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关于原则与路径的思考

李英桃

(北京外国语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089)

2013年3月，习近平首次在国际场合向世界阐释：“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2017年10月，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先后6次提到“人类命运共同体”，呼吁“各国人民同心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2]。报告就“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方略指出，“中国人民的梦想同各国人民的梦想息息相通，实现中国梦离不开和平的国际环境和稳定的国际秩序”[2]。

一、性别平等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原则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是对马克思和恩格斯“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国革命与建设理论实践的总结和升华，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人类发展理念，更是中国人民的“世界梦”。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原则，共同为人类最终打破“国强必霸”逻辑提供了新方向，是实现共赢共享世界的“中国方案”，体现了中国谋求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的意愿和中国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的担当[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走向“共同繁荣”的伟大事业，更是人类实现性别平等的艰苦征程。

第一，妇女解放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基本内容。《马克思致路·库格曼》中指出：“每个了解一点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4](P 586)。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重申了傅立叶的观点：“在任何社会中，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5](P 727，846)

第二，性别平等是全球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目标。国际社会推动实现性别平等的成果与准则集中体现在《联合国宪章》《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北京宣言》《行动纲领》《联合国千年宣言》，联合国安理会关于妇女、和平与安全的第1325号决议等重要国际文件中。201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通过《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目标5是实现性别平等，增强所有妇女和女童的权能，它与其他16项目标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共同致力于消除贫穷与饥饿，消除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不平等，建立和平、公正和包容的社会，保护人权和促进性别平等并增强妇女和女童的权能，保护地球与自然资源[6]。

第三，全球性别平等是中国革命与建设、中国妇女运动的奋斗方向。早在五四运动前，李大钊就指出：“我以为妇人问题彻底解决的方法，一方面是合妇人全体的力量，去打破那男子专断的社会制度；一方面还要合全世界无产阶级妇人的力量，去打破那有产阶级(包括男女)专断的社会制度。”[7](PP 19-20)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定的具有临时宪法作用的《共同纲领》确立了男女平等原则。在1995年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开幕式上，中国政府向世界承诺“把男女平等作为促进我国社会发展的一项基本国策”[8](P 21)。无疑，北京世妇会成果中包含了中国为全球性别平等做出的贡献。

2015年9月，习近平在全球妇女峰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刚刚通过2015年后发展议程，性别视角已纳入新发展议程各个领域。让我们发扬北京世界妇女大会精神，重申承诺，为促进男女平等和妇女全面发展加速行动。”[9](P 5)可以说，性别平等是中国人“世界梦”的组成部分，也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原则。

二、妇女是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要参与者

世界各国妇女为人类的平等、发展与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在中国革命与建设具体实践中，毛泽东曾多次指出“妇女是决定革命胜败的一个力量”[10](P 30)，“妇女的力量是伟大的”[11](P 49)。1946年，邓颖超在《给国际妇女会议的信》中呼吁“为巩固世界和平，防止战争，全世界妇女团结起来！”[12](P 94)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妇女长期致力推动世界的平等、发展与和平。

2017年12月，习近平在首次“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提出从安全、经济、文化、环境四方面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13]。四个方面的努力都离不开妇女的参与和贡献，更离不开进一步推动性别平等、促进妇女发展的行动。中国妇女参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在维持世界和平与安全方面，“中国积极参加国际维和行动，自1990年至2017年8月，累计派出维和军事人员3.6万人次，先后参加了24项联合国维和行动。2017年，建成8000人规模的维和待命部队。”[14]中国已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警察最多的国家。而维和人员中的女性人数也在逐步增加。2015年9月，习近平在联合国维和峰会上讲述了中国女维和警察和志虹的故事：“‘于大千世界，我也许只是一根羽毛，但我也要以羽毛的方式，承载和平的心愿。’这是她生前的愿望，也是中国对和平的承诺。”[15]在经济发展方面，中国妇女是经济发展的主力军，她们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贡献达到41%，在全球所有地区中占比最高[16]。另据《2016年人类发展报告》，2015年中国女性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为63.6%[17](P 217)，位于世界前列。同时，“中国女性完成的无偿护理工作是男性的2.6倍，且超过60%属于日常家务活”[16]。在文化与环境领域，“妇女在社会文化培育、生态环境保护和家庭建设中的独特作用日益凸显”[18]。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环保运动逐渐发展为全球范围内的社会运动，妇女在此运动中是积极主动的参与者。自20世纪80年代，环境问题在中国越来越受到重视，中国妇女一直积极地扮演着各种保护环境的角色[19]。

尽管全球妇女发展存在差异性，但中国案例已充分说明，妇女是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参与者与贡献者，没有妇女的全面参与，就不可能实现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

三、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路径思考

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就要确保妇女既成为全球治理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平等参与者和贡献者，又成为与男子同等的受益者，在全球可持续发展中绝不落下任何一个人。

为此，至少需要完成三项重大任务：一是准确判断全球性别不平等的状况，认识到妇女在很多领域未能平等参与，更没有平等受益，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完全实现了性别平等。从全球范围看，新自由主义主导下的全球治理理念中蕴含着西方与其他地区(the West and the Rest)的二元对立关系，其发展战略从理论源头到现实结果都具有性别不平等的特点[20](P 17，13-14)。在不同国家和地区，性别与种族、族群、阶级、阶层等因素相互交织，多重交叉形式的歧视和结构性障碍给实现性别平等带来巨大挑战。二是全面落实国际社会业已达成的全球共识和国际准则，将各国的国家承诺变成切实行动。习近平在全球妇女峰会上提出四点行动指南：推动妇女和经济社会同步发展，积极保障妇女权益，努力构建和谐包容的社会文化和创造有利于妇女发展的国际环境[9]。中国政府还提出：制订和完善妇女发展战略，全面、均衡地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妇女领域目标，加大对发展中国家的支持力度，加强对特殊群体的关注和保护[21]。这些建议体现出中国政府将性别平等与全球治理、中国外交发展紧密相连，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切实落实男女平等基本国策与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战略思路。三是认真审查有关性别平等的国际决议与国家计划，提出加速前进和确保到2030年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可行性方案，并能够提前规划，为制定2030年后发展议程做好准备，使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真正成为所有人共建共享的“对所有妇女、对所有人更加美好的世界”[9](P 5)。

立足中国本土，需要强调三项重点工作。首先，在参与决策和维持世界和平与安全方面，妇女人数仍十分有限。例如，尽管中国妇女和妇女组织参与国际事务愈加活跃，但到2015年，女大使、女总领事、女参赞分别仅占同级外交官总数的7.9%、24.4%和30.4%，女外交官占外交官总数的30.7%[18]，女性维和人员数量仍然很少。因此，有效增加妇女在各领域参与决策的比例是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举措。其次，为有效评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执行情况，联合国统计委员会拟定了相应的评价指标[22]，包括针对妇女和女童的一切形式的暴力、无薪酬家务和护理工作、童婚早婚逼婚等问题。中国需在现有“中国妇女发展纲要”“中国妇女儿童统计资料”等监测指标基础上，制定既具中国特色又能够回应国际标准的指标体系，为有效监测性别平等目标的落实情况提供可靠的统计数据。再次，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给中国的性别研究与国际问题研究带来大量新课题，要求研究者们持续不断地做出创新性努力，为发展全球性别平等话语体系和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共同体提供“中国方案”。

具体到实施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建设等重要议题，要将性别平等纳入所有工作的主流，确保妇女同男子同等参与、贡献、受益，并在与各国合作中充分发挥全国妇联等妇女组织的作用。所有措施都将凝聚“她智慧”，发挥“她力量”，夯实“民心相通”的社会根基[23]，成为落实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推动构建性别平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努力的一部分。

[参考文献]

[1]习近平.顺应时代前进潮流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演讲(2013年3月23日，莫斯科)[N].人民日报(海外版)，2013-03-25(第2版).

[2]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18日)[N].人民日报，2017-10-28(第1版).

[3]李琰、暨佩娟、蔡华伟.中国重返联合国45周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N].人民日报，2016-11-11(第22版).

[4]马克思和恩格斯.书信[A].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5]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A].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6]联合国.改变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DB/OL].https：//sustainabledevelopment.un.org/content/documents/94632030%20Agenda_Revised%20Chinese%20translation.pdf.

[7]李大钊.战后之妇人问题(一九一九年二月十五日)[A].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编.五四时期妇女问题文选[C].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0.

[8]在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欢迎仪式上江泽民主席的讲话(一九九五年九月四日)[J].中国妇运，1995，(11).

[9]习近平.促进妇女全面发展共建共享美好世界——在全球妇女峰会上的讲话(2015年9月27日，纽约)[J].中国妇运，2015，(11).

[10]毛泽东.妇女是决定革命胜败的一个力量(1929年12月)[A].载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论妇女解放[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1]毛泽东.为争取全国妇女的自由平等而奋斗(1940年3月16日)[A].载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论妇女解放[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2]邓颖超.给国际妇女会议的信(一九四六年十月七日)[A].载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蔡畅 邓颖超 康克清妇女解放问题文选(1938-1987)[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3]习近平.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的主旨讲话[DB/OL].http：//www.gov.cn/xinwen/2017-12/01/content_5243852.htm.

[1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人权法治化保障的新进展[DB/OL].http：//www.scio.gov.cn/zfbps/32832/Document/1613514/1613514.htm.

[15]习近平.中国为和平而来——在联合国维和峰会上的讲话(2015-09-28，纽约)[DB/OL].http：//ww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zyjh_674906/t1302559.shtml.

[16]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平等的力量：性别平等如何为全球经济创造12万亿美元的增长[DB/OL].http：//www.mckinsey.com.cn/wp-content/uploads/2015/10/MGI-Power-of-Parity_Exec-Summary_CN.pdf.

[17]联合国开发计划署.2016年人类发展报告：人类发展为人人[R].2017.

[18]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性别平等与妇女发展(2015/09)[DB/OL].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15/Document/1449896/1449896.htm.

[19]金莉、李英桃.社会性别视角下的全球环境问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

[20]Penny Griffin.NeoliberalismandtheGenderedFoundationsofGlobalGovernance[M].Palgrave Macmillan，2009.

[21]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姚绍俊参赞在第72届联大三委妇女议题一般性辩论中的发言(2017/10/06)[DB/OL].http：//www.china-un.org/chn/hyyfy/t1499807.htm.

[22]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各项指机构间专家组的报告[DB/OL].http：//unstats.un.org/unsd/statcom/47th-session/documents/2016-2-IAEG-SDGs-Rev1-c.pdf.

[23]李英桃.中国外交中性别平等议题的四个要点[J].世界知识，201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