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衍菊 孙凤芝 刘瑞
摘要:在国内旅游业快速发展的形势下,旅游者数量的持续增加给目的地的环境保护工作带来巨大的压力。引导和鼓励大众游客主动实施环境保护行为是应对目的地生态环境问题的有效方法。情感驱动分析是当前环境保护行为形成机制研究的新路径。个体对经常接触的环境会产生强烈而持久的地方依恋情感,现代旅游流动性的增强使旅游者与特定目的地建立起积极的情感联系,形成旅游目的地依恋。以往研究表明,地方依恋情感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具有重要影响,但目的地依恋影响作用的具体机制及作用条件还有待深入探讨。本研究基于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地方情结、社会联结4个旅游目的地依恋维度,以游客满意度为中介变量,性别为调节变量,构建“旅游目的地依恋-满意度-环境保护行为”的结构关系模型,选择厦门国内旅游者为研究对象,通过问卷调查获取调研数据,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检验旅游目的地依恋对游客一般环保行为和特定环保行为的影响关系。实证分析结果显示:①目的地依恋正向影响游客的一般与特定环境保护行为;②目的地依恋正向影响游客满意度;③游客满意度负向影响一般环境保护行为,正向影响特定环境保护行为;④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作用强度存在性别差异,男性游客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程度更强。这表明目的地依恋不仅直接影响游客环境保护行为,而且通过满意度施加间接影响,并且目的地依恋与一般环境保护行为之间的影响关系存在性别差异。因此,为了提升旅游目的地环境保护工作的有效性,目的地管理者应发挥游客在目的地环境保护中的首要作用,通过重视游客情感价值、培育游客的目的地依恋、采取差异化管理措施等途径激发游客内在环境保护行为机制,实现旅游者与目的地和谐共处。
关键词 :旅游目的地依恋;环境保护行为;满意度;性别差异
中图分类号 F59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8)12-0159-09 DOI:10.12062/cpre.20180723
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旅游已经逐渐成为现代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旅游目的地不仅仅是观光游览、休闲度假的物质空间,还是旅游者追求愉悦、发展自我、寄托情感之所在。但是旅游者绝对数量的增加正在威胁着目的地的地方特征,旅游者的不良行为给目的地生态环境产生不同程度的破坏。旅游者是旅游活动的主体,他们的行为表现在旅游地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不容低估。特别是在目的地环境日益严峻的今天,全面贯彻绿色发展理念,面向普通游客提倡与鼓励环境保护行为,使其成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参与者与贡献者,是降低旅游对环境消极影响、减少目的地环境保护成本、应对旅游地生态环境问题的有效方法[1, 2]。早期研究基于“理性人”假设,在计划行为理论、规范-激活理论及价值-信念-规范理论等框架的指导下解释环境保护行为的形成机制[3]。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Kanchanapibul等[4]、Meneses[5]发现情感对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效应显著高于环境认知变量(如知识水平和经济合理性),情感的作用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关注于人与地方情感联结的地方依恋概念,是近些年环境心理学、休闲学等领域分析人们自发保护其喜欢或有意义地方行为倾向的重要变量。经典的地方依恋研究集中于以居民或社区为代表的惯常的人地关系,因为作为地方的“局内人[6]”,他们会对长期居住或接触的环境产生强烈而持久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尽管地方依恋与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关系已有探讨[7-9],但目的地依恋影响作用的具体机制及作用条件还有待深入分析。特别是旅游活动本身的异地性以及旅游体验的享乐性、愉悦性特质需要对旅游情境下目的地依恋与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及作用机制进行细致考虑。鉴于此,本研究以游客满意度作为中介变量,探讨目的地依戀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过程,并以旅游者性别作为调节变量,进一步探讨目的地依恋与游客满意度、环境保护行为的作用边界,以期在理论上探索旅游者与目的地互动中引发的依恋情感对环境保护行为的作用机理,为旅游目的地生态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管理提供创新性建议。
1 文献综述
1.1 旅游目的地依恋
人文地理学家认为地方(place)是对人有意义的地理区域[10]。个体与地方持续的动态互动过程,使地方被赋予某种特质或个性形式呈现。在此基础上,环境心理学者Willams和Roggenbuck[11]提出地方依恋(place attachment)概念,表达个体与其有意义的地方的功能性和精神性依恋,突出强调个体的情感体验以及对地方的建构意义。现代旅游活动的普及使得旅游目的地成为一种非惯常性的“地方”形式,推动地方依恋研究的尺度延伸到旅游目的地空间。地方依恋概念引入到旅游学中是最近十多年来国内外该领域研究的重要趋势。Kaltenborn和Williams[12]指出,现代社会生活、工作方式的改变和旅游活动的兴起不仅扩大了人们在地理空间上的活动半径,而且在地方建构上呈现形式多样化、认同分散性、建构主体多元化的特征。目的地依恋是旅游者与特定目的地建立起来的情感联结,是现代旅游背景下形成的一种新型的地方依恋类型。本研究将目的地依恋界定为旅游者与特定目的地之间建立起来的积极的情感联系,以表达旅游者倾向于留在该目的地的心理状态。国内外学者普遍认为目的地依恋是一个多维度概念,综合已有成果,本研究参照Ramkissoon等[13]的成果,采用目的地依恋4维度结构: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地方情结和社会联结 。其中,地方依赖(place dependence)是指建立在地方满足使用者特定需要基础上的功能性依恋[14]。地方认同(place identity)是指个体与地方之间的符号性联结[14],是经时间累积形成的基于地方的自我认同[16]。地方情结(place affect)是指个体与环境互动过程中形成的情感因素,是个体与特定地方联结的重要方面[17]。社会联结(social bonding)强调地方在促进个体社会关系建立和发展所起的作用,是地方意义建立的主要基础[18]。
1.2 游客环境保护行为
环境保护行为是很多学科关注的重要议题。学者们基于各自的理论背景,使用不同的术语进行表达,包括“环境责任行为”、“亲环境行为”、“环境友好行为”等,这些术语均强调个体或群体为促进自然资源可持续使用所采取的行动[19]。游客环境保护行为是其参与目的地可持续发展建设的有效途径和方式。大众旅游对目的地日益凸显的负面影响以及全球范围内可持续旅游发展的强烈诉求,促进了学者们对游客环境行为的广泛关注。现有研究表明,很多游客在旅游活动过程中存在着主动的环境保护行为,他们会自发地采取措施致力于对景区的生态环境负面影响最小化、促进生态环境的保护、不影响目的地的生物圈及生态系统[20]。随着环境行为研究向社会学、心理学的转向,学者们多从行为主体角度分析游客环境责任的影响因素,包括旅游地形象[21]、感知价值[22]、旅游者参与和环保承诺[9]等,研究地多选择以自然环境为基础的生态旅游区、自然保护区或国家公园,此类旅游地具有内生的脆弱性,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有更为紧迫的现实要求。
目前学术界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测量存在争论。Dono等[23]认为环境保护行为包括消费行为、支付意愿及环境公民行为。Vaske和Korbin[24]认为环境保护行为包括一般环保行为和特定环保行为,一般环保行为指学习环境知识、讨论环境议题、说服他人、与家人商讨;特定行为指在特定情境下采取的环保行为,如参加社区清洁活动、垃圾分类、节约用水。Cheng等[8]在研究澎湖岛旅游者环境保护行为时采用了这种分类方法,并验证了测量的稳定性。综合现有成果,本研究将探讨目的地依恋对两类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关系。
2 研究假设
2.1 目的地依恋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
个体对“所在地”的情感会影响其如何对待脚下这片土地。地方可以培育人们的承诺感和责任感[6],包括对地方环境的关注和保护。大量研究表明,不同情境下的依恋类型与环境保护行为之间存在显著关系。如Bj和Kaltenborn[25]研究发现,社区居民对居住地的依恋情感会影响他们对环境变化的反应程度,并且依恋情感越高,他们对日益发展的旅游业容忍度越低。Walker等[26]对加拿大国家公园的游客研究中,发现从主动做“公园志愿者”到“最佳环保实践”都受到地方依恋的显著影响。Cheng等[8]研究表明,旅游者的地方依恋显著影响游客的环境保护行为,并在目的地吸引力与游客环境责任影响关系中起到中介作用。国内学者范钧等[27]的研究也证实度假区游客的地方依恋显著影响其环境保护行为。
然而,Scannell和Gifford[28]指出以往的研究没有将地方依恋的不同维度整合到一个模型中进行综合考虑,Ramkissoon等[29]强调地方依恋对环保责任行为的影响取决于地方依恋的水平和类型;同时环境保护行为本身可能存在不同形式,实证研究中不同的测量方式会得到不同的结果。所以,地方依恋与环境保护行为之间的内在关系仍需要检验,特别是旅游情境下的影响关系研究还需要证实。根据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H2:目的地依恋对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2.2 满意度的中介作用
Oliver[30]从顾客行为的视角提出满意度是顾客消费体验后的情感状态。Stedman[31]则基于游客地方认知、态度和认同的角度提出满意度是游客对服务质量感知的综合评判,是目的地物理设施、服务以及社会层面满足个体需要的整体表现。学者们普遍认为,地方依恋可以正向影响游客满意度,当目的地的设施或环境可以满足游客的特定活动或需求时,会激发游客的地方依恋,并进而影响其满意度。如Yuksel等[32]分析了海滨度假环境下地方依恋预测度假游客的满意度和忠诚度,并且满意度在地方依恋和忠诚度关系中起着中介作用。
目的地依恋是旅游者与目的地良性互动形成的正向情感联结。个体对环境有较高程度的依恋时,就会逐渐养成环境保护承诺,表现出更强的环境保护意愿和环境保护行为。目的地依恋与满意度的影响关系已经在不同的研究情境中进行检验,但是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例如,Stedman[31]研究表明人们的地方满意度会抑制其环境行为,低水平满意度的个体表现出更强烈的地方保护行为意愿;而Ramkissoon等[13]发现在澳大利亚一个高休闲性质的国家公园中,优美的自然环境以及多样化的休闲活动设施有助于对游客地方依恋和满意度的形成,并能够提升游客的环境保护行为。目的地依恋对游客特定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具有溢出效应(spill-over effects),将对游客生活中的一般环境保护行为产生影响。Halpenny与Elizabeth研究認为可能的原因是游客对公园的依恋或者对公园重要性的认识会转移到日常环境中[40]。在旅游目的地情境下,目的地依恋、满意度与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故提出以下假设:
H3:目的地依恋对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
H4:满意度对游客一般环境保护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H5:满意度对游客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H6:游客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2.3 性别的调节作用
在行为研究领域,性别是理解个体或群体特征的重要变量。明确更关注环境问题的个体或群体具有理论和政策双重意义。国际主流观点认为,天然的感性倾向和较多的家庭责任感使女性较男性更易参与环境保护[32]。例如Kollmuss等[33]研究证明性别对环境关心和环境保护行为有显著影响。旅游者在目的地的体验是一种心理现象,并以集中地以情感或情绪表现为主要特征。社会心理学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在情感体验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女性比男性更能频繁地体验到情绪而且更强烈[34]。本研究中地方依恋、游客满意都不同程度地表征了旅游者的情感体验。因此,为了深入揭示性别对目的地依恋与满意度、环境保护行为之间的作用边界,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7a:性别对目的地依恋与一般环境保护行为关系强度具有调节作用。
H7b:性别对目的地依恋与满意度关系强度具有调节作用。
H7c:性别对目的地依恋与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关系强度具有调节作用。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对旅游目的地依恋与游客环境保护行为关系进行了论证,但是这种关系的具体机制和作用边界还缺乏深入探讨,导致无法深刻理解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形成机理。基于上述理论假设,本研究构建“旅游目的地依恋-满意度-环境保护行为”的结构关系模型,探讨旅游目的地依恋对游客一般环保行为和特定环保行为的影响作用,以期能够系统探究旅游情境下人地情感对游客环保行为的驱动机制,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3 研究方法
3.1 案例地概况
国内著名的海岛型旅游地厦门是本研究的案例地。该城市在发展休闲度假旅游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空气清新、环境优雅,融海滨风光、闽南习俗、特色建筑为一体。到访游客多为散客,重游现象非常普遍,表明游客对厦门极有可能有着较高的依恋情感。同时,多年来旅游业快速发展对厦门岛内很多景区(点)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如海滨环境受到破坏、鼓浪屿岛上人满为患、环岛路部分段落卫生状况较差等。本研究将对厦门旅游环境保护工作的深入开展具有启发意义。
3.2 变量测量
本研究通过系统梳理国外地方依恋的已有量表,经过回译、内容修订获得旅游目的地依恋的16个题项。对于满意度、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特定环境保护行为的测量均参考旅游研究中成熟的量表。所有变量均采用5点李克特量表方式计量(“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变量测量题项及来源如图1所示。
3.3 预调研与量表纯化
为了避免由于量表质量问题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与研究结果的偏差,本研究实施小样本预调研,采用现场发放形式,共回收有效问卷197份。将有效问卷的数据输入SPSS21.0软件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以实现量表的净化。信度分析使用信度系数法、CITC(CorrectedItem Total Correlation)方法,结果显示剔除2个题项后实现了量表信度的显著提升;效度分析使用探索性因子方法,初次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有2个题项存在交叉负荷现象,并且在两个因子上的负荷值之差小于0.1,给予删除。将剩余12个题项再次进行因子分析,获得了清晰稳健的因子结构,4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累计解释方差为80.737%,名称上对应于上述目的地依恋的4个维度。各个因子以及整个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Cronbachs α )均在0.7之上,表明各个计量尺度较为可靠[35]。经过纯化后的目的地依恋量表以及其余变量的测量题项及其参考来源如表1所示。
3.4 正式調研
为了保证受访者来源的广泛性和代表性,正式调研过程借助网络调研和现场发放两种渠道收集数据。网络调研在国内专业问卷调研平台“问卷星”上进行,通过前置性问题的设计筛选出近两年到访过厦门的游客。网络调研时间为2015年3月24日至5月20日,总共收集问卷807份。现场发放时间为5月10日至20日,累计发放100份。在样本合并之前,采用卡方检验对两种来源的样本进行同质性检验,分别选取性别、年龄和月均收入进行检验,结果表明p值均大于0.05,说明网络调研和现场发放获取的样本在人口统计学特征上不存在差异,可以将其合并进行后续分析。最终合并的有效问卷共计766份,有效率为84.45%。
有效样本中,女性居多,占到56.0%;年龄上,主要集中在19~25岁、26~35岁、36~45岁三个年龄层次,分别占到19.7%、57.8%、20.4%;文化程度上,本科学历所占比例最高,为70.7%;月收入上,以3 001~6 000元、6 001~10 000元为主,分别占到36.1%、37.0%;旅游方式上,61.0%的受访者是自助游。各个测量题项的偏度统计量为-1.538~-0.500,对应的绝对值小于3;峰度统计量为-0.094~2.196,对应的绝对值小于10,均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说明样本数据满足正态分布假设,可以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进行数据分析。
4 数据分析
4.1 目的地依恋对满意度和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
使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验证目的地依恋对游客满意度和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结构方程模型包括测量模型和结构模型两部分。使用AMOS22.0软件获取测量模型与数据的拟合度指标,以此评估模型的拟合度和变量的收敛效度和判别效度。
4.1.1 测量模型
根据Mathieu 和 Farr的建议[45],采用目的地依恋4个维度所在题项的均值来代表各自维度,以减少待估计的参数数量,加强计量指标的可靠性和参数估计的稳定性(见表2)。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测量模型的χ2=388.544,df=84,χ2/df=4.626, CFI值为0.951,TLI值为0.943,IFI值为0.960,RMSEA值为0.069, 满足适配标准(χ2/df<5,CFI、TLI、IFI>0.90,RMSEA<0.08[46]),表明模型与数据拟合度较好。
经过计算(表3),变量测量题项标准化因子负荷值在0.619~0.900之间,并且p<0.01,4个变量组合信度(CR)均大于0.6,平均抽取方差(AVE)大于0.5,标准化因子载荷大于0.6且显著,满足Hair等[47]提出的评判标准,表明4个潜变量收敛效度良好。结果显示(表3),每一个变量平均抽取方差的平方根都大于它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表明各变量能够被自身的测量指标所解释,具有较好的判别效度[35],适合使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分析。
4.1.2 结构模型
结构模型拟合指标为:χ2=388.544,df=84,χ2/df =4.626, CFI值为0.960,TLI值为0.943,IFI值为0.960,RMSEA值为0.069,均达到适配标准[46],表明结构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较好。假设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H1)、特定环境保护行为(H2)和游客满意度(H3)具有直接的正向影响,影响效应分别为0.496、0.381、0.641;游客满意度正向影响特定环境保护行为(H5),影响效应为0.376,但是负向影响一般环境保护行为,与原假设H4的影响关系路径方向相反;另外特定环境行为对一般环境行为的影响在0.05的水平上不显著。因此,除H4、H6外,其它原假设均得到数据支持。
4.2 满意度的中介作用检验
由于满意度(SA)与一般环境保护行为(GEPB)的影响关系未得到支持,因此只需考查满意度(SA)在目的地依恋(DA)和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影响(PEPB)之间的中介作用。本研究采用boostrap方法进行检验,相比于Baron和Kenny的中介检验和Sobel的中介检验方法,boostrap方法具有不需要正态性假设、不需要大样本、估计时无需标准误的优势[48]。遵循Mackinnon等[49-50]推荐的技术方法,运用结构方程路径分析模型进行分析,采用Amos22软件实施boostrap程序,设定样本为5 000,置信水平为95%。得出的标准化回归系数的点估计值,总效应为0.622(Z值为5.068),直接效应为0.381(Z值为6.118),间接效应为0.241(Z值为4.582)。根据中介效应存在的判断标准,在P=0.05条件下,Z的绝对值要大于1.96。因此,本研究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显著,说明满意度在目的地依恋与特定环境行为的关系中存在部分中介作用。
4.3 性别的调节作用检验
为检验性别对变量关系的调节作用(H7),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多群组分析方法来考察不同群组结构模型之间的路径系数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本研究参考Hung与Petrick[51]推荐的多群组部分路径系数不变性检验方法,实施步骤为:①将整个样本分为男、女两个群组;②检验并评估各个群组的基准模型;③检验群组间某条路径回归系数的恒等性,例如检验性别“目的地依恋→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调节作用时,首先将男、女两组模型的所有路径系数全部限定相等,然后去除“目的地依恋→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系数相等的限定,重新估计模型,计算两个步骤中卡方值变化及其显著性(服从自由度为1的卡方分布),根据显著性结果判断路径系数之间是否存在差异。
根据上述步骤计算得出,男性组结构模型拟合指标为:χ2=202.982,df=84,χ2/ df =2.416, CFI值为0.957,TLI值为0.939,IFI值为0.957,RMSEA值为0.064,女性组结构模型拟合指标为:χ2=312.245,df=84,χ2/ df =3.717,CFI值为0.954,TLI值为0.935,IFI值为0.954,RMSEA值为0.079,均达到可接受的标准。路径系数恒等性假设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目的地依恋→一般环境保护行为”跨群组检验的Δχ2显著(p=0.044),H7a成立,说明不同性别的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差异,性别对其他两个关系的调节效应不显著,假设H7b、H7c未被支持。
5 结论与启示
5.1 结论
本研究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目的地依恋是游客一般环境保护行为和特定环境保护行为的有效预测变量。目的地依恋正向影响游客的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和满意度。满意度在目的地依恋和游客环境保护行为关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而且从影响系数来看,目的地依恋不仅直接影响一般环境保护行为(r =0.496)、特定环境保护行为(r =0.381),满意度在目的地依恋与特定环境行为之间的间接影响作用显著(r =0.241)。该结论进一步厘清了旅游目的地依恋与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关系,为深刻理解“目的地依恋→满意度→环境保护行为”的复杂路径提供了实证支持。这说明当个体对目的地产生特定的情感之后,就会更有兴趣关注目的地的环境问题,并表现出环境保护行为,如遵守环境守则、处理垃圾、说服他人的环境保护行为等。本研究从目的地依恋的视角,为增强游客实施环境保护行为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提出了新的理论解释。为了激发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目的地管理者需要充分考虑情感培育的重要性,强化游客对目的地的依恋情感。
第二,游客满意度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两种类型的影响方式不同。游客满意度负向影响一般环境保护行为,正向影响特定环境保护行为,假设H4未得到数据支持,假设H5成立。这意味着游客对到访目的地的决策越满意时,其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意向越弱,特定环境保护行为的意向则更强。这种截然不同的影响关系与Ramkissoon等[13]、Stedman[15]、Prester等[52]研究一致。究其原因游客满意度更高时,会全身心投入与旅游活动体验中,可能认为目的地提供的资源或设施满足了自身的需要,會更加关注于旅游过程中的具体环境问题以保持现有的体验水平或理想状态。本研究结果进一步表明游客环境保护行为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行为类型不同,其影响方式和路径存在较大差别,有必要在未来的研究中进行更为深入的分析。
第三,目的地依恋不仅直接影响游客环境保护行为,而且通过满意度施加间接影响。目的地依恋情感使旅游者逐渐形成“局内人[6]”心态,促使其在旅行过程中产生情感上的满足和心理上的认同,给予目的地积极评价,会倾向于正面评价目的地的一切,仿佛戴着“玫瑰色眼镜”[40]一样富有情感地看待周围的环境,甚至可能会“爱屋及乌”在环境保护行为上表现出更强烈的意愿。因此,目的地依恋具有较强的行为倾向性,其本质是大众化旅游背景发展出来一种新型的的人地关系,这种关系既是旅游者与目的地良性互动的结果,也是彼此之间和谐相处的表现。
最后,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作用强度存在性别差异,假设H6a成立,H6b、H6c不成立。表明与女性游客相比,男性游客目的地依恋对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的影响程度更强,即男性游客更易于将自己的的依恋情感转化为实际行为。此结论在理论构建上具有探索性意义,丰富了学术界对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研究。在管理实践中面对不同的游客群体,目的地管理者激发游客依恋水平的差异化措施,值得进一步探讨。
5.2 启示
在日益重视生态文明建设的呼声中, 引导和激发游客的环境保护行为可以有效解决旅游发展中的生态问题,降低旅游地环境保护的成本,对整个目的地的生态文明建设产生深远影响。本研究结论可以为旅游目的地环境保护工作提供启示:①发挥游客在目的地环境保护中的首要作用。长期以来,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实施多是具有约束甚至是强迫性质的环境规制。本研究结果为认识和强化游客的环境保护行为提供了新的理论支持。目的地管理者应将工作重点转移到培养具有环境保护行为的游客,充分发挥游客在生态环境中的角色及作用,激发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内部机制,使游客的环境保护意识内化成现实情景下可以身体力行的行为。②重视游客的情感价值。目的地依恋表达了游客与目的地环境良性互动作用形成的正向情感联结,是影响游客环境保护行为的关键因素。游客身处于有依恋情感的目的地中会审视自身环境行为从而进入环保行动主义者的角色,主动实施环境保护行为,有助于从根本上解决生态环境保护问题。③培育游客的目的地依恋。目的地依恋越高的游客可以容忍自身利益被干扰或牺牲自己的不便,对资源的使用和破坏程度会越小。因此目的地管理者除了制定规章制度去约束游客行为以外,应全面培育游客的目的地依恋,注重游客体验情感上的满足和心理上的认同。④采取差异化管理措施。本研究证实性别差异调节了目的地依恋对游客一般环境保护行为的影响,这为旅游目的地实施差异化管理提供决策依据。目的地管理者应当采用有针对性的的管理方式来引导不同旅游者的环境保护行为,努力剖析不同游客的目的地依恋情感体验,思考在环境教育开展、环保意识提升、参与渠道拓展等环节实施差异化的对策促成游客的环境保护行为,实现旅游者与目的地和谐共处。
(編辑:于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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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rtact With the situation of rapid growth of domestic tourism, the increasing absolute number of tourists is threatening the local environment of destinations. It is an effective way to guide and encourage tourists to implement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ehavior to combat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al problem. Emotional approach is a new perspective of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s. Individuals have strong and persistent attachment to familiar places. The increasing mobility of modern tourism enables tourists to establish positive emotional ties with specific destinations, and destination attachment is formed. Previous studies suggest that place attachment has an important impact on tourist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ehavior. However, the specific impact mechanism of destination attachment needs to be further explored. Based on four dimensions of destination attachment — place dependence, place identity, place affect and social bonding, satisfaction and gender were employed as mediator and moderator respectively, and the effect of destination attachment on tourists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was tested, using the sample of domestic visitors to Xiamen City. 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 ①Destination attachment had positive and significant effect to both general and particular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of destination visitors. ②Destination attachment had significant and positive influences on tourist satisfaction. ③Tourist satisfaction negatively affected general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and positively affected particular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④Gender moderated the relationship of destination attachment and general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s; specifically, destination attachment of male tourists had a greater influence on general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than that of female tourists.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causal relationships among destination attachment, satisfaction and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s and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nationality were partially confirmed.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effectiveness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destinations managers need to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tourists significant role and inspire the intern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mechanism of tourists by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emotion value, fostering tourist destination attachment and selecting differentiation measures to achieve the harmony between destination and tourists.
Key words destination attachment; environmentally protection behavior; satisfaction; gender difference