跑得快,谈恋爱的速度也跟坐了火箭似的,可从来没听你讲起过有女朋友这档子事。”张科笑的咧着嘴说了一大堆,但我依然没听清几个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嫂子追到手的。
二哥还像上学那会儿,一点儿没变,仍然保持着一道杠的纯粹。他是班里最早来报到的,一头浓密的碎发,嘴角几颗凸起的青春符号。“大家好,我叫杨维熙,来自安徽定远,是李克强副总理的同乡。”好家伙,一开口就攀上这么大的关系,惹不起,得躲。“欧阳修笔下的《醉翁亭记》就是在滁州写下的名作……”至于还讲了些什么已记不清,但他讲话时激昂的神情一直定格在记忆里。
之所以得了“二哥”这么个雅号,是因为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跟“二”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会儿流行《三国杀》,大一学员还不让玩电脑游戏,所以一到周末各班都摆开架势,拉开阵仗杀起来,无论是角色,还是国战,总得要些默契和技术配合。
当时二哥还被尊称为熙哥,我装备了藤甲,熙哥火攻,手颤着亮了张方片,他看了眼手里的牌,惊讶地说了声:“没方片!再火攻!”我又一次亮出方片,显而易见,他手里肯定还是没方片,瞪着眼睛盯着牌说了句:“又是方片!”继而全班哄笑,张科涨着脖子说:“维熙,你个二货,是不是傻,火攻一次没有方片还火攻,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熙哥用牌捂着嘴:“低调,低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大家都是兄弟!”至于后来一上场就反贼装忠臣大义灭亲的细节就不再赘述,自那以后,二哥《三国杀》一战成名,无人愿与之组合。
他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在校就荣立三等功的学员,代表学院参加全军军队院校比武获得团体一等奖,院运动会上摘金夺银,奖牌拿到手软。遗憾的是,因为一次训练事故受伤,至今尚未毕业,他倒是很乐观,在毕业聚会上说:“学长学姐们,明年有空回来找我玩啊,不回来的,小心明年毕业我去找你们噢。”这世上最美的假话可能就是说“再见”,临别时许诺,等明年毕业时我们都回学校接他,然而直到现在,依然在等下一个7月。
毕业第二年,有幸回到生活了4年的城市参加培训,虽然在另一个军校,但一有机会,就想着回母校,跟他一起走过学院的每个角落,回忆那些或喜或悲的绵长故事。但毕竟物是人非,终究只能追忆,再无法继续。熙哥拿出几块白切,我咬了口,和第一次吃到这种糕点时一样的味道,很甜。
全连只有一人和我同姓,恰巧我们都分到了三班,为此专门讨论过上溯五百年是否祖宗一家,但追溯到唐朝都没有交集。思琦的名字很好记,只要记着编号“547”就可以了,几乎人生的每个阶段身边都存在一个“大神”级别的人物,此君就是。
临近寒假的一个深夜,窗外下着大雪,北方的冬夜本就寒冷,把大衣压在被子上钻到被窝依然瑟瑟发抖,暖气仿佛是个摆设。熟睡中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挣扎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见一人靠在暖气片上,唱着日文歌曲,不用说肯定是思琦,天晓得他在发什么神经。原本冷瑟的被窝更多了一丝寒意,就这样半睡半醒中度过了“惊悚”的一夜。很久以后谈起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小胖戴着耳塞睡觉没有惊醒,其他人和我一样,听思琦唱了一晚。原来日语不仅有动漫里的“卡哇伊”,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一直猜测,日本人的祖先是不是江苏人的后裔,一旦思琦说江苏方言,和电影里的日本人讲话听起来差不多——都听不懂。奉他为“大神”,不仅是因为他精通中日英三国语言,而且能无缝切换,对法语、俄语也有涉猎。大学英语课上,思琦是全专业唯一一个能和教员流利对话的人物,经常出现这一幕:他和教员用英语说的津津有味,而我们不知所云,一脸懵。后来他获得英语竞赛省一等奖,国赛二等奖,英语水平更是无人能及。
当兵时他就是连队的文书,笔下功夫自是了得。新闻稿、发言稿、总结稿……总之跟“稿”沾边的基本都是他在行,而今工作后,也时有遇到写材料的时候,才晓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新训时总觉得体能训练是最痛苦的事情,看见他坐在活动室吹着空调写材料羡慕不已,后来才懂得,所有的事情绝非想象的那样容易,非经历一番寒风彻骨才知诸事之艰。
思琦去了东部战区一线作战部队,因为专业是雷达,又有日语特长被分到监测站。休假时回了学校,只是那时我正在战备值班无法脱身,只能在电话里寒暄几句。还记得有一次我问他:“淮河从淮安市内穿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那淮安的橘树上结的是橘还是枳?”思琦不假思索道:“这个问题等你来淮安亲自品尝一下就知道了。”可能答案,只能等将来参加他的婚礼时才知晓。
就像《那些年》里说的那样,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胖子,张博超毫无疑问地充当了故事里胖子的角色,但因为还没有到“大胖”的量级,只能叫“小胖”。他的招牌动作是捏肚子,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在捏,即使在睡梦里手都放在肚子上,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称为“自我暗示”,捏一捏,肚子上的肥肉就会减下去些。然而事与愿违,体重不减反增,即使能管住嘴,但迈不开腿,总是自愿地“被出公差”,皮带扣年复一年地往外扩。
头上的小缺口,许是年少贪玩儿,被什么东西剐了一层皮囊,再也长不出头发,他只要一摸小缺口,十有八九是遇上烦心事了。大一是体能打基础的时候,平常的训练量很大,晚上睡觉都很沉,每逢夜里连值日,总能听见楼道里此起彼伏的交响乐。在几番痛苦挣扎依然难以安然入睡后,小胖买回了稳睡神器——橡胶耳塞,堵进耳朵里,两耳不闻窗外声。
夏日的清晨,值班员吹响起床号,我们都迅速地穿衣服整理内务,没有注意到他依然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连长巡查各宿舍,推开门进来,叫醒小胖,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穿着衣服,不自觉地又躺下。第二次被逮,只见连长直接将他从被窝拎起来,小胖身子一哆嗦,急忙穿衣服,然而为时已晚,惹怒了“家长”,罚我们全班打背包跑5公里。直到自己成了带兵人,才深刻地懂得了为什么要“一人犯错,全班受罚”,这样做是为了培养集体荣誉感,虽然方式欠妥当,但效果却是非同一般,自那以后,班里谁敢赖床,轻则被拍醒,重则掀被子。
军训的最后一个课目是野营拉练,10月份的太行山,白天晒夜里冷,白天在山里至少徒步行军30公里,穿着胶鞋,有很多人脚底都打了水泡。下午回到营地休整,战友相互之间挑水泡,那时候真的是满腔热血,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头天打了水泡,翌日还是跟着队伍走,决计不上病号车。我跟小胖睡一个帐篷,越到夜里越冷,第二天早上能看见帐篷上结的一层冰霜。
除了冷点,但总算没了白天蚊蝇的骚扰还能休息得好些。睡觉时我把帐篷的门帘拉严实,可总是在夜里冻醒,就着星光看到露出一条手掌宽的缝,又给拉上去。早上醒来那条缝依然如旧,原来是小胖嫌睡觉憋得慌弄出的缝,彼此起了争执,我说宁肯憋出病也不能冻出病,他说宁肯冻出病也不能憋出病。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只是睡觉时把他的衣服都盖在身上,他不怕冷,有身上的厚脂肪做护盾。
同窗四年,吃了四年莱州的鱿鱼片,不仅好吃而且很耐嚼。他去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是班里最南边的一个,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吃到他带的鱿鱼片。
高山应该是全专业最令人羡慕的,家在石家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毕业后又留在这个城市。因为这个缘故,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可以吃到他从家里带来的有温度的吃食。食堂有卖茄盒、藕盒,但跟家里做的不一样,少了家里温暖的味道。
我在高山上铺,他是排长,很多时候我们都睡了他才查完铺回来,床一动,就知道是他,以至于养成了一个习惯,非得等床动了才睡踏实。他总是喜欢把袜子挂在床头,不知这样做是不是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不管睡多晚,第二天总是见他精神抖擞。半夜起来,经常会踩到他那双散发着幽幽的熏味的袜子,为了打破这个黑洞,练就了双手支撑上床、脚踏窗台下床的功夫。但却在某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一脚踩空,崴了个把星期。
记忆最深的,他不喜吃辣,每次班里在食堂四楼聚会都要点两份火锅,一份不放辣,一份放辣,说不放辣其实只是辣椒少了些。连里组织乐队,他是吉他手,临近毕业,该忙完的事情基本已经弄完,有很多的空余时间。经常会在楼道里听见乐队在乐器房里歇斯底里,鬼哭狼嚎,吉他、贝斯、架子鼓等轮番轰炸,即使关紧门也不堪其扰。直到毕业晚会上,乐队演奏一首又一首关于军校生活的曲子,才恍惚地发现,原来就要说再见了。音乐给人的力量是无穷的,它让你伤感、让你兴奋、让你沉醉,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让你跟着它的旋律,走进演唱者的情感世界。
那时总是会说,以后到兄弟的地盘一定要打招呼,别的不说,吃喝管够。然而总会因为各种事情错过,高山来北京时,我正在休假,没能见到他,张科陪着吃了顿饭,聊了些什么我没问,很多话只能当面说。就像临别前那晚,我们几个搂着脖子,哭得涕泗横流,说要好好告别,好好活着,等将来的一天重聚。毕业后才明白,原来说再见,真的很难。
食堂一楼有卖胡辣汤,师傅是河南人。一直以为西安的胡辣汤最有名,学神介绍后才知道,胡辣汤起源于河南,后来发展到陕西等地,成为中原各省人民喜爱的早点美食。学神名曰林志龙,故居河南焦作,自大一始,长居专业一二。雷达专业是学院公认的课程最多、难度最大的专业,能学懂雷达原理已是不易,学透的更是寥寥无几,学神算是之一。
志龙是副班长,每次集合都要留下收尾,把班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我们8个人分工明确,每人收拾班里的一块,我主要负责扫地拖地,擦窗户这种事难度太大,先得用湿抹布擦一遍,再用湿报纸擦一遍,最后用干抹布再来一遍。而且窗户往往是检查的重点,旅里喜欢挑天气好的时候突击检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一眼看清窗户上是否有灰尘。所以擦窗户的重任就落在了心细而又耐得住性子的副班长肩上,因为有他的认真负责,卫生先进班级的红旗没少拿。
大三开始学习专业课程,教员经常会提出些问题,有些问题在课本上能找着答案,勉强还能应付,有些和实操联系比较紧密,涉及电路、微波等物理方面的知识。且不说听得懂听不懂,就我物理两门基础课惊险飘过,就知道学起来有多吃力。教员提出的问题似乎专门针对学神这种级别的人物,我等端坐在下面,只管飞速地抄笔记,课后再向他请教。
志龙是班里个头最高的,比我高2厘米,队列训练前,有志青年总要提醒一句:“排头压住步子,照顾一下后面的同志。”但腿长个高,刻意压步子非常难受,常常就走成斜线,为了培养默契,他想出一招:平常练习时让张科当排头,我们跟他的步子调整。久而久之,也都改了过来,走得很整齐。旅里队列会操,选定各连第三个班参加,但那天正好轮到我们班打扫公区卫生,四班顶替了我们班。过后听说当连长看到是四班出场时,脸上表情由惊愕转为失望继而无奈,会操成绩不忍直视。
他考上研究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临走时我们特意叮嘱,班里就剩你和二哥还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他,等我们回来。上次回校,我们仨在食堂,还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人还是那人,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时候总以为日子很慢,总以为离别很遥远,四年的时光,不算长,免不了摩擦与争吵,但现在谁还会在意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能留在心里的除了一幕幕短促的瞬间、日记里写下的故事,还有什么能清晰地浮现?成长的代价是要学会很多,也会不经意间忘记许多,每个人都是一种味道,味蕾是最敏感的东西,瞬间的刺激就会把很多碎片串联起来,不自觉地记起某些人,某些事。
一转眼,原来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都快到了结婚的年纪,话题也渐渐转到工作、婚姻和房子。人总是要成长,每个阶段都有属于这个阶段的忧愁和烦恼,谁也避免不了。只希望,不管未来岁月如何,依然能在心底守住一份纯真,一份怀念,多年以后,再次相遇,你的故事里有我,我的故事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