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牌匾用语中的语法现象——以西安市老城区为例

杨金燕 张淼然（.山东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50000 .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香港 999077）

随着西安国际化大都市建设的逐步推进，牌匾作为极具历史文化特色的产物在老城区被保存下来，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秦汉以来，牌匾一直在商业活动与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牌匾用语作为社会用语的一种表现形式，是语言系统活动的外层，它们存在于生活的各个角落，是社会生活发展的一面镜子。

一、牌匾的语法特点

语法是语言的三要素之一，是语言的组合规则。语法具有抽象性、稳固性和民族性，牌匾语言的语法是在一定时期内约定俗成的相对稳定的体系。一般来说，店家在牌匾语言的选择上，要进行个性与共性的统一考量，遵循一定的语法规则。

通过对西安市老城区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回民街、书院门、碑林等区域的实地调查与走访，共搜集500多份材料，从中抽取218份材料作为样本,对老城区牌匾语言所反映出的语法现象进行研究。

牌匾多以词和短语命名，以句子命名的较少，有少数竖匾采用对联形式。汉语中，短语的划分一般从两方面进行，一是短语内容的组织关系，二是短语外部的职能功用。按照这两种基本原则，短语一般分为名词短语、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和主谓短语。在抽取的218份材料中，2个为句子不作分析，在其余的216份材料中，名词短语占90%，主谓短语4%略多于动词短语3%和形容词短语2%，歧义结构仅1%。

1.名词短语是以名词为主体的短语，它的性质和作用与名词相同。名词前的修饰语为定语。作为店铺名称或处所名称，要直观地表示指示作用，一般都选用名词短语，在修饰词后加上通名或业名。尤其商业活动中，牌匾作为对经营场所的外部包装，必须以醒目、直观为特点。如“三德隆饭庄”、“西安贾三灌汤包”，名词性短语突出店铺的经营内容。偏正结构还可以使定语充分发挥修饰作用，加强店名的艺术感染力，增强文化品位，如“德馨居”、“静默斋”等。

2.主谓短语的主语表示陈述的对象，谓语表示陈述的内容。采用主谓短语的大多数为寺庙道观，只有2处为商铺名，如“石全石美”，表示商品质量上乘，是对成语“十全十美”的改写，达到了吸引顾客的效果。但如果没有特殊的设计，一般不会选用主谓短语，相较于名词性短语，它的修饰限制功能较弱。

3.动词短语是以动词为主体的短语。材料中六处以动词短语命名的牌匾，全部出现在寺庙道观，有些已经成为固定短语。如“返璞归真”，它是道教学道修真的理想状态，“见素抱朴”则是修炼以达到此种境界的方法。这些短语的出现是为了阐述道理、教化大众，采用动词短语可以起到引导、规劝的作用，启发人们的思考和行为。因此这种语法结构适合寺庙道观使用。

4.形容词短语（或形容词）很少，为形容词加补语结构，这种结构可以说明事物的性状达到某种程度，如“翠生生”，指玉色翠碧漂亮的情状。这种店名见于一些大品牌和老字号，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由于店名中包含的经营内容不明确，一般的商家不会选用。

进一步分析短语结构类型，短语可分为主谓、述宾、偏正、述补、联合五种基本类型，抽取的218份材料中，2个为句子不作分析，在其余的216份材料中，五种结构都存在。据统计，偏正结构的店名约85%，占绝对优势。因为店铺名称大多带有描述性质,或描述店铺的经营内容,或表明经营理念、思想情趣,偏正结构无疑是最适用的。

此外，还有一些带有歧义的店名，如“金石玉业”，既可以看成偏正结构，“金石”表示限制和修饰，“玉业”为中心语；也可以看成联合结构，“金石”和“玉业”作为并列关系。歧义造成了语法上不规范的现象，使得意义模糊，但这些歧义的设计能够激发人的想象力，成为商家吸引顾客的手段。

二、牌匾用语与社会文化

语言与社会文化的关系十分密切，美国语言学家萨王尔认为“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柏默认为“语言的历史和文化的历史是相辅而行的，他们可以互相协助和启发。”可见，透过表层的语法现象进行深层内涵的分析，可以看到社会文化发展的印记。

西安是国务院公布的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历史上有周、秦、汉、隋、唐等在内的13个朝代在此建都，是世界四大古都之一，曾作为中国首都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达1100多年。西安老城区主要涵盖的文化有汉唐胜地文化、宗教文化、书法文化、近代商业文化。这几种文化随着商业和广告业的迅猛发展，在牌匾语言中都有一定程度的反映。

1．西安作为汉唐文化的代表，在历史上曾一度居于文化繁盛的中心，创造出辉煌灿烂的语言文字，一些具有汉唐文化遗韵的店名为牌匾语言的选择准备了丰富的语料。如“天宝居”定语取唐玄宗年号，“长乐堂”定语取汉代吉祥用语“长乐未央”。带有古风古韵的词汇为名词短语中定语的选择扩大了空间。

2．西安老城区拥有众多的寺庙道观，如位于西大街鼓楼西北隅化觉巷内的清真大寺，创建于唐玄宗李隆基天宝元年，距今已有一千二百五十余年的历史。悠久灿烂的宗教文化保存了大量的固定短语和词汇，如“天道酬勤”、“道通天地”，改变了一般牌匾单一的偏正结构，增强了牌匾语法的丰富性。

3．西安老城区的书院门是书法文化胜地，西安书法名家辈出，唐代有颜真卿等书法大家，近代又有于右任、安守信等大家。优良的书法传统和浓郁的书画氛围使得书院门牌匾在语法上规范度极高，创造性强。如“精气神”，选用并列结构的三字作为店名，展现了书法的要领和内涵，令人过目不忘。

4．西安在改革开放后，成为国家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世界著名旅游胜地，商业发展逐渐加快。老城区牌匾大多数为商业牌匾，店铺的牌匾是体现商家经营手段和经营理念的最直接形式，打上了深刻的商业烙印。它是经营者心理取向的表现以及迎合消费者文化喜好的产物。名词短语和偏正结构作为牌匾语法的主体，是商业文化繁荣的产物。如海荣锅贴馆、拴马莊擀面皮、老车家羊肉泡馍，老字号店名充分发挥了商业作用和名人效应。

三、结论

语言最本质的属性是社会性，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受到社会发展的影响，又反映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变迁。语法现象与社会密不可分，它一方面受到西安多种文化的影响，一方面又反映着社会文化的发展。

西安市老城区牌匾语言基本符合语法规范，只有极少数歧义现象。商铺牌匾中名词短语偏正结构占大多数，具有商业语言的特性；寺庙道观牌匾以动词短语为主，受特殊历史文化影响。西安老城区牌匾语言的语法规范性强，研究牌匾语言中的语法现象，对牌匾自身语法的规范和社会语言的研究，都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