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新闻中媒体面临“塔西佗陷阱”的风险与应对策略

□阮立

一、反转新闻使传统媒体面临“塔西佗陷阱”

2017年9月11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在临床抢救一名生命垂危的病人时，剪掉了病人的衣裤，最终成功使患者转危为安。过了几天后，病人家属找到医院，表示病人醒来后发现医院已经将剪坏的衣裤丢弃，衣裤中病人的身份证、银行卡、现金等也都不翼而飞。病人父亲因此向医院索赔1000元，而医护人员只能凑钱赔偿。新闻曝光以后，这则事件被微信公众号喻为当代版本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但新闻发酵后，法律人士和当事医院都表示，患者父亲反映属实，医护人员在处理上的确存在失误的地方，并最终赔偿了患者损失，患者家属也表示满意。

一次又一次的新闻反转，已经岌岌可危的媒体公信力不断被有目的的人过度消耗。新闻媒体是社会大众获取外界信息、了解国际国内重大事件的最重要的渠道，也是传统意义上人们最信任的信息来源，在某种程度上，这种信任程度甚至超过对政府的信任度。正因如此，新闻媒体是“公信力”三个字的最佳代表。然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或是商业利益，或是“博出位”，频频炒作新闻事件甚至编造热点新闻，而最终事实真相的反转却是打在每一个媒体人的脸上，消耗和破坏的是整个媒体行业的公信力。

而更令人唏嘘的是，自媒体并不在意新闻的真相和最终的打脸，因为在最终“打脸”的时候，高速变化的社会热点导致自媒体已经在追逐下一个甚至是已经完成了众多可能被“打脸”的事件的炒作，它们还没时间感受也根本感受不到“打脸”的感觉；或者说，在获取商业利益的目的之下，“打脸”又算什么，怕的就是新闻没有关注度，没人打脸。但以实地调查、揭露真相为己任的传统媒体，却没有坚守住新闻专业主义的底线。2017年1月《新闻记者》杂志公布了2016年十大假新闻，上海姑娘逃离江西农村、“礼崩乐坏”的东北村庄、患癌保安资助四川贫困女孩等十大假新闻全部来自公信力较高的传统媒体及其融媒体。

在这里，媒体就真正是陷入了“塔西佗陷阱”风险中，如果政府失去了公信力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公众的质疑，同样，当传统新闻媒体丧失了自己的公信力之后，又靠什么与社交媒体竞争？坚定的读者又还剩几个？媒体改革又何从谈起？

二、媒体引导失声导致“塔西佗陷阱”的恶性循环

在当今的媒体生态下，新闻传播事件中社会群众的心理状态不断发生着变化。在各种真真假假的新闻碎片甚嚣尘上的状况下，广大受众难以独立判断事件真伪，往往相信最先的消息来源，这也是传播学的基本理论。同理，在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后，必然有声音会发出，也一定有最新发出消息的来源和渠道。在这个“抢先”的过程中，“先机”是最重要的，而来源于渠道的可靠性就变为次要，因此无论这个抢得先机的发声者是传统的媒体平台还是社交媒体平台，无论是官方的新闻发布还是个人自媒体渠道，受众都更容易选择相信最先的这些声音，一旦这些声音形成了一种共同的社会价值判断或从众心理，受众就陷入传播学所谓的“沉默的螺旋”，而此时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反而没有人真正关心。另外，在当下社会的转型期，公众对传统的主流意识形态和所谓“权威”信息有一种逆反心理，更愿意相信和分享负面的信息或评论。这也是政府和媒体长期陷入“塔西佗陷阱”之后出现的必然结果。这种“狼来了”的后果导致公共事件如果没有得到官方的及时回应，或回应空洞无物，而主流媒体若屈从或秉承政府的意志，也没有跟进报道，或是报道稍显缓慢，那么在这场“抢先”的战斗中就被社交媒体打得一败涂地，继而导致政府和主流媒体的真实性和权威性受到很大影响，而这进一步会对政府和媒体的现象造成损害，结果就是政府和媒体公信力趋近为零，必然面临反复陷入“塔西佗陷阱”而不可自拔的恶性循环中。

2015年8月12日发生了举世瞩目的8·12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而天津各主流地方媒体却集体“失语”，例如天津卫视从11日夜间事发到12日上午都没有对事故做出任何报道，更何谈持续关注。在传统主流媒体中，报纸由于其固有的时限性无法做到及时发声，而在这种情况下，以时效性和直播为特点的电视媒体，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发出权威的声音，以夺取舆论引导的制高点，然而主流媒体却集体“失语”，在当今社会就自然会有社交媒体来填补空白，而谣言这种最古老的传播方式更是再次“大放异彩”。据报道，事故发生后，各种耸人听闻的谣言层出不穷，甚至混杂了“父亲爆炸中身亡求网友打赏”之类号召捐款的诈骗信息，在社会上造成了恐慌情绪和恶劣影响，对此主流媒体难辞其咎。而事后的官方新闻发布和辟谣等手段都已经为时晚矣。

三、避免陷入“塔西佗陷阱”的应对策略

（一）先行发声

重大热点社会事件常常使得各级政府面临陷入“塔西佗陷阱”的风险，主要由于一些政府和机构出于各方面的顾虑，对事件的有关信息采取掩盖的态度。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网络交流的便捷，广大群众对社会事件的真相的要求愈加强烈。这一组矛盾加剧了公众对政府机构的不信任感。而与此同时，社交媒体泥沙俱下的海量信息却吸引了公众的关注，使得官方发出的信息被淹没于其中。

社会事件发生当地的地方媒体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本来对事件的关注和反应具有地理上的优势，对事件的报道做到最先最快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媒体应尽的义务。而实际上，由于地方政府的管控以及各种利益关系的牵扯等原因，对事件最先发声的都不是当地的地方媒体，这种现象的普遍存在在8·12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地方政府和主流媒体的公信力缺失有其必然因素。

及时发声、主动发声，抢占舆论制高点，引导社会舆论，是党和政府交给传统主流媒体的最重要的任务。其实，在社会热点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往往也是社会舆论最为纷扰的时候，因此，传统主流媒体如果能在此时及时主动发声，凭借其多年建立起来的强大的舆论工具和宣传手段，几乎能压倒网络和自媒体的声音，这才是一个恰当的舆论引导方法。主流媒体及时发声、主动发声，首先能够维护传统主流媒体已经岌岌可危的公信力，更重要的是能够帮助各级党和政府积极地引导舆论，维护社会稳定，从而避免陷入“塔西佗陷阱”。

（二）持续发声

在强调先行发声时，我们同样应该注意到，只做到这点是不够的。热点社会事件形成一个强大的舆论风暴，常常是热度逐渐变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主流媒体如何持续发声，如何快速准确地把政府部门对事件的处理方法和结果传达给公众，如何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去尽可能地做深度调查，客观还原事件的真相，这些都是主流媒体区别于自媒体的基本职能。因此，在这个时候，传统主流媒体一定要把握住持续发声的机会。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要坚持客观、真实、权威的新闻报道，在错综复杂的舆论场中牢牢占据主导地位，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引导舆论，经得起习惯了“后真相”时代的公众理性和独立思考的检验。

（三）理性独立的发声

在当今社会中，非主流新闻来源，例如自媒体或新闻门户网站，在争夺公共议程权利的竞争中，已经成功地追赶和超越了制度化的传统新闻媒体。随着传统新闻机构对公共信息控制的减弱，微博、微信等新型社交平台或是“今日头条”等追逐商业利益的头条新闻平台开始出现，并逐渐影响着信息的选择和传播。而作为坚持新闻专业主义的传统主流媒体，不能像他们一样一味地为了追逐商业利益而去迎合社会大众的喜好，去造谣传谣、煽风点火，而是应该以新闻专业主义方法和精神对新闻事件进行调查，去思考和分析事件，去多角度验证信息来源，最大限度地还原事件真相，引导理性的社会舆论。

1.[古罗马]塔西佗.塔西佗历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7.

2.新华网.习近平在兰考县委常委扩大会上的讲话[EB/OL].2015-9-8.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9/08/c_12820645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